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天涯客
一听这话，叶翎攥紧了拳头，白羽见此忙握住他的手腕，冰凉的触感从腕间传来的同时，叶翎的心里响起了一个声音，“莫急，听听他怎么说”
“这位前辈，您是说您与叶前辈是旧时”，白羽道。
“嗯，多年知己好友”，对面那人似乎想起了什么，抚着匕首上面的流苏道，“这位小公子倒是眼熟的很，但恕我眼拙，竟一时想不起来”
“前辈大概是认错了，你我不曾相见”
那人顿了一下，又仔细看了看对面的人，悠然开口，“嗯，好吧”，也不多做辩解，顺手将匕首放回原位，叹气道“看来，我与叶兄的旧约是无法达成了”
“我二人虽不知您与叶前辈有何约定，但既然叶翎在此，前路如何也未可知”，白羽看向叶翎，又看了看那人，示意事情或许会有转机。
但那人却说，“此约非本人不可达成，你们知道了也并无益处”他站起身拂袖道，“二位请回吧”
“既如此，我们也不多做叨扰，告辞了”白羽在礼节这些事情上向来做的周到，就像这次，即使人家已经明确下达逐客令，他却依然彬彬有礼，不失风度。
但叶翎可就没这么好说话了，他猛地站起身道，“怎么，不是你想见的人，就要下逐客令了吗？这就是你风雪城的待客之道吗？”叶翎怒气未平，说起话来也很冲撞，此刻的脸上就差写个怒字了。
以前在小渔村，人人都很和善，从来不会有如此势利之人，他向来也很厌恶这样的人，只要是对自己无用之人，从不多言，更无需相见，自然叶翎听起这话来感觉十分刺耳。
“小公子不必如此，你们二人若是想再风雪城多留些时日，我风雪城自然欢迎。今日之事是我唐突了，你们只管自行游赏，一应费用只管报上我上官风禾的姓名即可”，那人身着浅色衣衫，说起话来也淡淡的，不曾有一丝情绪波动。
“多谢前辈好意，我们二人不会久留”
话毕，二人也从闻香阁出来，气鼓鼓的叶翎还是一脸不爽，“好端端的心情，全被这人尽数毁了去！不知叶岸前世到底做了何事，竟让我处处看人脸色！”
“我看未必”
“什么未必！你没看见人家的脸色吗？！没见着面时亲自迎接，见着面了就要逐客！”叶翎说话越来越大声，像个小孩子一样争论不休。
“好容易来一趟风雪城，不若我们多留两天再走，如何？”对于叶翎，转移注意力这招还是管用的。
听见此话的叶翎果然不再吵闹，大眼睛滴溜溜的在下方寻找着什么，一时也不知道去哪，茫然道，“我也不知道去哪，不如找个本地人问问”
“我去问”
叶翎转身就要问闻香阁外值守的人，叶翎忙拉住了他，“你问他们，能问出个所以然来，我叫你一声师父”
“那问谁？”，白羽不懂，也不理解叶翎所说的。
“自然是他们哪”，叶翎指着空中划船的那些人，一脸得意。常年和人打交道的经验告诉他，这些人，消息最是灵通。
二人上了船，叶翎便问道，“老人家，我们初到此处，很多地方不甚了解，能否告知我们这里哪里能……找点乐子？”
叶翎冲船夫使了个你都懂的眼神，船夫见的人多了，自然也很了解，不慌不忙的问道，“那要看公子你是要寻欢还是要作乐了”
“寻欢待如何，作乐又该如何？”
“寻欢，便是那花街柳巷，莺莺燕燕，至于作乐嘛，就得看公子您自己的爱好了，喜欢赌钱，就有赌钱的玩法，喜欢听曲儿，自然也有听曲儿的乐趣”
“若是我想二者兼得，你待如何？”
“那便只有一处了，我风雪城有一处很出名的场所，名为天涯客，夜不谢客，此时正是最热闹的时候。那地方，广纳天下稀奇之物，包罗万象，应有尽有。最妙的是，在那里，你能见到从来没有见过的东西，其中有一样东西最为玄妙”，那船夫眼神中满满的向往，说起话来也是滔滔不绝。
“什么东西？”叶翎显然已经被勾起了兴趣，正兴致勃勃的想听下面的话。
“那东西啊，是一种手法，听闻只要被按上一按，能年轻十岁，连八十多岁的老人都能站起来跳上几跳！”
口若悬河，这话怎么听怎么像夸大其词，白羽鄙夷万分，但叶翎却当了真，一脸的期待和向往。
“哦？还有此等去处？这我倒是没听说过”，叶翎喃喃自语，脑海中已经有了画面，那叫一个活色生香……
经船夫这一介绍，叶翎是彻底迷失了自我，白羽见状忙道，“叶翎，我们今天……”
“好，就去那！！”叶翎一早就盘算好了，没听白羽把话说完就直接做了决定。
船家一听也是喜从中来，要知道，每往天涯客里面送一个客人，就会有一笔不菲的收入，这可抵得上他一月的劳作了。只是来这里的人寥寥，非富即贵的人才能去的地方，寻常人哪里能攀得上。
耳边一阵呼啸声传来，平稳运行了一会儿，船身才稳定下来，船夫笑道，“嘿，二位，到了”
“这么快！”叶翎还没构思好进去的开场白，船就已经停靠。
“为公子效力，岂敢怠慢”，是啊，有钱拿，自然卖力。
二人站定，听着里面传出来的声音，白羽只觉得一阵难羞愤，拉了拉叶翎，道，“你若真要进去，自己去便是，钱袋你拿着，我去别处等你”
“不行”，叶翎拉住转身就要走的白羽，“你留我一个人，若是别人把我拐跑了怎么办”
“怎会，你，你是个男……”
“虽然是个男子，可我生的花容月貌，惊艳绝伦，谁能抵抗的了呢”，叶翎将抓住白羽的一根食指，轻轻的晃了晃，道，“你说，是不是啊……羽哥哥”
白羽身形一顿，不知是什么让他心跳骤然加快，脸色也越来越红。
突然从里面走出来一个二十多岁的女人，涂脂抹粉，甚是艳丽，见门外的两个客人，忙说道，“哎哟哟，二位俏丽的小公子哟，在这犹豫作甚，都说咱们这儿啊是男人的天堂，来都来了，不进去瞧一眼吗？百闻可不如一见呢~”
那女人说起话来拿腔作势，白羽很不喜欢与她交谈，顺势甩开叶翎的手，正了正衣襟，道，“去就是了，拉拉扯扯像什么样子！”
“这就对了，看一看嘛，总会有您喜欢的不是，我们这可什么都有”，那女人巧舌如簧，说得里面似有乾坤。
二人找了一间包房，那女人又开口，“二位喜欢什么？”
“有什么？”叶翎像是个老来客，对流程非常熟悉。
“我们这儿啊，什么都有~就看您喜欢什么了，若是您喜欢赌钱，我们这儿设有专坊，若是喜欢字画，我们这儿有雅间，若是你看上了我们这独一份儿的活计，我也能立刻给二位安排~总之一句话，只有你想不到，没有我们做不到”，这女人介绍起自家生意来，比那船夫是有过之而无不及，倒更是让叶翎好奇了。
“哟呵，口气不小啊”，叶翎一听，心里乐的紧，面向白羽道，“我到底是要看看你说的这活计究竟是怎么个好法。都来，都来，叫几个出色的，再上几坛好酒！”叶翎大手一挥，豪情尽显，心里底气十足，反正都会有人付钱的。
“好嘞好嘞，我马上去给您挑，紧着最受欢迎的挑”，那女人喜笑颜开，心里道今天终于来了一个大金主，可得伺候好了。
没过多久，浩浩荡荡进了一群人，女子千娇百媚，各有不同，男子容貌不俗，英武十足。
“活久见了嘿，羽哥哥，你快看看，这些人真是好看啊，这得搜罗多久才能聚得齐这么多好看的人儿啊！”
“别叫我这个……”白羽低头不看那些人，沉声说道。
可叶翎却不管，指着人群中的两人说，“你们俩，去他旁边，剩下的，都来我这儿”，说着，叶翎长腿一伸，斜倚在塌上，一群人在桌前跪坐下来，斟茶倒水，捏肩捶腿，茶香阵阵，小话不断，各司其职。
“好，舒服，今天把小爷我伺候好了，赏赐少不了你们的！”叶翎闭着眼睛，一边享受一边说道。
对比叶翎这边的热闹非凡，白羽这边，就显得十分冷清。
叶翎将这群人中最好看的两个女人放在了他身边，可他却不让她们近身，只是跪坐在一旁斟茶倒水。叶翎余光瞥到这一场景，觉得好笑，一时又起了捉弄白羽的心思。
“哎，你们俩跪在那里作甚，去给这位官人捏捏肩，松松骨，也叫他舒缓舒缓”，一得令，两名女子赶忙起身上前，捏肩捶腿忙活起来。
白羽百般推辞躲闪，却拦不住两名女子的娇嗔和拉扯，一时败下阵来。
突然一声茶盏摔碎的声音，吓坏了一屋子的人，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叶翎。他透过人群看去，只见白羽站在两个花容失色的女子面前，脸色很不好看。茶盏的碎渣就在两个女子的正前方，还带着些热气和茶叶，看来是刚沏好的茶水。
“好了好了，你们俩来我这吧，他不适应这种场合”，叶翎忙解围，此时的场景，白羽怕是也尴尬至极。
那两名女子一听这话，忙扑倒在叶翎塌前，哭泣道，“公子，那位官人可把奴家吓坏了”
“没事没事，不哭不哭”，叶翎对这种事情处理起来倒是得心应手，心里在想不知白羽那边的气要如何才能消得下去。
白羽气得脸色煞白，薄唇微张，道，“卧房歇下去了”
待人一走，房间里面又开始了嬉笑的声音，白羽皱眉，心里怒意渐生，决定此生再也不会来这种地方！
不久，天色逐渐沉了下来，白羽听见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一阵风吹来，还裹挟着丝丝酒味。
叶翎警觉的看向门口，是叶翎。
“你来作甚？”，今天的事情让白羽很不爽，说起话来自然也不客气。
谁料叶翎竟然猛地走到白羽面前，猛地打在他的胸口上，左一下右一下，嘴里还不停的念叨着什么，距离稍远，白羽听不真切。
突然叶翎的动作停住了，仰头问白羽，“疼吗？”
叶翎突然一发问，白羽觉得好笑，但还是回答他，“疼”
“对不起”
“骗你的”，白羽看着面前醉醺醺的叶翎，好气又好笑的摸摸他的头，“不疼”
“不对”，叶翎的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看着他，窗外的月光洒进来，显得亮晶晶的。
“什么不对”，醉鬼说起话来没头没尾，白羽也很迷惑。
“不该让她们碰你”
听到叶翎说这句话，白羽才明白他是来道歉的，还是为的那件事情，但是可怜的叶翎，他大抵还是不明白的。
“不是因为她们，是……”
“是她们太丑了吗”叶翎又打断了白羽，仰头看着他。不得不说，叶翎的眼睛真的很亮，配上这样一副委屈巴巴的眼神，就更显得可怜，嘴巴微微嘟起，道，“她们都没你好看的”
白羽一顿，虽然驴唇不对马嘴，但却听到了些不一样的话，他将他的脸捧起来，问道，“你说什么？”
“我说”，叶翎深呼吸了一口气，一字一顿的说道，“你好看”，说完，立刻低下了头，似乎害羞极了。
叶翎说得天真，完全不知道对面的白羽已经乱了方寸，心里一个声音不断的响起，“是吗？在你心里，我是最好看的吗……”
白羽笑了笑，道，“困吗？”
叶翎点头。
“那去睡吧，我去你房间睡”
白羽将叶翎扶到塌边，正要离去，却被拉住了衣袖，“你在这里，不要走”
白羽突然被抓住，看着他的眼睛，心里一软，“好吧，我在椅子上，你睡吧”
醉酒的叶翎似乎更像是个小孩子，会闹会撒娇，白羽无奈，只能在椅子上将就一晚。可是这一晚上又哪里会这么好眠，晚上的叶翎不仅梦呓不断，还时不时的打呼，总是能把本就睡得不好的白羽吵醒。
白羽无奈的走近他，笑了笑，帮他侧了侧头，将一方手帕搭在了他的脸上，满意的说道，“嗯，消停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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