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10章
马车前。
楚羽低声回禀道:“属下方才去往悬崖之时,碰上一行人正搬运尸体。”
“可曾查到是何人?”
李容昭坐在马车里,随口问道。
“是皇后的人。”
李容昭半躺着,冷白的指节轻叩桌案,嘴角扬起一抹苍白的笑意,温婧有一点说的没错,皇后的确视她为眼中钉。
身为中宫,竟三番两次欲杀一个闺中女子。
他仿佛可以料想到未来的日子有多有趣,忽然有些期待温婧会如何反击皇后了。
“回吧。”
浩浩荡荡的锦衣卫跟在马车身后,朝长安城的方向前进。马车经过温家军前,也未曾停留,只隐约听见,娇俏女子撒娇的声音:阿娘,可有想念你的宝贝满满呀……
马车渐行渐远,娇滴滴的声音渐弱。
……
待温家军整装待发时,已是酉时一刻,天色渐晚。刘勇携人逃跑,锦衣卫留了两队人马看守山寨,同时派人押解扣押的山贼入长安。
温宴只是途径此处,权责分明,便也没再插手,见天色已晚,众人便找了个客栈住下,待翌日再行出发。
温婧自见了阿娘,便黏在阿娘身上。
柳氏心中欢喜,她们上回见还是去岁年关,她打量了下女儿,看起来有些狼狈,面色倒是红润的,数落道:“你这丫头,好好的,不在家待着,出来做什么?”
温婧窝在阿娘怀中,扬起小脸,甜甜地笑:“想阿爹阿娘了。”
柳氏笑道:“小满满也会想阿爹阿娘了?你个小没良心的,每回离家头也不回的人也不知是谁?”说着又看向温宴,暗暗朝温婧道:“倒是你爹,每回送你出城,总要伤心个半日,偷偷抹眼泪。”
温宴听妻子打趣,面色一凛,却不自知的红了红脸,嗔道:“净瞎说。”
阿爹,镇国大将军,上阵杀敌,眉毛都不带皱一下的,却也是寻常的父亲,竟会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上神。
温婧面上笑着,心中却很是愧疚,她从前在麓山谷求学,每年回莫城两次,只待月余便回麓山谷。每次离开,她每次离开都是挥一挥衣袖,一心想着许久未见的师兄妹,没注意到阿爹阿娘的不舍,甚至还嫌阿爹阿娘唠叨。
她实在不孝。前世她知父母宠爱她,无论她闯多大祸,阿爹都会护着她,所以她宁为妾室,也要嫁入东宫,她跑去楚王府强行退婚,她长跪不起,一副撞了南墙也不回头的模样,从楚王府回来后,她又去阿爹面前闹。那时阿爹深深地看了她许久,终是叹了声,对她妥协了。
她以为她的阿爹是镇国大将军,是英雄,数年镇守边疆,于国有功,这事对阿爹来说,不过是小事一桩。她那时不知道,即便是镇国大将军,冒犯天威,必然要承受李容昭的雷霆震怒。
当日她辱他,宁为太子妾室,也不愿为他正妻,并承诺以嫡亲姐姐嫁于他,他那时双眼赤红,狠狠地朝她砸了个杯盏,居高临下冷声说,当本王捡破烂的不成?
李容昭此人锱铢必较,姐姐嫁过去当天便身死,对外说暴毙,可谁又猜不出呢?
姐姐身死后,阿爹阿娘瞬间苍老。
这一生,她学聪明了,得罪谁,都不能得罪李容昭,反而还得讨好他。
温宴携妻女回府,一进门便去了沉水榭。
沉水榭中,二房和三叔都在,温柔立于老夫人身侧,为她烹茶,双眼却时不时地掠过月洞门,盼星星盼月亮似的。
旁人看不出她心中所想,老夫人却是可以看出一二来,这丫头看着沉静,心里总归是念着爹娘的。因温宴在任上,往返需一月有余,不是每年都回长安,上次回来,还是三年前温柔及笄那会儿。
众人喝着茶,不多时便见温宴等人进来。温宴还在训温婧方才竟当众策马:“当街策马,成何体统!你这孩子一点规矩也没有。”虽是训斥,语言中却带了些许纵容。
温婧挽着柳氏的手,笑着狡辩:“又不是闹市,且没人瞧见,就算有人瞧见,我也可以说马蹄失控,与我何干?”
“强词夺理!”温宴瞪了眼温婧。
柳氏倒是习以为常,攥着温婧的手,这孩子骑了会儿马,一双小手冰冰凉凉的。
“行了,满满说得也没错。”
温宴噎了一口气,妻子也向着她,怪不得越来越无法无天,却也只好认输,负手朝前,不再与之争辩。
温婧乐呵呵的,她爹就是个表面凶巴巴的纸老虎。
一行人走进正房,朝老夫人行了礼,又和二房见了礼。
老夫人让三人坐下,朝温宴问道:“方才在门口说什么呢?”
温宴瞥了一眼柳氏和温婧,没好气地说:“还不是满满这孩子,当街纵马,说了她两句,她便和她阿娘沆瀣一气,怪我迂腐,不懂变通。”
老夫人倒是笑了,她这长子,虽是责备,却并无不满,说与她听,只不过是想让她管一管小七罢了。
她敛了敛笑,朝温婧道:“小七,还不认错?”
“我错了。”温婧从善如流。
虽然很没有诚意,也算有个认错的态度。
温宴便没有继续吹胡子瞪眼了。
老夫人又瞥了一眼边上不言不语的温柔道:“绾绾,给你阿爹阿娘奉茶。”又朝温宴和柳氏道:“绾绾烹茶的手艺相当不错,你们尝尝。”
温柔应了声,便倒了三杯茶,亲自送上去。
温宴和柳氏对视一眼,方才他们一进门便看到了大女儿,只是温柔喜静,平素话不多,他们常年不在一处,也无甚话题。
柳氏尝了尝茶,笑道:“不错,绾绾长大了,也高了些,阿娘给你带了些莫城的特产,晚些让嬷嬷给你送过去。”
温柔礼貌道了声谢。
柳氏笑了笑,看得出来,温柔教养极好,却也有些疏离。
温宴道:“可不长大了嘛,再过几日,便是绾绾的生辰了。”莫城乃边境,黄沙漫天,自是不如长安宜居,且温柔身子弱,便常年留在了长安。
虽未养在身边,可到底是心中记挂着的。
“阿爹记得姐姐的生产,却记不住我的,阿爹真偏心。”温婧撅着嘴,缓和着气氛。
“你个小没良心的,你哪年的生辰不是同阿爹阿娘过的?”柳氏笑骂了一声,道:“满满,你带姐姐去帮着把礼物分给其他姐妹们。”
温婧便和温柔出了正房。
柳氏放下茶盏,对老夫人道:“娘,年后绾绾就虚二十了。”
“是,虽说绾绾月份小,这婚事你们二人如何考虑的?”老夫人也放下茶盏,正色道。
十七年前,承元帝下了道赐婚旨意,是楚王李容昭和温宴女儿的,却未曾言明是给哪个女儿赐婚。女子十五便可议亲,她们家这两女儿,如今一个十九,一个十七,年岁都算不得小。李容昭这些年整治朝纲,用了不少雷霆手段,名声在外,对温宴来说,无论哪个女儿嫁给他,都非良配。
温宴和柳氏此次回京,便是安排女儿们的婚事。
柳氏见丈夫沉默,满脸为难之色,道:“不知娘是如何考虑的?”
老夫人:“我怎么考虑的,并不打紧,这孙女的婚事还是得你夫妻二人做主,若说是为楚王妃,小七的性子太野,并不合适,绾绾心思缜密,自小便是以一族宗妇的标准培养,担得起楚王妃之名。”她顿了顿,“谁人都只,楚王并非良配,无论是谁嫁过去都是推入火坑,绾绾这孩子是我教养的,她定然不会拒绝,只是心中怕是会有所埋怨。”
两个孩子手心手背都是肉,虽说夫妻二人多多少少更偏爱温婧一些,可并不代表他们愿意牺牲温柔。
“还请娘,且让我二人想想。”温宴道。
老夫人点了点头,看向儿媳,“是该好好想想,小七与太子这事可处理好了?”
柳氏道:“满满这孩子,媳妇清楚的,若是还对太子有情意,她此番出城,瞧见我们,第一句话便会提此事,可她至今也没提过,想来是已然死心。”
温宴拧了拧眉,想到悬崖边太子揽温婧入怀,不免有些气愤:“再如何,我温家女儿也不能与人为妾!”
老夫人瞧夫妻二人,不似作假,便也放心了。
正值午后,冬日倦懒,她便让儿子儿媳退下了。
此番回长安城,钟意安和秦臻有任务在身,且城中安排了住处,本欲在城门口便与温宴等人分别,奈何温婧死缠烂打,不愿见他二人独自过年,便连哄带骗地将二人拐回了府,安排秦臻与谢姝住她左侧的彩云阁,而钟意安则住在了她右侧的明玉堂。
温婧得了柳氏的令,便携着姐姐去梧桐苑分发礼物,她瞧见两份一样的,便想到应当是给她和姐姐的。
两份一模一样,并未厚此薄彼。
她对礼物不甚在意,她在外多年,什么好玩的有趣的都见识过了,倒是瞧见一顶墨色玉冠极其精美,男子鲜少佩戴墨色的玉冠,大多是通体白亮的白玉。她看到这玉冠的第一眼便想起了李容昭。
前世记忆中他时常披头散发,喜穿墨色,色衣衫,半张脸又被毁,深夜瞧见,极其骇人。今生他束发之后,倒是看着稍微像个人。
她本就想讨好他,这玉冠正好借花献佛了。
她让青音收好此物,从自己私库中选了个玉冠送于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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