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中考体测前的那个礼拜一，顾北之将纸条——军训时让他们写下的整个初中自己最想要达成的目标——重新发还给了学生，同时要求他们反思自己有没有达成自己的预期，如果有，就继续勉励自己；如果没有，则想想能不能在剩下的时间里调整好自己重新冲刺。
2班这帮同龄的学生，总能勾起顾北之对于【陈念念】的回忆。但是现在的陈念念，保管还在为中考体测发着愁。顾北之几乎能预料到【陈念念】每到周五下午被拎到操场训练跑步时的苦瓜脸。
800米拿满分，对陈念念来说，不亚于登天的困难。陈念念跑步有一个最大的问题就是步子放不开，几乎是左脚擦右脚的距离。这一点被体育老师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但就是跟502胶水黏着了一样，除了在最后两百米冲刺的时候会勉勉强强迈开大步外，其余时间，还是小脚老太，一步一挪似的。
其实顾北之说不准是跑半小时还是跑十几圈，也没问陈念念，主要是这不重要。因为陈念念也知道自己这样下去不行，也有改进的念头，基本上跑步的背景音乐啥时候停止就啥时候离开操场。
然而，有些事情真的是需要天赋的。非常不幸的是，陈念念生来就没有点亮跑步这个技能。中考的体测简直就是公开处刑。
体测时候的天空，照例万里无云，晴得人脸上普遍出现了高原红。
俗话说，能力不够，装备来凑。陈念念那天穿的是据说能减少阻力的短袖短裤。顾北之简直不敢回顾陈念念的穿着，这只会让顾北之联想到两根被半褪衣裳的双汇火腿肠，黑色的包装袋足可见平日里的营养是多么地好。
这还不算完，陈念念的速度那可是全班同学都知道的划水程度，与之相对的，反倒是陈念念低估了大家在体测时爆发出来的速度。就，简直像是二手电瓶车追在一群四驱的宝马后面。
说好的一起前半段先匀速慢跑，最后一圈冲刺的吗？这不糊弄人嘛，一开始就是冲刺的速度，完了还一直变速加快。陈念念第一圈还行，跟跑得马马虎虎，从第二圈开始，这差距一点点拉大，到还剩下半圈的时候，好家伙，就陈念念一人落在大后方，跟承包了整片操场似的。知道中学的操场吗？基本都是半开放的。f中学的操场有一半是直接用栏杆同周围的大马路隔开的。体测那天，一波一波的家长就那样站在栏杆外统一拥有vip的观看席。在全班其他女生已经有到达终点的时候，陈念念还在200米的拐角处，清清楚楚听到了旁边大概是一位体育老师吧，冲着念念妈说这孩子体育不行，完了还若隐若无地感觉到有一道视力充满遗憾地看着自己。陈念念那个羞啊，在看到念念妈和大姨的时候悄悄将左手小臂向右转移了90°，假装自己是因为肚子疼才会追不上……
不过最后的结果倒还不错，满分10，陈念念拿到了9。可能这就是快马效应吧，跟在跑得快的人后面不管多么落后总会比最快的慢马要来得快。
在跳绳和实心球里，陈念念选了比较静态的实心球。
之所以没有选择相对比较好实行的跳绳大概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手速可能会不够快，另一个原因有些奇怪涉及到泌尿系统，anyway，即使陈念念能够坚持挥完60秒的跳绳，陈念念也并不想去选择，你没有办法指望所有的考试用的跳绳都可以精准读数，而不会漏掉几下。
虽然说陈念念力气是在线的，缺在四肢的柔韧性上——荣获体育老师不可置信的眼光一枚和僵硬到不可思议的光荣称呼。
腿关节的僵硬陈念念早有准备，早在初一住校的时候，全寝室都成功完成鸭子坐这一高难度的挑战，只！有！陈念念做不了。朱晓倩、金泽慧慧和微微轮番上阵甚至齐齐上阵按着陈念念的肩膀往下用力压也没办法让陈念念在小腿朝后的姿势下，屁股能成功地碰到软乎乎的床褥，更别说还要大腿并拢地坐下。打那以后陈念念就不奢望自己突然能像舞蹈一样把身体弯曲成各种形状。
而关于手臂，相信扔过实心球的人都知道，除了下半身一条腿向前半弯至大腿膝盖与地面平行，另一条腿向后伸直外，双手要握住实心球，整个身子往后仰，尽可能让双臂的位置低于头部的位置，从而使身体像一把拉开的弓箭，在力的反作用下顺势将实心球往前上方抛。这样的动作之下，实心球扔出去的距离就很不错了。可！是!陈念念使出吃奶的劲儿，双臂始终在耳朵的位置，即使在微微的用力掰扯下也堪堪过了后脑勺，一松手就又回到了原样，气得微微连打了陈念念三下，恐怕微微的内心差点要破口大骂：朽木不可雕也。
当然，在微微坚持不懈地和陈念念做拉伸活动的练习下，陈念念的实心球成绩也很棒，就是差一点点满分的棒。
班主任更多的都会担忧班级里成绩好的女生。那天体测成绩出来的时候，班主任无意间说出的一句话让陶舒音委屈而又气愤不已。陶舒音的成绩不是特别好，但是体育能力很可以。当时的陶舒音正在和璐璐一起分享体测满分的喜悦。班主任路过后顺嘴提了句大概意思是要是王琳曦她们体测也满分就行了，说着叹了口气走远了。舒音心里像打翻了醋油瓶子一样，酸酸的，满腹的喜悦就那样被浇了个透心凉，气愤地和王璐璐说“是不是因为我成绩差就不配体测满分？”王璐璐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是任由她靠着自己的肩膀上哭着，默默地拍打着她的背部。在那个瞬间，王璐璐给了陶舒音最温暖的怀抱。
考前焦虑这个事情，基本上每个学生都会碰上。好学生自发地焦虑，坏学生被迫地焦虑。焦虑完中考体测后，新一轮文化科的焦虑又开始给班级蒙上一层浅灰色的乌云。顾北之能做的，只是在考试前的一周每晚煮上一些桂圆红枣汤在晚自习上课之前带给2班的孩子们。这个做法，是顾北之从高中班主任那里学来的。
即使过去很久，顾北之也很感激叶可欣。
可欣是隔壁班的，一开始是陶舒音的朋友。陈念念认识叶可欣是在初一下半学期，是在锁门事件很久之后的事情。可欣可能是整个学校年纪最小的吧，是个零零后的，大女生性格的小女生。可欣超级聪明，优秀到一直在年级前三的位置，班长林珺瑶也是。
陈念念对可欣感兴趣是在有一次可欣来寝室找陶舒音，帮陶舒音讲解题目的时候。陈念念最喜欢的是和比自己优秀的人相处，这会让念念有种想要努力变得优秀的念头。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慢慢地，可欣会在午休结束回教室之前来寝室喊陈念念一起去。大概是题目问多了，也逐渐熟起来了吧。
可欣的风格和念念很不一样。陈念念微胖，内敛，甚至会有一点阴郁，因为刘海老是盖住眼睛（其实是刚到眼睛左右）；可欣是偏瘦的，矜持但开放，热情但有分寸，头发前短后长，短的地方到耳朵位置，长的地方也没有到肩膀。可欣总是会突然一下子跳出来拍陈念念的肩膀，然后笑容灿烂地用一个“嘿”字引起念念的注意。每次考前紧张地时候，陈念念总是会找可欣要一个温暖的抱抱，好像这样做了，就会有无穷的力量。后来分班的时候，可欣搬到了陈念念楼上的那个班级，里面全是理科的学霸。陈念念还是会经常或者偶尔整理出错题集来找可欣。无论是分班前还是分班后，可欣总是礼貌的，拉着念念在走廊上小声地讲着题目。顾北之后来帮学生解答问题的时候，也经常参考可欣的方式。陈念念之所以经常找可欣解答也有这样的一部分原因。可欣真的是很有做老师的潜质，她会把题目先用通俗易懂的话讲解一遍，然后让陈念念自己再做一遍，如果做错了她再根据出错的步骤再讲一遍，一直到陈念念会了为止，但还不够，还要陈念念说一说为什么采用这个公式把题目背后的道理讲清楚了才作罢。
但是陈念念也知道可欣不是一直都是强大的，她的学习压力也很大。可能其他人不理解全校第四名的成绩已经算很好了，为什么可欣会难过地哭起来。因为寝室里还有一个不管怎么努力但还是成绩倒数的金泽慧慧在委屈地涕泗横流。陈念念能够体会这种心情，虽然她就从来没有考得那么好过。陈念念很懦弱，甚至她不想承认自己很努力，念念很怕别人说自己很努力但还是成绩那么差或者成绩那么差竟然还想着努力就像癞蛤蟆想吃天鹅肉一样，陈念念总是拿妈妈作借口。是叶可欣后来劝说陈念念，努力并不可耻。
念念的考前焦虑有点奇怪。比如说念念老是会弄混英语的各种时态，每次考前不管看了多少的语法书，都还是克制不住自己的焦虑，于是经常会拿着一张白纸和一支笔找班级里的学霸各种提问，不管是胡欢、林珺瑶还是朱诚、王昊等等，都被陈念念霍霍过。可基本上都是这场考试弄懂了，下场考试接着迷惑。再比如有一张数学卷子，最后一道追及问题的大题是陈念念的知识盲区，怎么也理解不了。试卷讲解课上老师讲了一种方法，课后陈念念试图重新解题，还是在第二步的时候卡住了；跑去办公室找老师，回来后，在第三步卡住了；又接着去办公室，老师仿佛被陈念念惊到了，将之前的方法重新讲解一遍后又换了个新的思路讲给念念听，回到教室后陈念念发现自己还是不会；再度焦急地跑去找老师，老师无奈地又换了个更简单的方法，结果，还是卡住了。如此三四次，老师也很无奈，直接和陈念念说这种类型的题目中考很少出到的，放心，如果实在不行就多做些其他知识点的题目，不要死钻牛角尖……
留着西瓜头的班主任在一次自修课的时候，把陈念念叫出去谈话，问她中考填报志愿的事情。陈念念当时跟班主任说的是，就考丹枫中学，如果考不上的话，她就重新再参加下一年的中考。面对班主任略显惊异的眼神，陈念念只说是妈妈希望她考这所学校。只有顾北之才知道陈念念将三个志愿都填成了丹枫中学，是为了想让李木子为自己感到骄傲，因为丹枫中学是丹凤市最好的高中。这种努力的方式顾北之并不是不赞同，只是觉得陈念念应该有一个更加纯粹的报考念头。所以，顾北之挺庆幸的，现在的陈念念是自己发自内心地想要去考t中学，而不是为了其他人。
有了顾北之的【陈念念】，不再是盲目地追求着光，因为她正在努力地让自己变成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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