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黑白落子谁先手，业火燃尽叹浮屠
一家6氏产业下的客栈密室之中。烛火通明恍若白昼，一位白衣少年冷眼看着躺在小床上半死不活的6凌霄，手上一刻不停。拆绑带，点穴止血，细针缝合，撒上药粉，重新用绷带捆好，行云流水一气呵成。&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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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凌霄倒抽一口冷气，虚弱的说道。&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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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祁！我可没记得我得罪过你，你就不能下手轻点。”&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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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这一身伤半死不活的回来，你不如死外面得了，省的我治起来还烦心。” &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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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祁闻言，更下重手，没好气的说道。待包扎完毕，白祁正色道：&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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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这次重九没跟你一起去，但你带的人都是好手，怎么会如此狼狈。其他人呢？”&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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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凌霄穿回衣服，靠在床上，应道：“都死了。是生死簿的人，暂时还不知道谁买的杀手。里面混着几路死士，看不出来路。”&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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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整理瓶瓶罐罐的白祁手上略微一顿，扭头诧异地看着6凌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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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簿乃是江湖上排行第一的神秘组织，专接杀人的勾当，偶尔也兼职干些别的。他们手上除了不沾皇室的血，百无禁忌。只要给的起钱，没有不接的单子。而生死簿中的杀手也对得起他昂贵的费用。&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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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簿向你动手？”&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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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界可能有所不知，但是白祁是清楚的。生死簿与6氏关系匪浅，6氏每年都会拨一笔钱财予生死簿，托生死簿打理江湖上的麻烦，不至于让江湖上的人影响6家的生意，同时也买断了6家人的性命，不能对6氏族人出手。江湖人士一向重诺，为何突然针对6凌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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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凌霄不在意的笑了笑，“恐怕生死簿内部也有变动。近期出入多带些人手，这样的袭击不会只有一次。”&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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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再如何也不敢对药王谷下手，这点你不必担心，顾好你自己就成。”白祁说道：“你近期都不能再动武，他这一刀你虽然避开了致命的位置，但还是太深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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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说着，重九从密室外走进来，冲着6凌霄一个抱拳，禀告道。&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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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子，跑了两个，其他都处理干净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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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府也去看过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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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清理了一遍，不过……”重九略不好意思的说道，“今早接公子出来的那个院落，有几个人盯着，属下以为是同一伙人就一起清理了。处理尸体的时候现他们身上有季府的暗纹。”&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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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祁接话道：“这事季府也插了一手？”&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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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凌霄沉思片刻，“季相是铁杆的保皇派，出手对付6氏并无必要，应该只是偶然。不过这场截杀既然冲着6氏而来，恐怕与皇位之争也脱不了干系。”&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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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人从塞外一路追杀至京城，又在生死关头游走一遭，6凌霄可谓身心俱疲。6氏虽然忝居四大氏族之一，可6氏子弟从不入仕途，以商起家。如此大规模的截杀，即便是一般权贵，都不一定有如此实力。那么只跟姑姑与五皇子有关系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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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晌，6凌霄揉了揉太阳穴，吐出一句话。&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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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皇子要回京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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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到晴儿消息的季言君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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派出去的三个人全部失踪，如石牛入海一点消息都没留。&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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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妾派人再去探过，顾二小姐待在屋子里抄写什么东西，并未出门。妾还问了顾府负责采买的下人，说顾二小姐这几天一直在屋内没有出去过。”&1t;/p>
季言君冷静了会儿，慢慢坐了回去。是顾府的水深，还是顾烛华的水深？季言君一时想不明白。如果顾烛华有那么大能耐，何至于那日落水如此狼狈。若是顾府……&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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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要不要再派人去？”&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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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必了。”季言君想了想回答道。如果是顾府，目前还不宜招惹。季家一直盘桓居中。如今朝堂四分。三位王爷彼此争斗不休，顾相虽不知道他支持的那位王爷，但总归不是中立。贸然触动，怕会给季家惹上是非。这个事情要不要给老爷子说一声？&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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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言君叹了口气，挥手让晴儿退下，自己一人前往季府的书房。&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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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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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相正在翻阅批示下来的奏折，听见季言君的声音，抬起头来放下手中的折子问道。&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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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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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言君将这事儿与季相完完整整的说了一遍。&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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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真是顾府动手，第一天便动手了。该是出了些我们不知道的事情。”季相眼神精明，缓缓说着。“不过你是对的，顾府我们暂时不能去动。你与温明悦交好时，也不可涉及三王之争。温明悦才高，入仕必得重用。不论他是保持中立还是投靠那一边，日后与我们皆有好处。往后行事，要更加小心。”&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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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季家不是一直保持中立么？”为何又要结交不同势力的人呢？季言君心中疑惑。&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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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这一代终究是老了，皇帝也老了，以后的朝廷总是你们的。从龙之功那是用血换来的，我们季家犯不着如此。只要我保持中立，你与他们结交，等到改朝换代，我自会告老还乡。到时候这一切便是与你铺路。除了温明悦，这一辈年轻子弟中你觉得值得去结交的，便去。去吧，我这儿还有几份折子要看。”&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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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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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言君应着，退出了书房。&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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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6凌霄这档子事，又给这些宣纸做了一些手脚，顾烛华足足晚了半日才将百卷经文装在锦盒中交给红梅。林夫人也是难得的大度，竟然没有因为这迟了的半日找顾烛华的麻烦。许是另有要事还顾不上这个。&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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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眼已经是礼拜的日子，去般若寺的车马赶了个大清早便已出。从城里走到城外，周围的人从热闹，走到清冷，又渐渐多了起来。&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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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刹梵音，巍峨庄严。从寺院深处传来悠悠荡荡的沉钟声，似乎将人从内而外洗涤了一番。&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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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若寺久负盛名，不论是贫穷富贵，商贾官士，都喜在此拜上一拜，求个福缘。而近日了然禅师云游至此，更使得般若寺人山人海。故而虽然是来得早，但此处已是人头攒动，香火鼎盛。为此，般若寺特划了一个区域专供达官显贵祭祀礼拜，以免人多冲撞了贵人。&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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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家平日里一直广施善财，因此一行人抵达般若寺时，提前已有小沙弥在那儿候着。&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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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拜事宜都已经安排妥当，了然禅师的法会隅中才开始。施主这边请。”小沙弥一边说着，一边在前面引路。&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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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有劳师父了。”何氏冲着小沙弥点头算是示意。&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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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往主殿去的路上，顾莲生冲红梅使了个眼色，唤住何氏，红梅捧着锦盒凑上前来。&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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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祖母。”&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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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何氏回过头来。&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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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母至善，欲为顾家上下祈福。莲生不才，也想尽些绵薄之力。这是莲生这几日听闻祖母要来此，特意焚香沐浴，誊写的百卷心经。”&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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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莲生话落，红梅赶忙把手里的锦盒奉上。&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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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身边的金嬷嬷上前接过锦盒，打开一观。只见好墨好工笔，不由的赞叹道：“大姑娘真是有心了。夫人，您看。”&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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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顺势观去，也是满眼欢喜，连声道好。&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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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生倒是个有心的。你且拿着，回头供在佛祖面前，亦是一项功德。”&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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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人边说边走，转眼已至祭祀礼拜之处。&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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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严的主殿之内，一尊巨大的佛像摆在中间，前面供着各色物件，顾莲生亲手捧着锦盒放在了最中央的位置，一个最显眼的地方。随后又退回到队伍中。&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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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云缭绕之间，四周沙弥盘坐，监寺将木鱼敲得咚咚响，口中念念皆是梵音。何氏领着一干人等上前跪拜。&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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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佛祖在上，信徒顾何氏诚心跪拜，在此祈愿。愿佛祖佑我顾氏长盛不衰，顾氏子弟无灾无病，仕途顺利。”&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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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一面说着，一面从小沙弥手里接过香火，供奉其上。&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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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何氏四肢伏地，恭敬的扣了三个响头。众人排列在后，也跟随者何氏齐齐跪下。&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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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拜伏之时，锦盒似受到莫名感召一般，猝不及防燃起无名幽火。起初只是星星点点，伴着轻微的沉闷之声，燃成一片。火舌越出锦盒，扑向空中，又将火星撒的满桌都是。&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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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得最近的何氏被这突来的火吓得一个趔趄，金嬷嬷见状，赶忙上前搀扶。索性是有惊无险，并未伤着。&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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沙弥停了诵唱，前前后后交头接耳，不知所措。&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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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殿之内并非只有顾氏一族在，还有好些个来听了然禅师法会的京城贵胄也在此处。这火一出，众人不由开始指指点点起来。&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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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叫什么事儿啊，你看起火了。”&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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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神明怒了，这顾家难道做了什么亏事。”&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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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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碎碎念念，不绝于耳。&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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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言君陪母亲前来，恰巧也在人群之中。回想起前几天晴儿所说的话，这一沓佛经应是顾烛华所抄录，却由顾莲生奉上，又起来这般变故，十有八九是这顾家二小姐的手笔了。这个顾烛华还真是有意思。&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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排列在后的顾家众人，感觉到何氏的怒气，不由的齐齐低下头，不敢对视。顾莲生更是脸色惨白。&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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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会这样？明明刚刚放上去的时候还是好好的。顾莲生心中懊恼，却想不明白关键。&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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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愣着干嘛，快把这破盒子拿下来丢了，还嫌不够丢人？”&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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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氏闷着声音，厉声说道。顾莲生方是如梦初醒，赶忙上前，将盒子取了丢给红梅带了出去。&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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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波折，何氏也没了祭拜的心思，索性流程也已基本走完，便唤来小沙弥善后，自个儿带着顾家众人向安排的厢房走去。&1t;/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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