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雨夜

除夕夜里，漫天璀璨炫目的礼花争相纵情地绽放，人们沉醉在浓烈的节日温情当中，翘首以盼新年钟声的敲响，好迎接在灯火流光中缓步走来的新春。终于，在饱满而又震天动地的爆竹声中，新的一年如约而至。

        成悦天站在林宇阳家的庭院中，准备和林宇阳一同燃放鞭炮焰火，与世人一起遵循自己国家和民族辞旧迎新的古老风俗。成悦天突然想到了什么，便停下了手里的活，将眼前唯美的景致拍成了照片，然后发送给了海菱，并附上一句“新年快乐！”此时的海菱正在兼职的超市内和同事们一同守岁，吃饺子。看到信息后，海菱也将自己的工作场景拍成照片发给了成悦天，同样附上一句“新年快乐！”

        美好的时光总是短暂的，假期很快进入了尾声，回校的前一天夜里，成悦天正在自己家里整理家务，并收拾着回校的物品，突然阴沉厚重的天空划过一道道刺目的亮光，那是云端的闪电，接着传来了一阵阵震耳欲聋的雷鸣，从远处奔腾而来翻滚缠绕的乌云越积越密，也越聚越厚，仿佛要从遥远的九重天沉沉地坠落到人间。

        看样子会有一场狂风暴雨，不过强烈的雷雨过后就会是晴天，成悦天这样想着，突然电话铃声响起了，她定睛一看，是海菱打来的。

        “悦天……悦天……”电话里传来了海菱微弱的哭声。

        “海菱，我在呢，怎么了？”成悦天担忧地问。

        “你在哪里……什么时候回来……，我……害怕，我……一个人……害怕。”电话里传来海菱断断续续的说话声和啜泣声。

        “不要害怕，我明天就回来了。”成悦天安慰着海菱。

        “你可以现在就过来吗？”海菱几乎以祈求的语气小心翼翼地询问。

        窗外又是连续几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无数道闪电接连劈向地面，只听得电话那头“啊”的一声之后，既没有挂断电话，也没了声响。

        “海菱……海菱……海菱……”成悦天的心中万分焦急，对着手机呼喊，电话里除了轰鸣的雷声之外，没有任何声音。成悦天大感事情不妙，十分担心海菱的安危。她来不及告诉林书娴母子，便带上随身物品，跑到公路上打车。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却没见到一辆出租车的影子，大晚上的，城郊班车早已下班。情急之中，她想到了父亲的山地自行车，于是她跑回家穿上加棉的雨衣骑上自行车便急匆匆地赶往“宜室宜家”，也就是两人的出租屋。

        出门没骑多远，如瀑的大雨顷刻间如天河决堤一般直泻而下，路上的行人被吓得四散奔逃，平整的公路上迅速汇集成一滩滩深深浅浅的水洼，房屋顶上笼罩了一层厚厚的白色烟雾，公路旁挺立的树木拼尽全力才顶住巨大的雨势，几乎要被狂烈的暴风雨连根拔起。密集得像鞭子、像子弹一样冰冷的雨柱不留情面地在成悦天的身上狠狠地抽打、射击，她的视线被雨幕遮住了，嘴唇冻得发紫，手与脚冻得僵硬，眼前全是一片模糊的景象，可她顾不得那么多，飞速向着学校的方向骑去。

        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两个小时，又也许是更长时间，成悦天终于到了出租屋，雨势小了，闪电与雷鸣也不似之前那么狂暴了。她来不及将自行车停好，脱掉雨衣便大步流星地向楼上奔去。接着用钥匙开了门，屋内一片漆黑，成悦天打开手机照明，一边沿着墙壁摸索着电灯开关，一边喊着海菱的名字。触碰到了灯的开关按钮后，她随即按下去，客厅的水晶吊灯却没有亮，又重新试按几次，灯依然倔强的保持原状，她猜想应该是因为雷雨天气停电了。

        成悦天凭着脑海中对房间布局熟悉的记忆迅速来到了海菱房门前，门没有反锁，她进房后隐隐约约中看到有一个人影蜷缩在床上，还未等成悦天反应过来，那个人影突然就扑到了她的怀里并并紧紧环抱住她。

        那个人影哭着说：“悦天，等了你那么久，你终于来了，我好害怕。”

        那人影就是海菱。成悦天抱着怀里正瑟瑟发抖的海菱说：“我来了，没事了，没事了。”

        成悦天边安慰着海菱，边环抱着将她慢慢移到床上躺下，将床上厚重的绒被盖在她的身上。成悦天斜靠在床头板上，使海菱的头能枕在自己的肩头，双手紧紧搂着她的腰。而海菱双腿蜷曲地跪在成悦天的身侧，瑟缩地躲在绒被里丝毫不敢出声。

        她的身体还颤抖得十分厉害，双手却紧紧地环抱着成悦天，搂得成悦天几乎有些气息不畅，仿佛一松手成悦天就会立马会消失不见一般。海菱此刻的状态就如正身处滔滔翻滚的湍水中，眼看着即将沉入水底溺毙，成悦天的出现成了她唯一的救命稻草，她要不顾一切地抓住这根救命稻草，抓住一切生的希望。

        在成悦天耐心的陪伴下，海菱的情绪渐渐缓和了下来，身体颤抖得没那么厉害了。窗外的雨和雷都停歇了，寒冷的午夜又恢复了往日的深邃与冷峻。看着海菱柔弱无助、楚楚可怜的样子，成悦天顿时心中生满怜爱，情不自禁地在她额头上轻轻地落下一个吻。海菱抬起头惊恐地盯着成悦天，接着用尽全力将她推开，一脸痛苦地爬向床的另一头，然后抱住自己的双臂，情绪激动地大喊：“不要过来……你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海菱的身体又开始剧烈的抽搐起来，双手还不停地向前挥舞，像是有无比恐怖的幽灵聚拢在她的周围。成悦天被海菱激烈的反应吓住了，但她立马用自己的臂弯用力地箍住海菱身体，任海菱怎么挣扎都挣脱不出。

        看着海菱这副茫然无措的样子，成悦天心如刀绞，她大声问她：“海菱，是我啊，我是悦天啊，你怎么了？你到底怎么了？”

        海菱依旧拼命地挣扎着，并喊到：“你不要过来……不要碰我……，我脏，我很脏。”

        成悦天始终用力地抱住海菱，不让她挣脱开，说道：“你不脏，你不脏。你有任何委屈，或者有任何令你痛苦的事，都可以向我倾诉，我们一起面对，一起解决。海菱，你不要这样，我真的很担心你，我也真的很难过。”

        海菱终于停止了挣扎，趴在成悦天的胸前掩住面容嚎啕大哭起来，仿佛要把这一生的心酸与屈辱都哭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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