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吃醋
听王爷说了这没羞没臊的话,闲杂人等都知趣儿地退下了。
屋中只剩下洛祈与杨琛二人。
杨琛端着那碗萝卜汁坐到床边,洛祈下意识往后闪了一下,“我没那个心思,你别听柴安胡说八道。”
杨琛笑得别有用心,不语,却把那萝卜汁往前递了递。
洛祈哪能读不懂杨琛坏笑下藏起的话:不是那心思,你就自己喝啊。
这让洛祈气上眉梢。他一把夺过那碗萝卜汁,大口灌了起来。
但那味道一入口,他就觉得自己每一个细胞都产生了排异反应。
这东西也太难喝了,难喝到他恨不得原地爆炸。
可输人不能输阵。凭着多年养成的,那股争强好胜的学霸精神,他硬生生地把整碗萝卜汁全喝了进去,一滴没剩。
喝到最后,眼睛都红了。
杨琛看得忍俊不禁,倒也动了点恻隐之心。待他喝完,体贴地递上了一杯浓茶。
可没想到,洛祈非但没有接,反而手一挥把茶掀翻在地,气呼呼地说:“一个比一个难喝,你故意整我是不是?”
杨琛一愣,他还真没这个意思,原想着茶能清口,想帮洛祈缓解一下。没想到反而惹得他发了这么大的火。
看着一地的碎杯子,洛祈也觉得自己冒失了,但怒火已是一触即发,压不住了。
又一次谋杀莫名失败,还被灌了一肚子让人作呕的萝卜汁。他何止是想摔个杯子,他恨不得把这小王爷当沙包打。
杨琛也向那碎杯子看了看,却没动怒,继续温声道:“你屋中的茶是差了些,但有胜于无啊。明日我给你送些好茶。”
“不必!”洛祈冷笑着扫他一眼,“什么茶我都不喝。你自己留着吧!”
杨琛反应过来了,惊讶道:“你不喜欢喝茶?”
好像这里每个人都喜欢喝茶似的。
洛祈更惊讶了:“不行吗?那东西苦兮兮的,有什么好喝。比果汁差远了。”
“果汁?”杨琛脸上突地泛起了求知欲。
洛祈将杨琛的表情仔细打量了几下后,琢磨出自己随口说了个他没喝过的东西。
这让洛祈无端生出一阵畅快。
他斜勾着嘴角,一脸见过大世面的倨傲,挑衅地说:“怎么?没喝过啊?萝卜能捣成汁,果子为什么不能捣成汁啊?少见多怪。”
杨琛被鄙视了一下,依然没生气,反而自嘲地笑了笑,垂着头道:“还真是。只不过从未听说有人这么吃果子。”
这句话让洛祈忽地眸光一闪,他想到一个难为人的点子。
“那现在你听说了,不知道哥哥我有没有这个口福,喝一杯果汁呢?”
果然,杨琛为难地眉心锁起,“现在?”
洛祈挑着眉,认真点了点头。
杨琛眉心更紧,下意识向窗门看去。屋外寒天雪季的,连个果子都没有,哪儿来的果汁啊。
这一点,洛祈哪儿能不知道,他也不是真的想喝果汁,他就是想刁难一下,趁机找个由头,下一道逐客令。
“原来当肃宁王的夫人,也不过如此。”洛祈戏谑着说,“连口想喝的都喝不上。臣妾这点口舌之欲满足不了,可没心思侍寝了,王爷请便吧。柴安,送王爷。”
说罢,他也不管杨琛走不走,自顾自就躺了下来,用被子蒙住了头。
柴安听了召唤,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却见王爷一动没动,根本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柴安走也不是,留也不是。低着头左顾右看,看到地上的碎杯子,灵机一动。赶紧俯下身收拾起来。
这时,就听杨琛暧昧至极地笑着说:“夫人莫不是忘了,今晚可是夫人要本王前来,还缠着本王不让走的。本王也答应了夫人,今晚就陪着夫人,哪儿也不去。此刻离天明还有半个时辰,本王不能言而无信啊?”
这句话,让洛祈炸了毛。他这才想起,自己抛却了羞耻心,迎男而上的美人计,还没收场呐!
今夜,为了把杨琛困在这个一定会中炭毒的屋子里,洛祈真的就差宽衣解带了。
他眼前不由自主浮现出自己趴在杨琛身上入睡的一幕,耳边仿佛又听到那人强有力的心跳声。
他的脸刷地烧红了。
羞耻与难堪,溢了上来。
懊恼与委屈,也疯狂地涌了上来。
他掀开被子坐起身,吼道:“是!你答应了我,今晚陪我,哪里也不去的。你真的一直陪着我吗?”
这一瞬间,洛祈想到了关键。
确实有蹊跷,杨琛一界武将,相较于自己而言,肺活量肯定更大。怎么可能自己中炭毒而死,而他丝毫无恙?
杨琛听罢,神情上果然有了些不自然,紧闭着唇似乎并不想解释。
而一旁的柴安却恍然开了窍。听完主子这一句怒吼,他觉得自己全明白了。主子这是吃醋了。
他立刻停下手上的活,笑得善解人意,替王爷解释起来:“主子误会王爷了。今儿晚上是云夫人屋里走水了。云夫人受了伤,王爷才去看了一眼。听说主子中了炭毒,王爷可是把云夫人扔在半路,就赶紧来看主子了。”
洛祈这才知晓,自己的计划是怎么失败的。他这口醋是假的,云夫人那醋可是真的。
没想到自己豁出身子布下的局,竟被这云夫人的妒意争宠给干翻了,还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他歪起嘴角,自嘲地笑了两声,气急败坏地摇摇头,甩出一句:“那王爷还是快去陪云夫人吧!不然,臣妾怕王爷这王府不够他烧的。”
说完他又把自己裹进了被子。
杨琛一动不动,看着那一大团被褥,眼神渐渐变得晦暗不明,嘴角的笑意,也开始讳莫如深。
他挥了挥手,让柴安退下,之后便上前两步,坐到床边,随手将被子掀了开来。
洛祈气得又坐起身,“你还不走?”
杨琛紧盯着洛祈,看似随意却字字铿锵地说:“我只是突然想到,你睡着之前,我在你身边,你醒过来时,我还在你房里。在柴安之前,并无人向你提起过云夫人屋中失火一事。你是如何猜到,我离开过的呢?”
洛祈见杨琛笑得耐人寻味,发现自己给自己挖了个坑。
他当然不能说,如果你一直在,肯定会中炭毒而死。
况且,他的“复活”完美证明了这屋中的炭毒不足以致命,那杨琛毫无异样,就成了顺理成章。
自己确实没理由推断出,杨琛中途离开过。
除非——他承认,他就是一直清醒着,诈死讨宠。
洛祈脸色又难堪起来,他暗暗咬了咬牙,不得不把今晚的美人计,继续唱下去。
慢慢地,他脸上的神情如同融化的春水,语气变得毫无棱角,轻轻软软地嘀咕:“你不是都知道了嘛。府医都说了,我的炭毒是装的。我醒来发现你不在,所以假装中炭毒,把你叫回来的嘛。”
话里有些小牢骚,但听上去还挺像撒娇的。
杨琛笑着抿了抿唇,说起话又变得轻佻至极,“那我更不能走了啊。不然谁知道哥哥又要玩什么新花样引我回来?”
洛祈心知,这美人计一续上,今晚是赶不走杨琛了。
他琢磨了片刻,又赌气地说:“但你今晚确实食言了。得挨罚。”
杨琛毫无异议地点头,“说吧,想怎么罚我?”
洛祈立即道:“那就罚你今晚给哥哥值夜吧,我睡着,你看着。”
杨琛扑哧一乐,把洛祈的心思看得明明白白,“好。我在一旁守着,什么都不做。哥哥尽管放心地睡吧。你寒疾未愈呢,我也是怜香惜玉的。”
洛祈感觉一股燥热又涌上了脸颊,这小王爷哪里像个军营里长大的,分明像是烟花柳巷里浸染出来的。
他没好气地扫杨琛一眼,便背过身,躺了下去。紧闭起眼,好像瞬间就入了眠。
杨琛斜倚着床头,带着倦倦的笑意看着洛祈的侧颜,直看到洛祈呼吸平稳,真的进入了梦乡。
这时,他的笑意才终于收起,神情一点点僵滞,最终呈现出的,是异常的疲惫。
就好像打了一场势均力敌的仗,筋疲力尽地返回了营地。
-
天微微亮起。
洛祈睡得正沉。杨琛小心地走下床,推开了屋门。
不远处的柴安见到,赶紧俯身施礼,认真地恭送王爷。
杨琛向柴安一步一顿地走了过去,在柴安面前停了下来,低声斥责道:“柴安,你主子今夜中炭毒,你不该挨罚吗?你是怎么伺候的?这么小个屋子,点五个火盆。还将门窗封得那么严。今夜若非我中途离开时,将门窗留了缝,只怕你家主子就真的回天乏术了。”
柴安心道,不至于吧。您二位不都啥事没有吗?
但见王爷声色俱厉,哪里还敢狡辩,赶紧跪下求饶:“王爷,是奴才大意了。主子不停说冷,奴才也是一时慌乱了。求王爷恕罪。王爷恕罪啊!”
杨琛顿了顿,声音又缓了下来,不但没有罚,反而轻声吩咐:“管房那里,有五个圣上送我的汤婆子,一直闲置着。去领了,给你家主子用吧。”
柴安赶紧连声应下,顺便磕了好几个头,谢王爷不杀之恩。
杨琛不再理会他,吩咐完,便向着院门口,缓缓转过了身。
可就在转过身的那一瞬,他的身形微微一颤。双眸撞上了一双阴鸷的眼。
寒朗抱着长剑,杵在那里,像一个来行刺的江湖杀手。
杨琛立即猜到方才自己对柴安说的话,被寒朗听了去。
他短促地一怔后,复又笑得浑不在意。大步走了起来。
寒朗若即若离地跟了上去,谨慎地说:“王爷可还记得,宁远大将军临死前,说他最后悔的事,是什么?”
杨琛面不改色,“是什么?”
寒朗知道王爷明知故问,微微地勾了下唇,一字一顿道:“养——虎——为——患。”
杨琛停下脚步,回头与寒朗对视了须臾,忽地笑得十分倨傲,“本王就是想看看,这只老虎,能翻出多大的浪。寒护卫,是觉得本王会输?”
寒朗俯身抱起拳,斟酌了片刻,大着胆子道:“臣是怕王爷,英雄难渡——美人关。”
“放肆!”
“臣——多嘴。”
杨琛向寒朗凝视了须臾,眼里的寒光渐渐收起。平静地转身又自顾自向前走。
只是走着走着,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口中喃喃地嘀咕了一遍:“美人关。”
说罢,他的嘴角不自禁地翘出了个弯弯的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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