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3
表演滑结束以后，金博洋没什么机会在长野逗留，因为距离大奖总决赛的时间只有不到半个月了。他便只好跟着教练回国，投身到高强度的训练当中。
训练场里的生活日复一日，他每天循规蹈矩地按照教练安排的流程作息，基本没有自由可言。
近乎封闭化的训练周期让金博洋有一阵子沉默寡言了许多。
“总决赛我们冲金，再不济上个领奖台也好。能做到吗天天？”教练看见正在休息的金博洋，走过去用鼓励的语气问。
金博洋刚跳了两个勾手四周跳，脸上略显疲态。他抓着手中的冰水灌了口，闻言捏了捏瓶子，垂眸用稍带暗哑的声音道:“我会尽力。”
在眼下，他好像除了每次比赛拼尽全力，其他什么都做不了。
在仙台的羽生结弦亦是感到如此。
他在冰场外活动着筋骨，觉得左脚的伤痛不是很严重，应该不会影响到训练，便穿上冰鞋独自上冰了。
但滑了几下后，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又泛了上来。
羽生结弦蹙眉，尝试跳了六种跳跃的第一种——后外点冰跳。
点冰跳起的那一刹那，熟悉的麻痛感从足部神经涌上来。大脑“嗡”的一下好像宕了机，一时间思考不了接下来的动作。
为了完成一个后外点冰四周跳，他重重地在冰面上摔了好几次。
羽生结弦仰躺在冰面上喘气，天花板上的吊灯晃着他的眼睛，周遭的一切都好似变得模糊起来。
“我得站起来。”这是那一瞬间他脑中闪过的话。
或许多跳几个就好了呢？
事实证明，他想得不错。
在忍痛跳出第十个后外点冰四周跳后，左脚终于是习惯了痛感。羽生结弦狠狠地松了口气，紧接着直接开始了今天的训练。
在日本停留了不到一周的时间，羽生结弦便动身前往巴塞罗那。他曾经来过这个冰场，印象中滑的感觉还不错。
和工作人员打了声招呼，羽生来到日本队的休息室，调整好状态就去公共练习室热身了。
不少人比他早来。羽生结弦看到了他的师兄费尔南德兹，还有在一旁做着拉伸的……金博洋。
少年绷直了手脚做着坐位体前屈。前倾的身躯使腰际的黑色布料微微上滑，隐约露出他精瘦的腰线。
羽生的视线却跟粘在了那处似的，再也没挪开。
“yuzuru？”费尔南德兹伸出手在他眼前挥了挥，关切的问:“怎么了？刚下飞机不舒服？”
羽生回神，笑着冲他摇摇头，道:“没什么。看到师兄有点想教练了吧。”
费尔南德兹摸了摸鼻子，哈哈笑说:“这才一周不到，以你的水准，教练不在身边也一定没有问题的。”
羽生结弦又往金博洋那处瞥了眼。见他正好结束了最后一组动作，心下不由得一松。
然而没放心多久羽生又紧张起来:他不会一直在做这个动作吧……就在这么多个人还有摄像机的面前？
这种紧张感似乎和比赛前的紧张不太一样。此时此刻，他只觉得异常的烦躁。
金博洋照例做了5分钟拉伸，结束时他站起身，回头看见了在和费尔南德兹聊天的羽生结弦。
他本想趁着羽生偏头时朝他打个招呼，却发现羽生结弦似乎一直都在往他这个方向看……
不。与其说看，不如说是盯。
直勾勾地盯。
金博洋第一反应是:我衣服脏了吗？
低头一看，黑色的紧身衣依旧是那样素净，远观近看都看不出明显污迹。
那他为什么要往这边看啊……金博洋不自在地挪开视线，余光却总不由自主地往那处瞥。
他走过来了！金博洋吞了口口水。
“早上好，博洋。你来得真早。”羽生结弦调整好表情，笑着说。
“啊？……哦。你也是。”
“你……”羽生深吸了口气，问:“刚刚那个，锻炼完了吗？练了多久？”
金博洋愣了愣，理解好半天才明白他想问的是什么。虽然不清楚羽生问这话的目的，但他依旧老实回答道:“练完了。5分钟这样。怎么了？”
羽生结弦彻底放松下来，笑容中多了几分释然，拍了拍金博洋的肩膀，鼓励说:“没什么……比赛加油。”
金博洋迷茫地点点头。
结束了陆上练习，金博洋去试衣间换上了冰鞋，进行冰上练习。
冰场的质感比他想象中的要好许多。他简单做了几个跳跃，落冰都挺顺畅的。
场边的教练看了一会儿，冲他喊:“天天，现在的练习不用太猛。你适应一下冰场，过会儿我们进行合乐练习。”
金博洋于是便只滑了几个步法。中途休息时，教练在他身侧，突然“嗯？”了声，问:“今天是羽生生日吗？”
他猛然抬头，“什么？”
“网上都在刷……难道不是？”
他立刻拿出手机，一看日期，12月7号，的确是羽生结弦的生日。
“啊，”他咋舌，“好像是的。”
完了啊！！这两天都关注于训练，连偶像生日他都没注意到！
眼下再去买礼物很明显是不现实的行为。金博洋懊悔地抓了把头发，心想今年给他的生日礼物只能比完赛补了……
他恹恹地走回冰场，教练在身后喊着:“调整下状态天天！合乐练习就要开始了！”
闻言，金博洋深吸了口气，抬起头，随着场内音乐的响起，他渐渐地与音轨融合，用肢体呈现着每一段乐声的跌宕起伏……
夜暮已至，巴塞罗那的上空闪过几许微光。深邃的夜空如一颗光洁的玉石，朦胧又悠远。
金博洋从餐厅出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羽生结弦。
训练完以后，他要将冰场让给其他同样要练习的选手。毕竟选手那么多人，冰场却只有一个。
他跟着教练做接下来的锻炼，期间再次“与世隔绝”，便没再遇上过羽生结弦了。
这怎么行？今天可是偶像的生日啊！
金博洋像个迷了路的小朋友，在场馆里上窜下跳的，只为找到某个失踪的寿星。
寿星此刻被他的师兄忽悠走了。
“生日！今天你生日！我不说你是不是该忘了？居然只字不提……如果不是教练告诉我，你是不是得憋个一整天啊？”费尔南德兹一脸不爽地在前面走着，最后的尾音也有些咬牙切齿。
羽生结弦一时无语，半晌，他说:“谢谢师兄，但是我生日是在日本提前过了的。而且……”
而且，就算没有提前过，他难道应该逢人就提一嘴生日的事情吗？
“那我也可以提前给你买蛋糕啊……”费尔南德兹小声嘟囔着。他可是东道主啊，怎么连张罗场生日会都做不到。
“没关系的师兄。况且，要比赛了，得控制饮食。”羽生略感无奈，笑了笑说:“真的很感谢师兄的心意，这比礼物更值得。”
打发走费尔南德兹，羽生结弦回到了练习室。他晚餐实际上没有吃什么，只求个半饱，走两步就能继续练。
正巧这时冰场轮到他使用了。羽生结弦冲上一个选手点头致意，换上冰鞋便上了冰。
大奖总决赛的长短节目和nhk的安排一样。在外人看来，羽生这次势在必得——毕竟是刷新了世界纪录的表演。但对于他自己来说，这次的压力前所未有。
因为羽生结弦的目标不是取胜，而是突破。
突破他自己。
练完下冰，他重重地喘着气，仰躺在椅背上调整呼吸。
左脚还是会疼，但这种痛感在他停留在仙台的那几天强制性的练习中逐渐习惯了。
教练来找他，简单聊了几句技术方面的建议，教练像突然想起什么一样说:“羽生，中国那个小朋友一直在找你，好像有什么事。你去看看吗？”
羽生结弦挑眉，应下来便出了冰场。
金博洋果然同教练说的一样在着急忙慌地找着他。羽生结弦在楼道上远远地叫了一声，他当即回头，看见远处那人的轮廓便露出两个小虎牙笑了。
羽生看着小朋友朝他跑过来，心里某一处无知无觉地塌了下来。
他不自主地放软了声音，问:“怎么了？教练说你在找我。”
金博洋霎时觉得十分不好意思。他半垂下头，有些不自在地说:“今天……是你的生日嘛。”
“本来我应该早上见到你的时候就说的，但我忘了这回事……我保证我不是有意的！训练完之后我才记起来。但在之后就没见到过你了，所以……”
这一长段话通过手机翻译传到了羽生结弦耳中。听完，他眉头极轻地皱了下，紧接着就听眼前人用日语不太熟练地说:“羽生君，生日快乐。”
生日快乐，我的天使。
我虽然送不了你什么羡煞世界的礼物，但我能把落地窗外那一片幽邃的夜空借来陪你一个晚上。
羽生结弦如有所感般抬头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映在他本就深邃的眼眸上，多了几分不明的意味。
他猛地将眼前这个少年扯进自己的怀里，心里像有一匹将要脱缰的烈马。他略带颤抖地吸了口气，在那人耳侧说:“谢谢。”
谢谢这片夜空，更谢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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