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秘密

良久之后，海菱长期压抑的感情终于得到了彻底地释放，尽管一切令人感到悲哀和不甘心的人和事物依然存在，也尽管泪水哭尽了，眸眼哭肿了，嗓音哭哑了，面目显得扭曲而痛苦，但她在这种情感宣泄的过程中却获得了前所未有的快感，有种畅快淋漓、如释重负的感觉。

        情绪发泄完已经到了凌晨，内心回归平静的海菱继续依偎在成悦天的怀里，换了一个舒服的坐姿后，缓缓地说到：“今天上午，不，确切地说，昨天上午，我的母亲来找我了。”

        “这是好事啊，我都已经有大半年没见过我父母了，如果他们有时间来看我，我高兴还来不及呢。”

        “你根本不明白，听我把话说完吧。”海菱看向成悦天，停了停，继续说：“我母亲今天来找我是告诉我，我的父亲，也就是我现在的继父，两星期前酒驾出车祸死了。”

        成悦天握紧海菱的手，安慰她说：“那太遗憾了，你要节哀，别太伤心了。”

        “我说了，你根本不明白。”海菱抽回了她的手，冷笑到：“伤心？哼……，我巴不得他早点死。”

        海菱睁大了眼睛，眼里已被狂热的怒火和恨意填满，继续说：“那个禽兽不如的男人毁了我一生，我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

        成悦天听到这些话一字一句从海菱口中说出来，感到无比的震惊，从没想到平时柔婉温顺的海菱竟然也有这么冷酷狠厉的一面。

        在海菱地述说下，成悦天知道了海菱不幸的童年、破碎的家庭及那些黯然的过往。那些无法触摸却又真实发生过的难言的记忆，哪怕随着岁月渐长已经从指间匆匆流逝与消散了，可有时还是会在某个一闪而过的瞬间里豁然苏醒，并不分时宜地开始纠缠打扰，让人痛得撕心裂肺。

        海菱的亲生父亲原本是当地一个工厂的高级技术工，母亲是个全职的家庭妇女，一家三口虽算不上大富大贵，但也幸福美满，平安喜乐。可在海菱读小学五年级时，父亲却因操作失误意外身亡，留下了母女二人和一小笔赔偿金。海菱的母亲性格软弱懒惰，一直习惯于依附他人生活，喜爱吃喝玩乐，花钱大手大脚，从来不肯找工作，也很怕吃苦受罪。就算失去了丈夫，失去了家中唯一的收入来源，海菱的母亲宁可蜗居家中每日以泪洗面，也不愿外出挣钱养养活自己和女儿，只想着坐吃山空。

        海菱小学还未毕业，家中的存款和父亲的赔偿金就已经被母亲挥霍一空，为了活下去母亲只得将海菱送到外婆家寄养，而自己则在不同的男人之间流连周旋，想以此来套得一张张长期饭票。终于，在海菱读完初二时，早已怀有身孕的母亲结婚了，这个男人就是海菱现在因酒驾而去世的继父。结婚后，母亲终于想到要为女儿创造更好的生活条件和教育环境，因此也从外婆那儿接回了海菱，并让她和现任丈夫一起生活。

        继父为人粗俗，脾气暴躁，虽有点小钱，但总是大腹便便地一副油腻暴发户的模样，赌博、喝酒、玩女人、夜不归宿那是一样都不落下。母女俩的日子过得并不舒心，继父一有不顺心的事就会狠命地暴揍她们，即使母亲后来生下了弟弟情况也没有好转，可母亲也从没想过要离开继父，自食其力地去生活。

        海菱在这样的家庭环境中竟也出落成了一个肤白貌美、亭亭玉立的美人，然而没想到这竟是她厄运的开始。随着海菱渐渐长大，继父也露出了他更加丑恶的面目。每每海菱放学回到家中，继父只要在家总是以不怀好意甚至色眯眯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海菱，这让海菱心理发憷，浑身不自在。

        母亲在家，继父还有所收敛，可一旦母亲外出，继父便会肆无忌惮地动手动脚起来。懂事的海菱不想徒增母亲的烦恼，所以一直以来都隐忍不说。母亲就算再笨拙无知，可遇到这样的事总有蛛丝马迹可寻，最终母亲还是知道了。然而无能而又软弱可欺的母亲选择的不是替女儿出头，而是让女儿继续保持沉默与忍耐，仅仅只是为了不使母女俩及年幼的弟弟露宿街头。

        海菱无可奈何，除了心痛唯余失望，现在的她犹如行走在悬崖峭壁边，稍有不慎就有坠崖的危险，一不小心便会掉落深渊摔得粉身碎骨。海菱感到极其无助，只得离开这个家，搬到学校宿舍，好远离这个让她痛心、厌恶的家。

        可是逃得再远，也躲不过命运的捉弄，厄运地降临总是那么猝不及防。

        高二下学期临近期末考试时，学校例行要举行一场分班考试，成绩优异者可被选拔进入清京班。所谓清京班，就是以冲刺清美、京大等国内顶尖名校为最终目标，将优质生聚集于一个班内进行集中教育与培养，此班学生的名校上线率高达百九十。自尊心强而又勤奋上进的海菱自然不甘落于人后，每晚都要在学校自修室复习到很晚方肯离去。

        周五晚上，海菱像往常一样在自修室里奋笔疾书，明天周末是久违的月假，所以她想晚一点回宿舍。这晚墨黑色的天空层云密布，空气异常的沉闷与压抑，树木被狂风吹得左右摇摆，并兴奋地手舞足蹈起来，眼看会迎来一场狂风暴雨。

        一声“嘟铃铃”的铃声响起，海菱收到了来自母亲的信息：“菱菱，乖女儿，弟弟生病了，妈妈带他去医院看看，会晚点回来。你爸爸已经很久没回家了，今晚就回来住吧，家里住的舒服些。还有学习得别太晚了，多注意休息。”

        看到短信，海菱陷入了沉思，暗自告诫自己说；“我一定要努力，尽己所能获取一个美好的前程，远远地离开这个家，去创造属于自己的幸福。”海菱就是这样一个奋发图强、勇于进取的人，虽然她有个不幸的家庭，但对自己的未来依然充满信心与希望，不轻易言败。

        海菱向母亲回复了一个“好”之后，远处就劈来了一道闪电，闪电穿过厚重的云幕，从寂静的长空划过，继而“轰隆隆”的雷声传了过来。暴风雨即将袭来，海菱赶忙收拾好书本，趁着大雨落下来之前赶回家去。

        前脚刚到家门口，后脚便暴雨倾盆。屋内的亮晃晃的灯光穿过窗户玻璃透到了外面，海菱怀疑屋内有人，她轻轻扭动门把手将门推出一条细缝仔细一瞧，看到的人正是继父，不知什么时候继父已经回到了这个他弃之如旅馆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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