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世事难料
离幼儿园不远的地方有一家医院，何颜带着瑶瑶去挂了个儿科，然后又给李欣打过去一个电话。大致的说了今天发生的事，让她下了班就直接到医院来。
今天医院里同往常一样挤满了人，尤其是儿科，整个走廊上不停回荡着孩子们此起彼伏的哭声。又经了下午那一遭，何颜现在只觉得脑子混沌，整个人都有些烦躁。在等待叫号期间，她就抱着瑶瑶坐在诊室门口的椅子上闭目养神了一会儿。
“小戴叔叔！”
瑶瑶突然对着一个地方大喊，她拍了拍何颜，小手激动地指着走廊前面的电梯处。何颜睁开眼，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是戴志辉和他的母亲肖秀萍。
医院环境嘈杂，小孩子的声音很快就被覆盖，远处的两人显然是没有听见，眼见着就要走进电梯里。
“小戴叔叔！”
不等何颜反应过来，瑶瑶又喊了一声，戴志辉终于往这里看了过来。
分手近两个月，旧情人突然相见，这对何颜来说算得上是尴尬的场面了。她本想制止住瑶瑶，但还是迟了一步。眼见着戴志辉已经带母亲往这里走来，于是她不得不站起来朝来人笑了一下。
“颜颜。”戴志辉的母亲肖秀萍喊她。
看着她穿了一身的病服，何颜先是疑惑了一下，而后连忙上前去扶着眼前这位有些颤颤巍巍的妇人。
“颜颜。”肖秀萍握住何颜的手，一脸慈蔼地看着她。
何颜将她扶着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关切地问：“阿姨，你怎么住院了？”
“来检查检查身体，过几天就出院了，没什么大事的。”肖秀萍笑着说。
何颜听她声音有些虚弱，又见她面容憔悴，当然是不信只是检查身体的。
“是生了什么病吗？”何颜又问。
戴志辉见状正想开口，却被母亲拦下来：“老毛病啦，就是胃不太舒服，加上最近雨水多，风湿有点犯了，所以才来看看。”
何颜见眼前这情景，心里更加疑惑，但当她想再问时，肖秀萍却看向了瑶瑶。
她将小家伙搂到自己面前，温柔地拉着她的手，满脸慈爱地注视着：“这是瑶瑶吧，好久不见了，你还记不记得我呀？”
瑶瑶俏皮地点点头：“记得！你是肖奶奶，小戴叔叔的妈妈。”
肖秀萍一听乐开了花，她和蔼的笑着，同时注意到了瑶瑶脸上已经褪去了稍许的抓痕，然后转过头问何颜：“小丫头这脸上是怎么了？”
“在幼儿园被人欺负了，李欣忙，我带她来看看伤。”何颜说。
肖秀萍伸出手摸着瑶瑶的脸，满眼的心疼：“我们瑶瑶这么乖，跟肖奶奶说，是谁欺负瑶瑶了？”
“林壮说我是爸爸不要的小孩，还把我推到了，我摔在地上手好疼。”说着，瑶瑶委屈地低下了头。
听到这，肖秀萍和戴志辉都愣住了，她不解地看向何颜：“这怎么回事？”
何颜不知该怎么回答，毕竟这是李欣的私事，而且自己现在也与戴志辉一家没有关系了，正为难时，广播响了起来。
“胡瑶，请到2号诊室。”
何颜拿了一旁的包，她牵起瑶瑶，对肖秀萍说：“到我们了，那阿姨我们就先进去了，你快回去好好休息吧。”
肖秀萍点点头，同时叮嘱：“快让医生好好检查一下，孩子小，摔了一跤也不知道严不严重，千万别留下什么后遗症。”
何颜笑着道别：“一定的，那我们先进去了。”
就在她牵着瑶瑶转身时，肖秀萍叫住她：“颜颜。”
何颜转头。
肖秀萍笑着对她说：“好些日子不见了，志辉说你最近忙，我也就不好打扰你。等阿姨出院了，你哪天来吃个饭，阿姨给你熬你最喜欢的鲫鱼汤。”
何颜愣了一下，看这样子应该是戴志辉还没有对自己母亲说他们已经分手了的事，她尴尬地笑了一下，同时瞟了一眼戴志辉。
只见戴志辉对她使了个眼色，何颜虽然仍有疑惑，但结合肖秀萍住院的事，心里也明白过来这其中或许有什么难言之隐。于是她迅速调整好了表情，对肖秀萍说：“最近还是忙，等过了这阵子我来看你。”
“好，好。”肖秀萍开心的笑了起来。
这时护士又喊了一声：“胡瑶，胡瑶的家长在吗？再不来就下一个了。”
肖秀萍连忙朝护士挥了挥手：“在这呢，马上来。”
然后对何颜说：“阿姨不耽误你们了，快去吧，不能让医生等久了。”
医生检查了一番，瑶瑶身上除了一些轻微的外伤，并没有什么其他严重的事情。何颜终于放下心来，同医生道别后，她牵着瑶瑶走出了诊室。
刚出来，她就看见在门边杵着的戴志辉。
“颜颜。”戴志辉喊她。
何颜不知他为什么还等在这里，不过刚好，她也有话要对他说。
“阿姨呢？”她先是问道。
“我找了个护士，请她帮忙带我妈回病房了。”
“这样。”何颜点头表示知道了，两人沉默了几秒，她又问他：“阿姨还不知道我们分手的事情吗？”
大概是没料到何颜会这么直接，戴志辉的表情僵了一下。
“我就是要和你说这件事的，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聊聊吧。”
于是两人带着瑶瑶走到旁边一处人少一些的走廊。
“颜颜，我妈她其实得了胃癌。”
戴志辉开门见山，他先交代了一番肖秀萍的病情，然后又继续说道：“我本来是打算告诉我父母我们的事，但是那天我爸带她从医院取了检查报告回来，说是确诊了胃癌晚期。”
说到这里，何颜不自觉地嘴唇微张，惊讶地望着他。
戴志辉叹了一口气，继续解释：“怕刺激她的病情，所以我就先瞒下来了。这阵子我妈在医院接受治疗，但是效果很不理想。不瞒你说，哪怕是接受化疗，能活下来的希望也是微乎其微，所以我妈打算放弃了，这几天就办理出院。”
“可是为什么今天她不愿意和我说实话？”
“她怕你担心，而且刚刚也不是合适的机会。但是我想她让你去吃饭，估计是要那时候告诉你吧。”
何颜仍是一脸不敢相信地看着戴志辉，她努力消化着这个噩耗，沉默许久，她问：“真的没有一点希望了吗？哪怕延长一点时间。”
“治疗的过程太痛苦了，我妈不想剩余的时间都要在冷冰冰的病床上度过，她决定出院和家人在一起。”
“那那还剩下多少时间？”何颜小心翼翼地问。她知道这个问题过于残忍，哪怕是自己问出的这一刻，心里也是紧紧地揪了一下。
“医生的意思，大概两三个月吧。”
戴志辉语带哽咽，他的脸上有着很重的黑眼圈。大概是这段时间照顾母亲的缘故，连胡子也忘了刮，乌青色的一片挂在脸上，无精打采的，疲态尽显。
“何颜。”他突然郑重地喊她的名字。
“可不可以请你帮着一起瞒着她，我知道这样或许很自私，但是，请你念在过去那么多年的情分上，帮我这一次吧。”
何颜面色凝重地深吸一口气，她看着远处来来往往的人，心里回想着这些年与肖秀萍相处的点点滴滴。
她就像一个母亲一样照顾着何颜的日常，或许是因为何颜身世的缘故，肖秀萍总是对她额外的包容。即使是何颜与戴志辉吵架的时候，哪怕在亲生孩子与她这个外人之间，肖秀萍也总是坚定不移地站在她这一边。
对于肖秀萍这些年的恩情，她是一定要报答的，可是考虑到现下她和戴志辉的关系，何颜的心里百般纠结。
良久，她还是答应下来：“我会的，但不是为了和你的过去。这些年来，你妈妈对我很好，尤其是我们异地的那三年，那时我抑郁症复发，是她经常陪伴我。说起来，我确实应该感谢你妈妈。”
何颜说着从包里拿出手机，她将戴志辉拉出了黑名单，然后抬头对他说：“如果我有时间的话会去看阿姨的，去之前我会和你联系。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葬礼的日期定下来后，也通知我一声吧。”
“颜颜。”戴志辉百感交集地看向何颜，他几番欲言又止，千言万语堵在喉咙，最后只是从口中道出一声含义万千的感谢。
“是我应该做的。”何颜说。
戴志辉看着何颜，回想起了过去的七年，此刻他的心里只剩下无尽的后悔。不知不觉间眼眶红了，他抬起手抹去了眼角的泪水，然后自嘲地笑了起来。
何颜静静地看着他，一时无话。
两人沉默许久，直到瑶瑶上前拉了拉何颜的衣摆。她伸出手抚摸着小丫头的脸，又抬头对戴志辉说：“行了，我们也别在这里杵着了。你快回去陪你妈妈吧，我还有事，要先带瑶瑶走了。”
戴志辉抽回神，他低头看向一直站在一旁乖巧的胡瑶，转而又问道：“今天瑶瑶说的是什么意思，李欣和胡煜之间”
何颜不想谈论李欣的私事，何况还是面对着瑶瑶，于是她直接打断：“瑶瑶还在这里，不要说这些。”
戴志辉自觉失言，也连忙住了嘴：“好，既然是李欣的私事，那我不问了。”
“嗯。”何颜没有再说什么，只是牵着瑶瑶要往电梯走。
“等一下。”戴志辉喊住她，他支支吾吾许久，终于还是说了出来，“我和那个女人已经分开了，那件事”
何颜再次打断他：“你没必要和我说这些，况且我也不关心了。我们之间的联系也仅限于你妈妈的事，希望你能明白。”
戴志辉的脸上晃过一丝失落的情绪，他连忙低下头想要掩盖。只见他往后退了一步，故作镇定地点了点头，而后又艰难地对着何颜挤出一个微笑：“我明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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