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我们去度假吧
和李欣母女道别后，已经晚上近八点。这个时间虽然不是下班高峰期，但这一程都是繁华路段，所以地铁上依然是有些拥挤。
何颜上车后本来看见了一个位子，正想坐过去时，却被身边的乘客抢先了一步。
车厢的灯光明晃晃的，有些一看就是外地来的游客，三五成群凑在一起，兴奋地讨论个不停。但更多的则是这附近的上班族们，男男女女，或站或坐，全是一脸的疲倦。
有些幸运抢到位子的人，他们双手紧抱着包，闭着眼睛靠在椅子上休息。但即使是休息，眉眼也全是紧缩的，不知是因为公司里的烦心事，还是因为车厢环境太嘈杂的缘故。
而那些没抢到座位的乘客，则是尽可能找到能倚靠的地方，整个人疲惫地撑在那里。放眼望去，几乎都是双目无神，灵魂仿佛被抽了去，不知在发些什么呆。
何颜今天下午折腾了那么久，本来也挺累的。所以在被抢走座位的那一瞬间，她本能地皱起眉头，心里不免烦躁了一下。但是看见面前那人筋疲力尽又死气沉沉的模样，心一软，也就这样算了。
毕竟同为打工人，能体谅还是互相体谅吧，何况自己今天还是休假。
于是何颜找了个车厢门口的位子站着，她疲惫地倚在一处扶手上，面无表情地看着车窗里反射出的自己的样子。
进地铁站前，何颜到一家卖广式点心的商铺买了几份小食，打算带给梁川舟。付完钱后，她正好接到他的电话，两人简单的说了几句后，她便拎着这些夜宵往地铁方向走。
想着刚刚的这些细节，何颜突然觉得自己和梁川舟之间倒像是相处了很多年的老夫老妻一样，可明明自己和他在一起以来也就半个月的时间。而且严格意义上来说，她也不知道在他眼里，他们算不算是在一起。
又想到今天在医院得知了戴志辉母亲生病的事，何颜开始纠结自己要不要将这些事告知梁川舟一声。但今晚李欣的话犹在耳边，好友说的不无道理，加上自己才结束一段失败的恋情，很多东西很难不顾虑的多一些。
昨天他专程赶来看自己一趟，看着梁川舟风尘仆仆又体贴入微的样子，何颜倒是觉察出一些真心来。
不过既然选择开始，谁又没有带着那么些许的真心呢？说不定自己以为的这一百分，在对方那里，不过仅是一成的份量罢了。
哎，关系不算明朗，如果他只是把这一段定义成露水情缘的话，自己这么做相当于是直接问他的心意。但扪心自问，认识两个月以来的交集甚至不算特别多，而自己对这段仅开始了半个月的感情又带有多少的认真和慎重呢？
何颜下意识叹了一口气，她烦躁地看了一眼车窗里的自己，突然生出许多厌恶来。
其实这么些年，她早就被磨得异常的理智，甚至是常常不带情绪。在工作上雷厉风行，生活中的事也能独当一面。可偏偏就是和感情相关的，无论友情还是爱情，她总是带着一层防备和敏感。
何颜深深认同人生大部分的烦恼都是来自于人际关系这句话，所以和人打交道的时候总是能怎么简单就怎么来。她也一直坚持着不想和太多人建立深厚的情谊的方式来生活，因为害怕终有一天对方淡出自己的生活时，自己会难以消解这份失落。
就像是网上说的那样，因为害怕花朵会凋谢，所以选择一开始就不种花。你说她这样不好吗，可是对她来说这只是保护自己的本能，那你说这样是合适的吗，明明她也困在其中，并不算快乐。
所以这么多年来，真正能走到何颜心里的朋友少之又少，而李欣这样从小一起长大的则更是弥足珍贵了。按理说这样的何颜不该那么轻易就和戴志辉在一起的，可是那时候两个受了伤的人，总是会有无可抗拒的吸引力。
只能说缘分就是很奇妙，遇上了就是遇上了。可惜缘分讲究的不仅仅是缘，有缘无份，也只能无疾而终。
当一个害怕受伤的人选择了付出真心，最能摧毁她的当然无异于戴志辉的背叛。好在何颜只是短暂的失控了一会儿，就又回到了理智的轨道。
但副作用总是存在的，她本就神经质的一面变得更加不堪一击，所以由防备心构筑的这层玻璃，也就变得更牢不可破了一些。
下了车，何颜站在地铁口前发了好一会儿呆。思来想去，她决定先不和梁川舟说这件事了，一是不想使不确定的关系变得更为复杂，二是自己本来也问心无愧，如果等两人更进一步，再说也不迟。
顺其自然说不定能意外得一个水到渠成，太早撕破窗户纸反倒是弄得大家都有压力，成年人之间，有些事也许不必说的那么明白。你情我愿，何况也不伤害其他人，享受当下或许是最佳方案。如果担心深陷其中，那么任何一方都可以及时止损，也算公平。
调整好情绪，何颜走到梁川舟的律所。
晚上八点半了，律所依旧是灯火通明。站在楼下，透过落地窗隐约能看见有人在格子间里来来回回的走着。还有那些坐在窗边，盯着电脑屏幕敲打文字的身影。看来每个行业的人都是一样，不同的工作内容，却有着相同的辛苦。
何颜给梁川舟打去了一个电话：“我在律所楼下，你忙完了吗？”
“基本处理完了，还要收拾一下。要不要上来一起吃点东西？我去接你。”
梁川舟原本因为工作而累积的负面情绪，在接到这通电话后瞬间被一扫而空。他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看见了站在律所门前草坪上对自己挥手的何颜。
“既然差不多结束了，那我就不上去了。我在这里等你，你收拾好了就下来吧。”
挂了电话后，梁川舟快速整理了一下办公桌，然后拿了公文包和车钥匙就急匆匆往电梯走去。
“梁律。”吴迪和两个同事取了外卖正好从电梯出来，于是三人同他打了一声招呼。
梁川舟朝他们点了点头：“还没吃晚饭呐？”
“店家遇到点事，耽误了半小时才送来。”吴迪解释。
“梁律你也还没吃吧，要不要一起吃一点？”另一个律师小杨问道。
“感谢好意，我直接回家吃。你们也不要加班到太晚，不急的工作可以明天再做，都早点回去休息吧。”梁川舟笑着说。
面前的三个人懵懵的看着他，直至电梯门关上，小杨才疑惑地说道：“梁律最近心情不错啊，我看他以前都是加班到深更半夜，一整天都是冷冰冰的一张脸，今天反常得很。”
“事出反常必有妖，根据我纵横情场二十多年的经验，他可能恋爱了。”小朱一脸煞有介事的说着。
“诶，吴迪，你不是跟梁律一起去的百山县吗，是不是有什么情况啊？我看他从百山县回来整个人都跟以前不一样了，你知不知道点什么呀？”小杨满脸八卦地看着吴迪问。
偏偏吴迪是个迟钝的，他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是为什么，最后一拍脑袋，得出一个结论：“可能是百山县风水好，梁律师在那待了一周整个人都阳光了。”
“得了吧，梁律师待了一周，你不也待了一周吗，你看你现在还不是加班加的一副苦瓜子脸，没带变过的。”小朱吐槽。
说到加班，三人想到自己还有一些扫尾的工作，心情顿时郁闷起来。随便扒了几口饭，就又回到工位去忙碌了。
这边梁川舟直接坐电梯到了地下车库，然后将车开了出来。他摇下车窗，对坐在一边石椅上发呆的何颜喊了一声上车。
“看你没吃晚饭，我买了一点广式点心给你当夜宵。”何颜坐上车后将点心放到两人面前，“要不要现在先吃一点，还是你想回去再吃？”
梁川舟将打包好的食盒放在车后座上，他回过身来替何颜系好了安全带，然后趁机凑近亲了她一下：“突然这么温柔我都不适应了。”
在何颜瞪他之前，他识相的将头转过来看着前面，边转动方向盘边说：“回去我们一起吃，累了一天，当然要在家里好好享受一下。”
“家里有红酒也有啤酒，到时候可以开一瓶。”
“还挺会享受生活。”梁川舟笑意很深，转头看了一眼何颜。
“上班多累，平时当然要多犒劳犒劳自己。”
何颜懒洋洋的靠在车座上，等红灯间隙，她注意到了附近新开的一家装修豪华的餐厅。
“好久没来这一片，没想到开了一家这么大的餐厅。”
梁川舟顺着她眼神的方向，也向窗外看了一眼：“就是之前开在城西的那家，据说位置太偏，生意不好，所以搬到这里来了。”
“这里确实热闹，毕竟是大商圈，不过租金也贵吧。”
“人流量大，装修的又这么吸引人，大多数人都是冲可以拍照来的。现在那么多网红餐厅，卖的不就是氛围吗，应该很快就回本了。生意人，肯定不会做亏本买卖的。”
“说得头头是道，话说起来，你说你大学期间还学了经济学？”
“主修法律，辅修金融。毕竟是做非诉的，我手上有很多跟金融相关的工作。”梁川舟解释。
“突然发现我们都认识两个月左右了，我对你还算不上太了解。”何颜转过头看着他。
梁川舟也回头与她对视了一眼，他温和的笑了起来：“你想知道什么，我都告诉你。”
“你说你爸爸曾经是律师，那你妈妈呢？”
“我妈妈学金融的，当过企业高管，也当过cfo，现在退休了。”
“父亲学法律，母亲学金融，梁大律师做这一行起点很高啊。别人是条条大路通罗马，你相当于直接出生在罗马。”何颜调侃他。
正想说话间，这时马路前面突然两车相撞，梁川舟急踩刹车，幸好没有撞上去。
何颜被这一急刹车，惯性往前倒，又被安全带给拉了回来。梁川舟忙问她有没有事，何颜摇了摇头。
原来是这附近有一家酒吧新开业，今晚在做活动，所以一大批人涌去，估计喝了不少酒。偏又有那么些不守规矩的，酒后驾车酿成车祸，不过万幸的是没有造成人员伤亡。
折腾了一番，两人终于回到家里。
梁川舟将点心重新加热了一遍，吃饭的时候，他问何颜：“我这周工作量不大，难得有一个周末，你也是不上班，不如我们去度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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