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闻香阁
“羽哥哥”，叶翎走在路的内侧，嘴里的狗尾巴草随着步子的起伏不断晃动着，闭着眼睛道，“也给我弄一个吧”
“什么？”白羽面无表情的说道。
“你的剑呐，这么厉害，我也想要一个”，叶翎睁开眼睛，看着白羽手中的赤光剑。
“不行”
“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是为什么？”
……
这种游戏甚是无聊，继续下去会无穷无尽，白羽自然不愿多作理会。
“羽哥哥，你……”
“换个称呼，行吗？”，白羽停下脚步，转了个身正对叶翎。
“为什么？”，叶翎像个没长大的孩子，用手里的草一下一下的在白羽脸上扫动着。
“每每你叫我羽哥……咳咳，那个名字”，这个名字对白羽而言好似难以启齿一般，一抹绯红爬上了脸颊，“就是有事求我”
看白羽发囧，似乎是叶翎毕生的乐趣，他一脸玩味，将狗尾巴草的穗子有意无意的扫在白羽的喉间，轻声说道，“并……不……是！！！”
“你别闹！”，脸越发的红了起来，偏偏白羽就是个闷葫芦，满肚子的理由到了嘴边什么也说不出，支支吾吾的只吐出来三个字。
见状，叶翎直起身，大笑道，“好啦，不闹你了，不过，你有字吗？不如我唤你字如何？”
“没有”
“没有？怎么还会有人没有字的！你父母没给你取吗？”叶翎所认识的人，都多多少少会有个字的。
白羽拉了拉衣角，道，“嗯，没”
“那我给你取个吧”，叶翎手指不断摩挲着下巴，似乎脑中飞速的在他有限的知识里寻找着什么。突然，他灵光一现，大喜道，“不若，叫世强怎么样？！”
白羽一脸黑线，这个名字委实不咋地，可叶翎还在沾沾自喜，解释道，“世强世强，世界最强，如何？”
“不好”
“啊？莫非你不喜欢这么直接的，喜欢含蓄的？”
……
一路上叶翎叽叽喳喳，似乎他对起名字这件事情情有独钟，什么兰心啦，美竹啦，一切俗不可耐的名字一个个蹦出。名若其人，如何能乱取，更何况还是这么……这么俗气的名字，白羽竟然也不嫌烦，只是摇摇头，或者时不时说出一个，不好。
“那你呢？你有字吗？”可能真的被叶翎烦的不行了，白羽调转话头将注意力引到他自己的身上。
“我啊”，叶翎果然安静了下来，低头道，“有的”
“说来听听”
叶翎抬头，用一种很难为情的表情看向白羽，道，“不过，你不许笑哦”
“嗯”
“慧心”，叶翎吐出两个字，马上用双手堵住了自己的耳朵，似乎在等着白羽的反应，可白羽没有一点动静，这让叶翎有些疑惑，“以往，别的小朋友都会笑我，为什么你没有？”
“我觉得挺好的”
“啊？”叶翎先是一惊，随后又释怀的笑了起来，“我就知道，总有人会欣赏这个名字的。我阿婆给我取的，希望我蕙质兰心”
“嗯，知道”
叶翎的情绪屡屡在白羽这里得不到回应，索性自己也闭上了嘴，乖乖的跟着他上了路。
叶翎道，“我们这次要去哪？”
“去风雪城”
“风雪城？”叶翎隐约觉得这个地方有点熟悉，思索了一会，道，“这不是阿婆故事里的人吗？跟不周山的李石并为玄阳秘境登峰造极者所居之处”
“嗯，对”，说话间，二人已然到了一个高大的城楼门前，仰头望去，那城墙不见尽头，里面传出来的嬉笑声不绝于耳，似乎是个极乐世界。二人走了一遭，也没见可以通行的门，想飞也飞不进去，这倒真是难倒了叶翎。
“这城墙怪得很，怎的连门都没有，这叫人如何进去？”
白羽倒是不慌不忙，道，“你将阿婆给你的匕首拿出来”
随着叶翎的动作，铃铛与匕首碰撞的声音传出来，只一刻，一个闷闷的声音从墙内传出来，“叶公子来了”
此话一出，叶翎一惊，怎么自己在江湖上这么有名气吗？
话音刚落，墙内的一个石头开始向外凸起，紧接着，周围的墙体也开始凸起，然后瞬间移动起来，不多时，竟然形成了一节节的阶梯，绕着城墙盘旋。
“叶公子，我在闻香阁等你”，那个厚重的声音再次传来，叶翎想再仔细听听，却是一点响动都没有了。
这盘旋的阶梯好似直通天庭，绕高耸的城楼而生，不见尽头。走在这阶梯上，叶翎才注意到，这个风雪城不似往常见到的那样方方正正的，而是一个罕见的柱状。占地面积约占普通城池的四成，但因为高耸入云，其人口数量丝毫不少，一眼望去，甚至比寻常城池还要多，密密麻麻的都是人。
走在这阶梯上，叶翎只觉得腿不断的颤抖，这个高度，一不小心摔下去就会粉身碎骨。待二人走到最高处，见到一个身着斗笠的人坐在一个小亭子中，拿着鱼竿好像在钓鱼，叶翎不敢确认，因为这并不是湖边。四处看了看，他终是没忍住好奇，上前问道，“老人家，您这是在做什么？”
“钓鱼”
“钓鱼？”叶翎更加迷惑了，这时走近了才看到，这老人真是拿着一只鱼竿，鱼竿的那头还连着鱼线鱼饵，就和他往常见到的那种分毫不差。只不过，并不是垂进水里，而是在云里。
突然面前的一朵云开始搅动起来，从一开始规则的形状，逐渐变得扭曲，老人手中一用力，鱼线带着另一头的东西被高高的甩起，在空中画了一个很好看的弧线，扑通一声掉进了水桶里。
叶翎忙上前去看，只见这水桶中的，竟然是一条鱼！怎么云里竟然会有鱼呢！叶翎又看了看身后的老者，揉了揉眼睛，这鱼乍一看跟寻常的没两样，但仔细看去，隐隐的能看到鱼鳍旁边多了两片白色的翅膀，它正在水里不住的扑腾，似乎想一跃飞出。
“这鱼，是飞鱼，只有在我风雪城才能见到，小伙子，你有眼福咯”说起这话，老者一脸自豪。
叶翎不解，既是飞鱼，这寻常水桶又如何困得住？叶翎问出声，只听老者悠然答道，“此物只能在云中飞，若是遇到水，便也失去了这能力，与陆地上的无差了”
原来如此，此行叶翎可算是长了见识，若不是亲眼所见，还真不知道世上还会有这等生物。
叶翎辞别老者，对一旁的白羽道，“这万千世界，还真是无奇不有啊”
“以后，你还会见到更多”
“嗯，你这么一说，我更期待了！”想想以后的事情，叶翎就不住的兴奋和激动，“不过，不知道那飞鱼的味道怎么样，好想尝尝”
“难吃”，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好的经历，白羽摇摇头道。
“我不信，我一会要试试”
说话间，二人沿着城墙顶上的路绕了一圈，和来时一样，也不见路。
叶翎闻声向下看去，这里面人声鼎沸，虽已入夜，却灯火通明，如同白昼。不时传出的嬉闹声，更加让人觉得这个世界的快乐。一路走来，外面的城墙已经破旧，可里面却别有洞天，一派繁华。
如此之境，只让叶翎一心想要跳下去，他着急的问道，“怎么下去？”
“等等”，白羽低头，朝一望无际的城墙下面抬了抬下巴，道，“来了”
只见一个同样穿着蓑衣带着斗笠的人，随着手上不断的摇着船桨的动作，竟然脚踩着一艘船就那么飘了上来。
叶翎见此也不吃惊，待那老伯停靠在他们脚边，纵身一跃便跳了进去，那船一阵摆动，白羽用剑一拨，随即便定了下来，道，“不要胡闹”
那老伯也是敞亮人，哈哈笑了两声，说，“不碍事不碍事，初次来我风雪城的人，不少都会这般，只要公子没事就好”
待白羽也上了船，船夫老伯才悠悠问道，“二位去哪？”
“闻香阁”
老伯一笑，道，“是个好地方啊，能去那里的人，非富即贵，看来二位公子的来头也不小啊”
“我们只是……”叶翎还想继续搭话，白羽却碰了碰他，示意不要多言。
叶翎霎时闭了嘴，可那老伯还没停下的意思，“我一天能上来四五趟，少见你们这样的人”
“我们怎么了”，这老者话里有话，这叫叶翎好奇心更甚。
“你们啊”，老伯一边划船一边向后看向他们，黝黑的皮肤露出白洁的牙齿，道，“一个比一个长得俊”
叶翎不好意思的挠挠头，白羽却没什么反应，像是听惯了的话。
叶翎不死心，继续问，“那老伯，你说，我们俩谁更俊？！”
老伯笑了，思索了一会，说，“不一样的俊。左边这位公子，是丰神俊朗，至于公子你嘛，是惊艳绝伦！”
“哈哈哈哈哈哈哈，说得好，说得好！！”叶翎闻此不断的拍手叫好。
“哪里好”
“俊自然要俊得独树一帜，若都是千篇一律，那还得了！”叶翎凑近白羽，在他耳边轻声道，“不过，想必我们这两种美，也是会让别人眼前一亮！真是十足的养眼呢……”
不多时，耳边呼啸的风声骤然停止，船夫道，“二位公子，到了”
白羽从钱袋中拿出一片银叶子，掂了掂，放在船家手中。
“我阿婆走时不是给了银两吗？缘何拿出这么金贵的东西？”，叶翎对白羽的行为很是不解，在他看来，这东西远比自己手里的石头贵重多了。
“那是人间的东西，在这里用不上”
叶翎摸了摸自己鼓鼓的钱袋子，这才知道，原来自己辛苦带了一路的东西，在这里不过是一些废石……
二人一下船，一股清香扑面而来，让人禁不住眯起眼睛想吮吸更多。
“屏息”，白羽微语，“吸多了会失去神智”
闻此，叶翎赶忙堵住口鼻，每次白羽一说这样的话，总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而受伤的人，总是他，早就习惯了。
这次从屋内走出来一个人，带着面纱，妖娆婀娜的身段走起路来顾盼生姿，身上自带的香气也让人无法忽略，声音软软的，道，“上官公子已经在等了，二位公子这边请”
叶翎在书中看见过这样的风月场所，不过就是男女情爱，嬉笑玩乐云云，可这个地方，却感觉不一样。虽然到处都是轻纱罗曼，随处可见衣着暴露的姑娘，却很少见有男人往来，反而是女客偏多，大多都是在抚琴作乐，诗画怡情。
二人穿过狭长的走廊，到了一个隐蔽的客房，门虚掩着，听不见里面的动静。那女人正欲抬手敲门，里面传来一个男声，“来了？”
“是”，那女人闻声作答。
“你下去吧，我自己来”
“是”，女人微微欠身，随即离去，只留下一股迷人的香。
不多时，门里的那人便走了出来，是一个身材欣长的人，身穿淡绿色长袍，长发披肩，手指修长。见到门外二人，那人一顿，随即礼貌的开口道，“二位里面请”
坐定，那人给白羽和叶翎分别斟上一盏茶，茶香四溢，混合着室内的花香，倒叫人有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听见铃响，我还以为故友来了”，他兀自端起面前的那杯茶，吹了吹气，道“看来不是”
叶翎将匕首拿出，铃声一阵阵响起，原只是碰撞几声而已，这次却一直响个不停，叶翎不知怎么回事，忙握住铃铛，道，“您说这个？”
“嗯”，那人放下茶盏，在胸前摸索了一番，拿出一枚一模一样的铃铛，“此物，我也有一个”
叶翎怔住了，如果没记错的话，阿婆分明说过，这是当年叶岸和阿娘的定情之物，这人怎么会也有一个？难道，叶岸花心，只一个柳无姬还不够，这又冒出来一个男的？还是这么……伟岸的男的？
“你与叶岸是什么关系？”
叶翎低头，不愿将自己与他扯上半分，道，“他，只是给了我生命”
“哦，难怪”，那人将匕首拿过，摸着上面的铃铛，道，“你眉宇之间有几分像他”
“那您，又是什么关系？”
“我？”，那人轻笑一声，“算是，彼此生命中极其重要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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