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有所保留
走出医院大门前，何颜给李欣发了个信息说自己这边已经处理完了。李欣看到时正好在医院前面的那个路口下了地铁，于是她让何颜直接带着瑶瑶到这附近的一家亲子餐厅汇合。
忍了一下午的委屈，终于在见到妈妈的那一刻，瑶瑶毫无顾忌地放声哭了出来。李欣将她抱在怀里，她小小的脑袋埋在妈妈颈间，肩膀一抽一抽的啜泣着，任凭怎么安慰也停不下来。
店员见状连忙拿了一个娃娃过来逗她，可哄了半天依然不见好，于是另一个店员又拿来一小杯冰淇淋，递到她面前。
几人使尽浑身解数，一会儿是扮演小动物，一会儿是声情并茂的讲故事，几番下来，才终于将小丫头的情绪给稳定住了。
但吃饭的时候，瑶瑶依然是兴趣缺缺，李欣问她怎么了，于是瑶瑶终于开口说：“妈妈，外婆和我说你跟爸爸要离婚。我问她什么是离婚，她说就是爸爸妈妈以后不住在一起，爸爸要搬出去了。”
之前瑶瑶一直闹着要找爸爸，她只是告诉女儿说胡煜在出差，要好久才能回来。因为离婚的官司还没结束，所以李欣不想这么早就和瑶瑶说这些，但是她没想到母亲已经提前和瑶瑶聊过了。
“外婆怎么会突然跟瑶瑶说这些呀？”李欣问女儿。
“我好久都没见到爸爸，所以有一天我问外婆爸爸去哪里了，外婆说爸爸已经搬出去了。然后瑶瑶问外婆爸爸为什么要搬走，外婆说因为爸爸妈妈离婚后就不能住在一起了。”
“那瑶瑶之前怎么没有告诉妈妈这件事呀？”
“妈妈每天上班都好累，而且每次说到爸爸的时候外公外婆就会很生气，所以瑶瑶不敢问。”
面对小丫头的这般懂事，李欣和何颜心头一酸，一时不知该怎么回答。这时瑶瑶又问道：“妈妈，爸爸是不是真的不要瑶瑶了。”
听到这番话时，李欣的内心顿时五味杂陈。女儿才不过五岁，想到瑶瑶终将要面对这些即使是成年人也难以接受的事情，她只觉得鼻头涌上一股酸涩的感觉。于是她连忙撇过头看向桌上的饭菜，努力抑制住情绪，不想在孩子面前再掉下眼泪来。
何颜递给她一张面纸，同时夹了一块火腿肠到瑶瑶的碗里，以此转移她看着李欣的注意力。
“爸爸怎么会不要瑶瑶呢，爸爸只是以后不能跟瑶瑶和妈妈住在一起了，但是就算这样，他也永远都是瑶瑶的爸爸呀。”
小姑娘懵懵的看着何颜，一脸似懂非懂的样子。
一旁的李欣整已经调整好情绪，她温柔的抚摸着女儿的头，耐心向她解释：“外婆说的没有错，离婚就是爸爸妈妈本来住在一起，但是现在要分开了。不过这些并不影响瑶瑶还是爸爸的女儿这件事，只要瑶瑶愿意，总是能见到爸爸的。”
“瑶瑶愿意！瑶瑶好久没见爸爸了，瑶瑶想爸爸。”
“那等爸爸出差回来，瑶瑶就可以见到爸爸了。”
“爸爸要什么时候才能出差回来呀？”
“还要一段时间呢，爸爸工作忙，等爸爸回来了，妈妈一定第一时间告诉瑶瑶。”
李欣笑着安慰女儿，她面上依然是温柔慈爱的模样，但心里早已如千刀万剐一般，痛得快要不能呼吸。
何颜看着眼前的母女，心里也是一阵叹息。她明白此刻李欣一定不好受，于是连忙指了指旁边的儿童乐园区，希望能以此再次转移小丫头的注意力。
“快看，那边有好多的小朋友在玩滑滑梯。瑶瑶只要把剩下的饭都吃光，就可以去找小朋友一起玩啦。”
小丫头显然上了勾，她羡慕地看着一旁嬉笑打闹的小孩，然后回过头三下五除二的将碗里的饭都扒了个干净。拿起桌上的纸巾笨拙地擦了擦嘴，征得了李欣的同意后，便像脱了僵的野马一般朝滑滑梯跑了过去。
这边李欣终于忍不住再度落下泪来，但她又怕不远处的瑶瑶看见，只得拿手挡着脸，侧过头面对着餐桌的另一侧。看着窗边路过的行人，有甜蜜的情侣，也有幸福的小家，又回想着自己支离破碎的婚姻，她无奈的叹了一声气。
何颜没有说话，她静默地坐在一旁，有意为好友腾出一点整理思绪的私人时间。
大概过了十分钟，李欣转过头来。因为哭过，她双眼和鼻尖都泛了红，脸上的妆也有一些花了。
何颜指了指自己脸颊，开玩笑说：“哭得妆都花了，幸好你没有画下眼线，不然就是恐怖电影。”
李欣破涕为笑，她拿纸巾擤了一把鼻涕，然后从包里掏出粉饼简单的补了一下妆。转头看了一眼瑶瑶，见她正和其他小孩一起玩得起劲，终于露出了欣慰的微笑。
“今天还好你在，不然我都不知道要怎么面对瑶瑶的问题。”李欣说。
“这次是混过去了，可是以后呢？胡煜现在这个样子，他还会来看女儿吗？”
“他虽然混蛋，但是不至于彻底扔下瑶瑶不管。”
“可是他都做得出来把给瑶瑶的钱拿去给小三花。”
或许是被戳中伤心事，李欣沉默地放下了筷子。
“我知道你的顾虑，其实我之前也担心过。说实话，我现在对他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只是想到以前他对瑶瑶的点点滴滴，我相信在他心里，这份父女情还不至于是彻底断了的。退一步说，如果他真的这么狠心，那这个父亲不要也罢。”
“那到时候要怎么告诉瑶瑶呢？”
“先看官司会怎么判吧。这段时间我还是用他出差的借口先稳住瑶瑶，等判决结果下来，我会再和他聊聊的。”
李欣说着看了一眼儿童乐园区，这时瑶瑶也看了过来，她大声的喊着妈妈妈妈，然后爬上一旁的楼梯，展示了一段从最高的滑滑梯往下滑的表演。李欣和何颜配合着给她竖起了大拇指，小丫头开心得不得了，又继续拉着小伙伴去玩其他项目了。
李欣回过头对何颜继续感慨：“这几个月来，我一直在回想过去。从我第一次遇见他，到今天走到这一步，确实是让人唏嘘。但我也反思自己，确实是我自己曾经太恋爱脑。那时胡煜追我，你劝我不要太心急就答应，应该再观察观察他。但是我那时候已经喜欢他很久了，面对喜欢的人告白，我又怎么忍得住呢？”
何颜想到大一那会儿李欣决定要和胡煜在一起之前，她还曾百般劝阻过。
那时她的学校和李欣的学校挨在一起，所以她常去隔壁找李欣，也当然见过胡煜几次。可不知为什么，她总是不太喜欢胡煜这个人。
即使他每次都很有礼貌，做的事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但是何颜总觉得他是一个充满了目的性的人。她曾告诫过李欣，但恋爱中的少女哪里还会听得进去她的话，所以到后面，何颜也就不再提了。
也可能是自己多虑了吧，她当时这样告诉自己。
“和他在一起之后，我也听到其他人说过一件事。”
“是什么？”何颜问她。
“当时有人说胡煜刚进学校的时候是有一个暧昧对象的，但是那个女生家庭条件不太好，性格也不是很招周围人喜欢。反正后面不知怎么，两人就不了了之了，再之后我们就在一起了。”
听到这，何颜突然想到了今天下午林壮妈妈说的那希话。于是她问李欣：“你说有没有可能，当年那个女的就是现在这个小三？”
“听你今天的描述，我确定就是她了。只是当时我太傻，一心只想着这都是过去的事情了，何况他们两人也没有确定说在一起过，所以我就没有深想了。”
“你没有问过胡煜吗？”
李欣摇摇头：“没有，那时候我很信任他。”
何颜本想再说一句你怎么这么糊涂，但是她转念又想到了几个月前自己也曾是那样的信任戴志辉，可是结果呢？
她自嘲地笑了一下，又叹了一口气：“我自己也是，当初那么信任戴志辉…哎，不说了，都是过去的事了。”
说着，何颜拿起碗给自己和李欣又各盛了一勺汤。
“经过这些，我们应该都要明白一个道理，那就是再爱也应该有所保留。人啊，千万不要恋爱脑，也不要把希望都投注在他人的身上。这一辈子这么长，除了自己，谁又真的能保证许你一辈子不离不弃呢？”
李欣表示赞同，她喝着汤，默默地听着何颜继续往下说。
“感情的事幸运的话是一辈子，不幸的话呢，就是这样遍体鳞伤。不如先做好自己，缘分的东西就交给老天爷好了，命里有时终须有。即使没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自己活得自在就行。”
说到这，何颜手机震动，是梁川舟打来的电话。他说自己还有一些工作，问何颜什么时候回去，他可以带着电脑同她回家再做。
何颜说自己还要一会儿，等结束了就去律所找他一起回家。顺便问了他有没有吃过晚饭，交代了几句便挂了电话。
“你和梁律师怎么回事？这进展也太快了吧。”
李欣算着日期，从四月到现在，满打满算也就两个月的时间吧。
“是有点快，我自己也没想到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那我就恭喜你终于想开了，还开展了一段新的恋情。”
“是不是恋情还难说。”何颜喝完最后一口汤，表情意味不明。
李欣见她这副模样，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意思，你们还没确定关系吗？”
“也算，也不算吧，没人主动提过。”
李欣越听越不明白，她疑惑地看着何颜。
“刚认识的那一个月，我还在失恋中走不出来，但他总是会在我情绪最低点的时候出现。虽然说第一面的印象确实不太好，但接触下来确实是开心的。总之他帮了我很多，我也因此不再去纠结戴志辉的事了。”
何颜拿出口红补了个妆，然后她手撑着脑袋看着窗外的街景继续说道：“后来去百山县，那会儿工作是真的忙，只有在偶尔闲下来的时候才会再去想那些事。那时候我能感觉到自己不喜欢戴志辉了，说起来也讽刺，我之前还埋冤他太绝情，但其实我自己也是。”
“其实我一直觉得你和戴志辉之间更像是两个受伤的人的抱团取暖，但你在最开始的时候错误的认为它是爱情。而且你算算，你们在一起七年，异地了三年，另外四年里有一半的时间你在接受心理治疗，你们真正恋爱的时间也没多少。”
何颜长长的呼出一口气，她的手指轻轻敲着碗的边缘：“可能吧，我后来的那些放不下，大概也只是放不下过去七年的投入。总之，我也说不清事情是怎么发展的，但那天我和梁川舟的事就这么发生了。”
“不要去想那么多了，既然爱情来了就坦然接受吧。至于关系是什么，都是成年男女了，大家心里或多或少都有数，顺其自然吧。不过我要提醒你，经过戴志辉这一遭，加上我这个前车之鉴，你可千万要理智点，就像你说的，再爱也要有所保留。我建议，在他真正表面态度前，你都不要太当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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