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送蛐蛐儿
西扶柳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
孟离帆拿着一根玉米棒子啃得津津有味，而孟夫人在用筷子夹着一个汤包放入精巧的碟子里，优雅咬了一口，汤汁流出来铺满整个碟子，肉馅的荤香飘进西扶柳的鼻子，勾得她肚内的馋虫又不耐起来。
西扶柳默默翻了个白眼，对这二位在“病人”面前吃美食的行为深度鄙夷。
据说，昨天傍晚西扶柳昏倒后，孟离舟抱着她像风一样冲进孟府，一边冲一边大喊“叫大夫叫大夫”。
是的，她又神奇地昏倒了，而且她只记得自个儿被孟离舟拽出赌坊，在路上一瘸一拐奔了一阵，其他的事情全忘了，问孟离舟，孟离舟挠挠脑袋，也表示只记得她走着走着就昏迷之事。
据说，昨天她被孟离舟抱回来时，孟家老两口正在你侬我侬，而孟离帆那个单身狗在喂老虎。
孟夫人乍一听孟离舟那么一吼，以为西扶柳要生了，后来想到西扶柳的肚子还没大起来，应该不会生那么快，所以又淡定了。
但孟夫人听到自家儿子仿佛死了媳妇儿的叫声，还是一面尴尬年轻人“深厚的男女情谊”一面让人去请了“庸医”。
“庸医”趁西扶柳昏迷不醒给她塞了两颗黑漆漆的“保胎丸”，还“命令”大家务必让西扶柳卧床休养几日，否则“龙凤胎”有危险。
孟夫人和孟离帆为了保证“龙凤胎”的安全，决定寸步不离西扶柳。
所以，这几日西扶柳没能下得了床。
第三日，许是觉得她躺够了，孟夫人和孟离帆各自回房休息，总算没人盯着西扶柳了。
西扶柳惦记自己还欠孟离舟一个“煎饼”，便一直想找几只蛐蛐儿还给他。
更何况，上回自己不但拍死了孟离舟的“煎饼”，还喷死了王回之的“铁头”，既然要找蛐蛐儿，那顺便给王回之也找一只赔上。
西扶柳躺了几天实在躺够了，起身悄悄出门，准备先去后院那片茂密的草丛里碰碰运气。
蛐蛐儿没逮着，但她听到了熟悉的虎啸。
西扶柳理所当然循声跑去看，然后就置身珍禽猛兽集中营了。
西扶柳第一眼就看见了小白虎，那小白虎与其他动物不一样，它没有被关在笼子里，反而像一头骄傲的万兽之王伏在正中。
看身形没她的真身大，应该还没成年，且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她觉得这头老虎跟自己的真身长得有些像。
西扶柳不由多看了几眼，看久了，心里莫名生出一股亲切感。
她想上前摸摸小白虎的皮毛，哪曾想，她才伸出手，小白虎猛然睁开眼，起身退开，连着吼了好几声。
西扶柳听懂了，这小屁虎子说的是，“臭女人，别过来！”
西扶柳觉得有点儿尴尬，不让摸就算了，居然还骂她臭，有没有礼貌？
她的手还举在半空，为了缓解尴尬，她顺手摸了摸旁边笼子里探出脑袋的一只猴。
莫名其妙地，这只猴疯了一样乱叫起来。
猴子的叫声仿佛一个信号，其他动物纷纷使出吃奶的劲朝她叫唤，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吵闹。
西扶柳很头疼，她想让大家别吵了又不敢开口，主要是怕吵醒孟府其他人，虽然现在可能已经吵醒了。
但这群动物的叫声真的太吵了。
西扶柳瞥见躲在角落的小白虎，突然觉得或许自己可以“虎假虎威”一下，于是她也吼了一声，意思是，“别叫了！”
这声虎啸成功镇住了这群动物……三秒……随之爆发出一阵更激励的叫唤。
西扶柳头更大了。
索性走进暗处，脱掉衣裳褪下镯子现出原形，一步步走出黑暗，停在月光照亮的地面，还摆了一个霸气外漏的poss，再一次张开虎口，嗷叫一声，“都特么给我闭嘴！”
其中一条花蛇吐着信子朝西扶柳“嘶嘶”，西扶柳虎眼怒瞪，张开大口朝它吼了一声，花蛇晕了过去。
同花蛇一并晕倒的还有其他几只动物。
这让西扶柳开始疑心自己莫非真的有口气？
世界安静了，西扶柳回到暗处，套上镯子迅速披上衣裳。
小白虎被西扶柳的一顿操作整懵了，趴在角落不动弹，她连忙跳到小白虎面前，报复性狠狠摸了一把它的白皮毛。
小白虎抖着眼关上眼皮不看她，其他的动物不叫了，安安静静望着西扶柳，眼神似乎又惊惧又崇敬。
门外有人快步朝这里走来，不待西扶柳找到藏身之处，就听孟离帆扯着嗓子大叫道，“儿呀，你莫要吓为娘！”
这语调气势，不愧是孟夫人的女儿！
只见孟离帆举着烛火一个箭步奔向小白虎，左看看右摸摸，摸得小白虎的眼皮又抖了三抖，孟离帆这才扭头看向西扶柳，问道，“柳柳，你来此处作甚？”
“啊……这……蛐蛐……舟……”
孟离帆甩给西扶柳一个了然的眼神，打了一个响指，挽着西扶柳的胳膊笑眯眯道，“明日，明日我带你上山抓蛐蛐儿，正好舟舟的生辰快到了，你便送他几只当贺礼。”
孟离帆抓着西扶柳出门，一边走一边解释，“这头小老虎怪可爱的，我就把它认作干儿子了，哈哈……哈哈……”
西扶柳见怪不怪，觉得孟离帆就算生下一头小白虎，她都不觉得有什么奇怪，毕竟整个孟府真的没几个正常人。
第二日一大早，孟离帆带着西扶柳熟练翻山越岭，在一条小溪旁的草丛里蹲了大半个晌午，当真逮着几只体型威猛，气势霸道的蛐蛐儿。
其实西扶柳没看出这几只蛐蛐儿哪里体型威猛又气势霸道，但既然孟离帆这么说了，想来就是吧，毕竟孟离帆有经验。
西扶柳想到王回之的“铁头将军”，便磕磕巴巴问孟离帆哪只蛐蛐儿头最硬，孟离帆煞有介事抓着几只蛐蛐儿用手指弹了弹，然后挑了一只最大的递给西扶柳。
西扶柳用另一个罐子把“头最硬”的蛐蛐儿装起来。
孟离帆问，“柳柳，为何要单独装？”
“王……王回之……给……他……的。”
孟离帆只是“哦”了一声，不还好意笑了笑，便没再继续问。
回了孟府，正好路上遇见孟离舟要出门。
西扶柳笑着从腰间解下罐子，把那几只据说体型威猛又气势霸道的蛐蛐儿递给他。
“蛐蛐儿？”孟离舟接过罐子，摩挲了一下罐子。
西扶柳点点头，本想说“还你”，脑子一转，笑着看他，道，“送……你。”
孟离舟嘴角上扬，打开罐子放到眼前瞅了瞅，脸上的笑意有一瞬的迟滞。
西扶柳凑上前去看，孟离舟慌忙盖上盖子，把罐子藏到身后，瞥见西扶柳腰间还吊着一个罐子，便问，“你也玩蛐蛐儿了？”
西扶柳摇摇头，组织语言，准备简练点解释一下，就听孟离帆道，“不是，那是柳柳专门挑的最好的要送给王回之。”
西扶柳觉得孟离帆这话说得不太对，但又好像没有哪个地方有错，迟疑了片刻，点了点头。
孟离舟突然就不高兴了，一甩衣袖扭头就走。
西扶柳略有些无措，孟离帆又问，“柳柳呀，你喜欢王回之是吗？”
西扶柳愣了愣，觉得自己有必要解释一下。
“是这样的”这四个字才说了一个“是”字，就被孟离帆打断，“好了，我知道了！你喜欢他！”
西扶柳略显慌张看向孟离舟离去的方向，瞥见墙角闪过一片衣摆，费力反驳，“不……是，我不……”
“那你今日想见王回之吗？我可以给你安排。”孟离帆快速打断西扶柳。
西扶柳本能摇头，转念想到蛐蛐儿自己也不会养，今日不给，别明日就饿死了，便又点了点头。
孟离帆甩给她一个“你果然喜欢他”的表情，然后叹气高声道，“哎，我知道。虽然王回之没我家舟舟长得好看，也不如我家舟舟有钱有势，但人家温柔体贴会说话，在那群纨绔里头也算得上是个洁身自好的了，柳柳呀，你喜欢王回之，也是情有可原的。”
西扶柳幽怨望向孟离帆，紧闭嘴巴不再说话。
傍晚，孟离帆要带西扶柳去见王回之。
西扶柳总觉得要同孟离舟打声招呼，或是直接让孟离舟带着去，但孟离帆说，“舟舟已经陪醉红楼花魁游湖去了。”
西扶柳只好作罢。
孟离帆把王回之约在杏花楼，杏花楼造型奇特，中心一个花型大舞台，每片花瓣对应一座精致的五层阁楼，精致优美有意境，就是风有点大。
西扶柳不知道孟离帆是怎么约的王回之，等她踏入杏花楼第五层阁楼的隔间时，发现只有王回之一个人，而孟离帆方才在楼下时突然说她想起家里的小白虎还没喂，怕自己的虎儿子饿死，所以她先走了。
王回之见她进来，连忙起身走到门边，顺势道，“柳柳姑娘，来此处，风景更好些。”
西扶柳抬眼，王回之羞涩避开，又道，“原本和孟兄他们在对面楼游玩，孟小姐说柳柳要见在下……”
“孟……对……面？”
王回之带西扶柳走到窗边，推开窗让出，示意西扶柳往对面看，语气略显失落道，“对，孟兄他们就在那处，柳柳姑娘，你若是……若是想去找孟兄的话，我带你过去也行。”
西扶柳耳聪目明，透过窗，果然见到对面楼的一间房内，一群纨绔正在饮酒作乐，孟离舟怀抱一位容色姝丽的美人，懒洋洋坐在躺椅上，吃了一口美人递过来的水果。
西扶柳莫名有些不开心，死死盯着孟离舟，孟离舟似有所感，转过脸，视线穿过两扇窗，定格在西扶柳身上，瞥见西扶柳身后的王回之，面色翛然一沉。
西扶柳见孟离舟发现自己，心虚般猛然关上窗，侧身避开后，才后知后觉自己这样做多少有些可笑。
便又正身推开窗，决定不再理睬对面的孟离舟。
西扶柳朝伫立一旁的王回之微微一笑，解下腰间的罐子递给他。
王回之欣喜之情溢于言表，激动道，“这是……柳柳姑娘送给在下的吗？”
“还……你的。”
“铁头将军”对西扶柳而言还是高阶词汇，暂时没学会。
王回之爱不释手捧着罐子，轻笑一声，赞叹道，“柳柳姑娘的音色果真如长相一般柔美动听。上回孟兄言柳柳姑娘你是……你无法发声，如今是治好了？”
“我……在学……”
话落，只觉一阵诡异的风穿窗而过，吹得西扶柳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西扶柳扭头看向窗边，见孟离舟正站在对面阁楼目光幽幽望着她这边。
索性起身，“哐啷”一声关上窗，回身坐下，对王回之甜甜一笑，道，“你……教我……念字……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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