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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二十二章血色红花3


祈珏站在一旁魂不守舍。

        今日情形太出人意料,他没想到会见着云康,更想不到转眼就变成如此局面。他心中翻江倒海,低首伫立不知该如何是好,见荀瞻濠忽将手中宝剑递到面前,不由茫然:“父王,这,这是……”

        荀瞻濠望着他说:“夺妻之恨,郡马不想一抒愤懑吗?”

        祈珏反应过来,慌忙摇头:“我和郡主已偕连理,夺妻之恨从何说起?”

        荀瞻濠呵呵笑道:“郡马与云姑娘青梅竹马的情意,本王是早就知晓的。云姑娘为了你不顾性命独闯洪都城,令谁不感动?要不是因为他,你现在还不知和哪个偕连理呢。男儿丈夫,当快意恩仇。所以,郡马,这一剑,你来!”

        “不……”祈珏不由将手放到身后,满脸仓皇,“祁珏之手不拿剑,更不会以剑杀人。”

        “你要跟随本王打江山,不拿剑怎么行?什么事都有第一次。”荀瞻濠望着他道,“再说,本王也没叫你杀他。”

        祈珏疑惑相望,荀瞻濠抓过他的手,把剑塞进他手里:“不中要害,一剑死不了人。”

        “不,父王,我早将以往之事忘得干净,我不恨他,也不想报仇。”

        “那若是要郡马替本王报仇呢?”荀瞻濠厉声道,“鄱阳湖上,本王差点死在他手中。他为了云康不惜身替,你呢?拿着剑去,别丢我赣王府的脸!”

        祈珏无奈握剑前行,向着被捆缚在木桩上的人步步走近。他不敢抬头,阳光下被自己手持利剑的身影吓得神情恍惚。

        他立住身躯,听那含着嘲讽的声音道:“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祈郡马,你这握笔作画的手,如今也能拿剑杀人了。”

        祈珏抬头,对着面前似笑非笑的容颜,一时恨不得有个地洞能让自己遁形。他摇头:“不,我没有,我没有杀人,从来都没有杀过人。”

        “你助纣为虐,不知会杀了多少人。”

        “不,我,我……”他神色痛楚,说不下去。

        “你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吗?”木桩上的人望着他满眼不屑,“这样的你,怎能配得上云宜?”

        “我当然知道配不上。”他凄然一笑,慢慢将剑举起,“但是你……”

        阳光下,剑刃闪耀光芒。荀瞻濠双目炯炯注视着祈珏,只待他一剑刺进对面之人的身躯。

        剑身沉重,祈珏举着剑连手臂都在颤抖。他哐当一声掷剑于地,转身几步到荀瞻濠面前扑通跪倒:“父王说得对,我和师妹有青梅竹马的情意,他是她未来夫婿,所以我不能伤他,还请父王开恩。”

        祈珏叩下头去,匍匐在城楼已经被烈日嗮得有些发烫的砖石上。荀瞻濠望之不语,俄而,绕过他向前走去。

        他俯身拿起地上的剑,对着木桩上的人猛然刺入。血从他的身体里流出来,沿着宝剑蜿蜒流淌,滴滴答答染红尘埃。

        荀瞻濠拔出宝剑,冷声道:“说,你到底是谁?本王不信你是平江侯荀予佑。”

        鲜血汩汩而出,荀予佑忍痛微笑:“真是假作真时真亦假,你不信,我也没办法。”

        “我却有办法。”荀瞻濠冷哼一声,吩咐道:“拿上来。”

        立时有人端来一个盘子,盘子里是一只空碗和一个木匣。

        他挥手示意,那人捧着碗走到荀予佑跟前。鲜血滴落进碗里,须臾就满了大半。

        荀瞻濠打开木匣,取出一物,竟是一枝硕大半枯的红花。

        “知道这是什么花吗?”荀瞻濠将花举到荀予佑面前。

        荀予佑气息奄奄,抬眼看他手中红花。他认得那花名叫曼珠沙华,有花无叶,有叶无花,花开瓣卷蕊长,数朵并蒂,如簇若盘,姿态曼妙,红艳如血,苏州城外的野地里寻常可见。

        他知而不答,却见荀瞻濠伸手将那绿色根茎上的花朵一并掐下,扔进盛着鲜血的碗中,又将余下的根茎在他面前晃了两晃:“这是曼珠沙华,也称彼岸花,花开美艳,根茎却有毒。你现在说实话还来得及,不然,本王就用这曼珠沙华送你去黄泉彼岸。”

        荀瞻濠停了半晌,见绑在木桩上的人颔首低垂,闭目不语,也不知是神智昏沉,还是根本就不理睬他。

        他将手里的花茎折成几段,绿色的根茎里溢出乳白色的汁液。

        他提高了嗓音似下最后通牒:“这根茎里的汁液若是抹在伤处,毒入其中,虽不立时见血封喉,但会随着血液流遍全身,四肢百骸,五脏六腑,所经之处,腐灼殆尽,直至死亡。过程细腻漫长,痛楚至极。”

        荀瞻濠命人扯开荀予佑的衣襟,等了片刻,见仍无反应,更无耐心。正要动手,祈珏扑身而上,挡在面前道:“父王,你刚才不是说不会杀他。”

        “我刚才只不叫你杀他,没说本王也不杀他。本王才不信他真是荀予佑,来人,将郡马请走。”

        立时有人上来拉开祈珏。荀瞻濠复看一眼木桩上的人,将手里碾碎的根茎一把按上那兀自流着鲜血的伤口。

        手掌下身躯微颤,荀瞻濠更用力按下:“不说实话,就好好享受这销魂蚀骨的滋味吧。

        荀予佑只觉伤处似又被利剑捅入,痛得猛然一个激灵。片刻,有滚烫的感觉自伤口蔓延开来,火烤针扎般叫人痛不欲生。他忍不住浑身颤抖,呻/吟出声。

        荀瞻濠目不转睛地看着,似乎想从眼前之人的反应中寻求到些什么。

        晌午的日光愈加猛然,体内如火如荼的灼烧翻卷疼痛,荀予佑汗透重衣。他找不出词汇来形容这样的痛楚,所谓撕心裂肺、生不如死,在这鲜活具体的感受下全然苍白无力。

        神魂飘渺,如梦似幻,疼到虚脱,又似被兜头一盆凉水,猛然清醒,从头再来。

        他再次痛到魂飞魄散之时,望着呆立一旁的祁珏迷糊道:“你为什么不一剑杀了我……”

        祈珏忍不住别过脸去,泪流满面。耳边时断时续的痛苦呻/吟恍若利剑,将他刺得千疮百孔。他止不住浑身颤抖,要不是被人拉住,他怕是已站立不稳。

        忽而,一切安静。

        祈珏回首,见木桩上的人如一片软伏的枯叶垂挂,再无声息。他猛然用力挣开身旁侍卫,几步冲上前去,抓住木桩上的人摇晃几下,回过头来,嗓音发颤:“他……他这是……死了吗?”

        荀瞻濠愕然望着那盛血的碗发呆。

        原本浮在碗中的半枯花朵,竟好似获了鲜血的滋养,舒筋展骨,昂扬饱满,恰才怒放盛开、红艳欲滴的模样。他伸手拿起碗里的花,阳光下血色浸染,红得更是妖冶,但须臾如血的鲜红渐渐消褪,俄而竟至雪白之色。

        祈珏以为自己眼花,定睛细看,那血色红花果真已成一枚白朵,诡异非常。

        荀瞻濠忽而醒觉,迈步上前,细察木桩上已无声息的人,大喊道:“来人,快给他止血!”

        祈珏颤手去探鼻息,温热均匀,再看那低垂的脸庞上神色安然,并无痛苦之态。

        他没有死,也没有晕,而是……睡着了。

        他竟然睡着了!

        立时有大夫前来救治,荀瞻濠道:“给本王医好了他,不许有任何闪失。”

        大夫唯唯诺诺,检查了一番,说只要止血便无性命之忧,麻利地消毒清洗,止血上药,用干净的纱布包扎好伤处。

        仿佛大梦初停,木桩上的人悠悠苏醒。

        他不知道那极致的痛楚是如何在自己的身体里忽而消失的,只觉一瞬涅槃,仿若重生,倦意难挡,竟然在那一阵松弛中昏昏睡去。

        他醒过来,见自己身上已缠了层层的绷带,伤处也不那么疼了,抬头对上荀瞻濠不可置信的眼神。

        “你……当真是平江侯荀予佑!”荀瞻濠语声不稳。

        他侧目,看见祈珏脸上无比惊愕之色。

        “你也果然是荀瞻治的儿子!”荀瞻濠又道,不由得他不震惊。

        “什么,他是当今,当今陛下的……?”祈珏骇得合不拢嘴。

        “没错,他是皇子,是当今陛下的亲儿子。”荀瞻濠说。

        自己早在皇宫安插了眼线,有什么是他不知道的。撺掇沂王逼宫篡位,原想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不料竟又蹦出个荀予佑来。如今这天之骄子落于他手,真是老天帮忙。

        “可凭、凭什么说他,他是皇子?”祈珏惊得结巴。

        “凭什么?”荀瞻濠举起手中白朵,“就凭这曼珠沙华。”

        碗里的血色红花尽数变白,兀自惊愕之际,祁珏听荀瞻濠继续道:“太/祖还没做皇帝的时候,一次战败负伤,为了躲避追兵跑至野外,力不能支倒在一个山坡上。他的伤并不在致命处,但射中他的箭却是淬了毒的。山坡上有一大片曼珠沙华,他躺在那艳如火、红似血的花朵上,干渴、疼痛、精疲力竭,想着这里竟是自己的葬身之所。他闭上眼,以为不会再睁开,哪知再次睁眼之时,正对着初升的太阳。他站起来,看着身下那丛沾染了他鲜血的红花在朝日下异常妖艳夺目,但须臾便成一片雪白。原来,是那些被他压折的曼珠沙华根茎中的汁液沾染伤处,进入体内,以毒攻毒,保全了他的性命。他很是庆幸,事后也不曾挂心,直到他有了第一个孩子,看见那孩子不小心割破的手指中流出的鲜血同样染白了曼珠沙华,才知当年留于他体内的毒素能使这红花变白。他开始在子孙中一一试验,殊无例外。”

        “果真如此?”祈珏喃喃自语,“难道……不会有错?”

        “不会有错。”荀瞻濠道,“昔日父王宠爱林妃,差一点要上奏朝廷将她的儿子立为世子。但后来此事不了了之,林妃也不知所踪,就是因为那小子的血不能使曼珠沙华变色。所以……”他看一眼捆缚在面前的人,“如果你不是荀予佑,毒发身死便是活该。倘若你真是荀予佑,便不会死。因为你是太/祖皇帝的后代,你的鲜血会解除曼珠沙华之毒,而浸染你血液的曼珠沙华也会在阳光下变成白色。”

        “可他,他怎么会……”祈珏更是惊骇。

        “郡马想说他怎么会是皇帝的儿子?”荀瞻濠哈哈大笑,“哪个男人不风流,哪个少女不怀春。”他凝视着绑在木桩上的人,“你果然是荀瞻治和那个蒙古女人的私生子,是他如今唯一的儿子。有了你,我还怕什么大军围城?我只要拿着你去和他谈判,中分天下,也不是什么不可能的事。不然,他就连唯一的儿子都没有了。”

        祈珏简直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惶惑的神色落在荀瞻濠眼里。

        荀瞻濠得意道:“郡马,只要有他在,我们就安全得很。娉婷若是生个男孩,将来就能继承这半壁江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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