第60章 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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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谢研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等事情办好了,她就早点离开……或者,明日就先离开?
一想到在马车上,陆粼说极愿和自己有交集,眼中也透出希望她同意和他有交集的恳求,她居然有些动摇了本心……
只是他醉酒后说的胡话罢了,她却当了真。
不能再放任自己沉沦了,再这样下去,过不了多久,她就会对他缴械投降。
心头乱极了的谢研坐起身,将头埋在膝上蜷了一会儿。
窗边突然响起了鸟禽用利嘴敲击窗棱的声响,她猛地抬眼,下了床,走到窗边,打开了窗。
深夜的侯府,无人察觉到一只红血蓝眼鸽飞入了东苑,又很快飞了出去。
清早的阳光照射入内室,谢研坐起身朝窗外望去,正对着窗的那一棵郁郁葱葱的大树上挂着的是……
她穿上鞋,走到窗边,只见树枝上挂了一只蝴蝶纸鸢,与先前她挑中的那只几乎一模一样。
谢研唤了藕荷进屋为自己洗漱、更衣和梳头。
当再次发现她后颈出现暧昧红痕时,藕荷记起了昨夜肃北侯世子牵住公主手,公主也任他握住的事,暗暗咬了咬下唇,没有多话。
紫藤端着摆着早膳的托盘进了屋,对着谢研问好道:“小姐早。”
见她一直望着那只纸鸢,紫藤笑道:“那是世子一早送过来的,听络石说是世子昨晚自己做的。”
自己做的?陆粼还会做纸鸢?
谢研一怔。
果真是一目十行的好记性,把那只被弄坏的蝴蝶纸鸢的图案记得几乎分毫不差。
谢研问道:“世子现在在何处?”
紫藤把早膳一样样放在桌上,“世子本来是要在东苑等小姐醒的,结果没等多久,下人来通报大理寺的人来了,就被叫出了府。世子走前说请小姐等他午时回来一起用膳。”
大理寺?发生什么事了?
不过这样也好,他不在府里,她要出府容易多了。
谢研的眼神在纸鸢上游移许久,才终于移开眼,看见桌上摆了好几样点心,其中还有一碟桂花糕。
心底慢慢地涌出一种复杂难言的情绪,她微微叹气,随后对紫藤吩咐道:“你去和夫人说一声,我等会儿就去给她请安。”
平南王府的别院内,美丽的少女已经跪了很久,跪到膝盖仿佛都无知无觉。
娇小的身躯像要支撑不住似的往旁边倒了下去,又强自坚持着,重新摆好跪着的姿势,若有男子看见,必会起了怜爱之心,但也不是绝对——
至少让她跪在这里的人绝对不会对她有半分在意或怜爱。
终于有脚步走近,面容白净的年轻男子走近她,叹了口气:“绿雉,你准备跪到什么时候?”
绿雉咬牙不语。
“小王爷只让你跪一夜……你跪再久,他也不会在意,你又何苦这样?我劝你……”
“云雀!”她打断他的话,“我的事不用你管,你去办好主子吩咐的事。”
“早就和你说了,你的易容术再好也没有用……”云雀不忍好友执迷不悟,“你不是小王爷心里的那个人,小王爷不会……”
“……你住嘴!”绿雉脸色煞白地喝止他,见他一脸担忧,她的口吻慢慢软了下来,“我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你若是还把我当朋友,就别再管我。”
见她执着如斯,云雀摇了摇头,只好离开。
两辆肃北侯府的马车一前一后在大理寺外停了下来。
陆粼下了马车,立即有人迎上前来,恭敬地行礼道:“下官参见陆世子,劳烦您亲自过来!”
此人是大理寺主簿,奉命在此迎接陆粼,知晓他最近风头无两,是以态度殷情。
陆粼对他点点头,问道:“怎么不见冯少卿?”
他口中的冯少卿是吏部尚书家的公子,大理寺少卿冯念歆,就是他派人一早到侯府请他过去一趟,说是今日丑时有四名舞伎被发现死于永定乐坊的居所内,而她们恰好是昨晚他让桧柏去赎身的五人中的四人。
只有随他们回了侯府的丁香幸免于难,因此这会儿也被一道叫来了大理寺。
从另一辆马车下来的丁香低着头,全身颤抖着,相处多年的姐妹一夜之间死于非命,对她的冲击实在太大,她的表情无措且恐惧。
“冯少卿去了午门外,所以特地安排下官在此恭候您。”大理寺主簿道脸上泛起谦卑的笑意道,“您也知道……今日是安二公子一案三法司终审的日子。”
“既然如此,为何让本世子一早就赶过来?”陆粼挑眉,声音中略带不悦地问道。
他本可以等谢研醒了,陪她用过早膳后再来,大理寺当差的人却说此案十分紧急,急需了解相关情况。
陆粼满身的贵胄气息和话语中的威压令大理寺主簿的手掌有些汗涔涔的,他略带尴尬地回道:“四名舞伎一夜之间丧命,已算得一桩大案,再者,太后生辰快到了,所以才须尽快把最近和她们接触过的人都查一遍。”
“看样子本世子也成了嫌疑人之一。”陆粼轻扬下巴。
大理寺主簿连忙陪笑道:“例行公事,陆世子莫怪。”
此案确实蹊跷,为何偏偏是那四名舞伎?微微思忖后,陆粼又问:“谢小王爷今日是否也被请来了大理寺?”
“这……”大理寺主簿愣了下,回道,“下官就不知了。”
陆粼明白他只是奉命行事,多问无益,略一点头,便不再说话。
大理寺主簿在前引领着,将陆粼等人请入内。
穿过大半个大理寺,在一间堂内坐下后,小吏为陆粼擦了桌凳,沏了茶,还送来点心。
大理寺主簿陪着坐了一会儿,同陆粼说了下这案子的大致情况,就被底下的小吏以刑部要查某个卷宗为名喊走了。
桧柏忍不住问道:“世子,这冯少卿明明不在寺内,为什么偏把您这时候叫来?”
“等他回来就知道了。”陆粼眸光闪了闪,低头呷口茶。
漫长的等候中,陆粼得到两个消息:
一是三法司终审结果出了,安翎睿被贬为庶人,即日发配西南边疆关外流放,原京兆府尹发配烟瘴之地充军,至配所杖一百,此结果已上呈给陛下,获准奏。
二是陛下同时下了一道圣旨,由太监总管苏公公亲自送到了安康侯府,册封安康侯嫡长子安凌宗为世子承袭爵位。
在大理寺待了近一个时辰的陆粼,终于见到了姗姗来迟的大理寺少卿冯念歆。
冯念歆对着他一再致歉,说是手下误解了他的意思,才会让他早早就被叫到了大理寺。
在简单地询问、记录昨夜画舫上的一些情形后,为表歉意,他亲自送陆粼回了府。
陆粼回府后,络石告知其夫人让他立刻去一次南苑。
他犹豫了一下,还是先去了东苑。
院中,那只他亲手做的蝴蝶纸鸢仍挂于树枝上,芳草依旧,唯独伊人不见芳踪。
陆粼叫桧柏喊来紫藤,一见到她,便急问道:“小姐呢?怎么不在?”
紫藤欠身后,惊讶地回道:“世子您还不知吗?小姐找到了夫人,说庐阳那边传来消息,家中突然有急事,夫人便安排枫杨带着一些侍卫护送小姐回去了。”
仿若有一盆冷水从头浇下,陆粼眼瞳紧缩,只觉彻骨的寒冷。
怎会说要回庐阳……?这岂不是意味着她不会再回侯府了?
望着那只未曾被动过的纸鸢,半晌才仿似回过了神来的陆粼问道:“小姐几时走的?”
看出他的面色难看,紫藤立刻回道:“两个
个多时辰前就出发了。”
“小姐走前……”陆粼顿了顿,“可有给我留话?”
看着世子眼中的期待,虽不忍心世子失望,紫藤还是摇了下头。
两侧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陆粼的眼眸晦暗得看不出情绪。
她要走,是因为听了昨夜他的话才要走,还是……本就打算要走。
是他昨夜太唐突了么?
无论是哪种情况,都令他无法忍受。
怪不得昨夜谢研无论如何不肯回答最后一个问题,他该欣慰至少她不愿欺骗自己么?
陆粼有一种强烈的预感,若是这次谢研真的走了,怕是不会再来见他了。
那他要如何跨过重重障碍,去皇宫见她?
陆粼忽然想到那一夜发现的红血蓝眼鸽。
会不会是行宫那边发生什么事了,她才急着离开?
沉吟片刻,他转身快步离开,还没踏出东苑,就见得知他已回府的肃北侯夫人急匆匆地赶来。
看见紫藤也在,明白儿子已知道公主离开的她问道:“粼儿,你要去哪儿?”
“娘,我去把小姐追回来,我们会很快回来。”他答得从容。
闻言,肃北侯夫人不禁有些着急,劝道:“小姐既已决定要走,你又如何能够追得回?”
“我还有很多话没有同她说,她不能就这样一走了之。”陆粼的目光灼人,满是不认命的倔强。
“粼儿……”看着儿子执拗的模样,肃北侯夫人有些话已到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娘,恕儿子先行告退!”陆粼躬下身子,快速从母亲身旁走过。
“慢着!”头一次见儿子这番莽撞冒失的模样的肃北侯夫人叫住他,失笑地反问道,“你这孩子知道小姐去哪儿了吗,你就去追?”
陆粼回过身,眼睛一亮,问道:“娘知道?”
肃北侯夫人压低声音道:“小姐说回行宫住几日后就会回皇宫……她还说……”她微顿了下,接着道,“有缘自会相见,叫你不要去那里找她。”
陆粼闻言唇线紧绷。
什么有缘自会相见,若她不想见他,岂不是可以说与他无缘?
这样一句话,就想让他放弃去寻她的念头?做梦!
料想以谢研的性子,不会在这种事情上欺瞒长辈,所以应该不会骗娘。
那就能确认她确实是去荔山行宫了,他原本准备自己先追去那里,再派人在京城内和宫门外打探消息。不过为了以防万一,还是继续做这样的安排为好。
静默了须臾后,陆粼道:“儿子先去了,娘莫担心。”
肃北侯夫人心中忐忑,又不好在儿子面前表露,只能再三关照他小心行事。
陆粼一边大步朝正门走,一边吩咐道:“桧柏,快把追日牵来。”
“是,世子!”桧柏应道。
表小姐为何不和世子告个别再走?庐阳那边到底有什么天大的急事?
可听方才夫人和世子的对话,好似和庐阳没有关系。他都快被搞糊涂了。
桧柏想到昨夜世子特地叫自己找来做纸鸢的手艺人,亲手做了只纸鸢,还上了色……他何曾见过世子这样对待一名女子?
表小姐竟全然不顾世子的真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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