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比试
陆听澜垂眼合上画集，将他规放回位。
他的手刚刚离开书架，就听得黑洞洞的石梯传来人声：“小师叔祖！”
陆听澜吓的一激灵，连忙背过手：“怎、怎么了？”
“没事啊，”楚星霁肩膀上扛着扫帚，莫名奇妙地看着他紧张兮兮的样子，道：“上面已经扫完了，我下来看看。”
“哦……”陆听澜含糊地应了声，继续擦拭书架。
藏经阁地下二层虽然宽阔，但书架并不多，两人很快就将这里打扫完了。
临走之前，陆听澜忍不住又回头看一眼那些书架。
星阵的作用究根到底，无非就是调动天地之间的灵力，除了常见的利用汇聚的灵力做出攻击之外，就是封印了。
陆听澜直觉这些书架摆放的位置是为了镇压封印什么，他将这些书架摆放的位置记在心中，正要回头向楼上走时，就这么侧头一眼，眼角突然间瞥见一抹鲜亮的红色。
陆听澜的脚才刚刚踩上一节石梯，他惊疑不定地转过头，看见一团红色的影子自书架外围，呲溜一下就闪到中间的獬豸石像下，速度极快，一眨眼就不见了。
“楚师兄！”陆听澜连忙扯住前面楚星霁的衣角：“我刚刚看见有个东西进去了！”
“啊？”楚星霁茫然回头，顺着陆听澜指的方向看过去。
石窟内一片静寂，书架上方的夜明珠光亮柔和，并无什么不妥，威严的獬豸石像怒目而视，眼中镶嵌着暗红的宝石。
“什么也没啊，”楚星霁挠挠头，对陆听澜道：“你看错了吧。”
陆听澜站在石阶上，狐疑地看向獬豸石像的双眼。
就算他现在封去大半法力，也绝不会看错的，刚刚的确是有一团像是光影的红色影子一闪而过。
但如果是藏经阁里的一个什么物件，也不稀奇——毕竟他也是头一次来这里，对此并不熟悉。而藏经阁地下两层，本就是一处禁地，除去各式各样的书籍，想必肯定还有其他不为人知的秘密。
陆听澜心情复杂地看着乱中有序的书架子，想起他看到的画集。
前头楚星霁还在说话，在这黑洞洞的狭小石梯通道内，还有着些许的回音：“肯定是你看错啦，地下藏经阁看管非常严格的，有章师叔在，一只虫子都飞不进不来的……对了，你怎么还喊我师兄，这可真的乱了辈了，若被元长老知道，定要再训我不知礼节。”
陆听澜幽幽道：“可是有你这么个徒孙，真的很让人不省心。”
楚星霁：“……”
两人聊着天往地下一层走，谁也没主意到，书架中央的獬豸石像眼中闪烁过几缕红色。
走出地下藏经阁后，陆听澜看见石门门口的章未盛戴着金丝琉璃镜，弯着身子看书，对他们熟视无睹。
“时候还早，”楚星霁悄悄拿出一枚令牌，压低声音，道：“小师叔祖，咱们先去山下，然后再去买木剑，前日我买的那壶梨花酿可真是——”
他话还未说完，忽然有一人朝着两人走来，高声道：“你就是静檀真人新收的亲传弟子？”
路过的众人闻声看来，甚至有几个在藏经阁内的弟子也听见了，远远地投来目光。
陆听澜一顿，转头看过去。
说话的是一个天虞山内门弟子，看起来与楚星霁年纪差不多，腰封和袖口都用金线绣着三片竹叶，明显就是内门的亲传弟子，他手中抱着一把长剑，微微扬起下巴，看起来神色有些倨傲。
陆听澜不明所以，只是微微点了点头，道：“是我。”
楚星霁也站直了身子，将手中令牌放好，清咳一声：“怎么呢，有什么事吗？”
那内门弟子上前，道：“在下流云峰张明南，听闻静檀真人出关入世，收了一名外门弟子，十分好奇。”
张明南扯了扯嘴角，眼神不算得多恭敬：“因此，特来讨教一番。”
说是讨教，可他这样子明显就是来者不善，想在众人面前比试，一争高下罢了。
陆听澜没有应他，而是低声向楚星霁问道：“流云峰？”
楚星霁也低声回答：“宋长老的二弟子。”
他继续小声道：“宋长老平日深居简出，他底下的弟子也大多内敛，唯有他一人傲气的不行，之前跟他有那么点……小冲突。”
陆听澜侧目问：“什么小冲突？”
“就是……”楚星霁摸了摸鼻尖，道：“互相看不惯，打了一架呗。”
楚星霁与张明南都是同一辈的弟子，又都是亲传，平日里常常一同处事。
但楚星霁看不惯他傲气凌人的样子，对方也觉得他担不起天虞山首席大弟子的名声。
“但是他怎么认得你呢？”楚星霁有点疑惑，道，“静檀真人收徒是掌门师尊私下替代的，他又没见过你。”
陆听澜斜着眼看去：“谁让你那么大声地喊我‘小师叔祖呢’，先前在藏经阁那一声，真恨不得让全天虞山的人知道。”
两人嘀嘀咕咕好几句，张明南已经不耐烦了：“喂，你……”
楚星霁忽然冷笑一声，道：“张师弟都已知晓，还不喊‘小师叔祖’，如此不尊长辈，我定会告知元长老。”
张明南翻了个白眼，将视线转到陆听澜身上，沉默片刻，接着不徐不疾弯腰长躬，客气道：“晚辈张明南，请小师叔祖赐教。”
陆听澜：“……”
楚星霁也没能想到张明南竟会如此，拍了拍陆听澜的肩膀，后又撤步，与他拉开距离，摇头叹道：“小师叔祖，虽然天虞山门规禁止弟子内斗，但门内长辈是无法拒绝弟子虚心求教的，这我也帮不了你了。”
陆听澜也叹了口气，抬脚朝张明南走去。
连青朔名声如此之大，无缘无故地收一个外面弟子为徒，定是备受关注；况且“静檀真人的弟子”这个名头，听起来就很引人注目。
周围围观的弟子越来越多，陆听澜并不是心中发怵，他就是在想，自己堂堂一天界仙君，下界却和一宗门弟子比试，真不会有其他仙君，说他欺负小孩子吗？
眼见张明南缓缓拔出剑，陆听澜收整思绪，站直了身体。
张明南那一剑带着太极八卦的金光，速度极快，陆听澜静立在原地，不闪不避，直到那剑尖逼至面前，才伸手结出一印，挥掌之间就化开剑身携带的金光。
剑气倏而消散开来，陆听澜额前碎发被吹开，他微微侧头，让开了剑刃。
张明南冷哼一声，并未收势，长剑一横，横扫着劈向陆听澜的脖子。
地面上似乎有银色光芒闪过，陆听澜落足出现出一个小巧的阵法，顷刻间撤出数步。
那围观的弟子只是眼前一花，就见那“静檀真人的弟子”身影不见，而下一刻，雪青色的身影飘然落至他面前，忍不住惊呼一声。
陆听澜抽空瞥了身后一眼，与围观的弟子们拉开距离，右手二指于虚空中画出一个符咒，将张明南的剑阻挡在外。
在众人眼中，陆听澜只是伸出了手指对上张明南锋利的剑刃，而那剑尖却好像被什么坚固的屏障给阻拦住，前进不得。
张明南暗自咬牙，抽剑回身，就在这一刻，陆听澜也收回了手，手腕一翻，再次上前至指对方候间。
素白的手指虚虚地按在左侧脖颈间的人迎穴上，陆听澜道：“你可认输了？”
这变故只发生在一瞬间里，张明南依旧保持着收剑的动作，静止不动，他眼珠下移，看见少年白净纤细的指尖。
虽说比试都是点到即止，但若真放在实战里，如此进的距离，他肯定是输了。张明南深吸一口气，道：“谢小师叔祖赐教。”
如此陆听澜才收回了手，他正想转身离开，却听得张明南又道：“但小师叔祖只使出星阵和符咒之术，又不肯出剑，是看不起晚辈吗？”
陆听澜一怔，他抬眼看过去，却不见张明南不曾有半分的不服，面上那股傲气也散去，只是纯粹的疑惑，眼神认真。
陆听澜沉吟片刻，道：“无论法阵符咒，还是观天星衍，这都不是什么阴损招数，为何不能用？”
“至于为何不出剑……很简单，因为静檀真人只教授了我这些，”陆听澜垂下了眼，不知为何在这个时候想起藏经阁地下二层的画册。
张明南看见对面的少年身姿笔挺，手指间灵力还不曾消散，莹莹光芒衬得他手指如玉般。
陆听澜抬眼看着他，轻声道：“我没有剑。”
张明南闻言一愣，怔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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