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钟一沉默了，她也想知道是谁这么想不开。
电话挂了之后办公室半晌没人吭声，钟爸爸这反应还真不是寻常家长的反应，沙寿一时没有缓过来。
“当时我在现场。”贺铭归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到了钟一旁边，后者听到这话满脸愕然。
沙寿瞪大了眼睛：“你在旁边？！”
其他老师：“你俩早恋？！”
天雷滚滚，在场的人皆被劈个外焦里嫩。钟一僵硬地转过脖子仰视着贺铭归，对方像是察觉到她的视线，微微侧头，用只有她能听见的声音说：“放心。”
放心个锤子！
钟一刚要否认，贺铭归在旁边悠悠然说出一句：“当时在场的还有好多同学，我们商量着一个月后的校庆排一出情景剧，这是情景剧台词。”
“那你怎么解释有人把这段录音发过来，还说钟一早恋？”
贺铭归一嗤，唇角下压：“谁知道呢，有人无聊恶作剧吧。”
贺铭归的神色太过理所当然，沙寿盯了他半晌，终于把视线转移到钟一身上：“他说的是真的？”
他都这么说了，钟一只能怔怔地点了点头。
出办公室后好一会儿，钟一才有点如释重负的感觉，轻轻吐出一口气，觉得腹痛都减轻不少，她歪着头，若有所思地看着贺铭归。
“你……”
“你……”钟一赶紧道，“你先说吧。”
“你就不怀疑是我发的录音吗？”
钟一摇摇头：“我最近又没惹你，你图啥呢？而且我总觉得……我就算惹你了你也不会用这么阴的方法报复我。但是！不是你发的肯定是从你那里泄露的，你还是脱不了干系。”
贺铭归一怔，从喉咙里发出一声轻笑：“为什么？”
“嗯？”
“为什么觉得我不会这么做？”
毕竟，照这个情形看，明明是他的可能性最大。
他手上抱的作业有点多，最上面一本因为倾斜滑下来，被钟一接住又放了回去。
她嫌弃地“咦”了一声：“你看你这人，我不怀疑你你竟然还问为什么，非要我怀疑你，然后哭着闹着找你算账才开心吗？”
贺铭归想象了一下那个场景，竟然觉得如果是钟一，哭着闹着也不是什么烦人的事。
“你笑什么？”
贺铭归别开目光，再看过来时神色淡淡：“我没笑。”
钟一差点以为刚才阳光下他唇边微微扬起的弧度是自己的错觉。她疑惑地抓了抓头发，转身向班里走，倏地被贺铭归叫住，他的声音甚至有点奇怪。
贺铭归眉头微蹙，目光躲闪，在阳光直射下耳尖有点红。
他把手里的作业交到她手里，“帮我抱一下。”
钟一接过来，还没问为什么，就看见贺铭归脱了自己的校服外套，猛地靠近，将外套轻轻系在了她的腰间。
“好了，谢谢。”
贺铭归看左看右就是不看钟一，他接过作业就大步走过去，留下钟一一个人在原地从茫然到恍然大悟再到石化，整张脸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她在这么一个尴尬的境地竟然还能清楚地意识到一个问题，为什么每次她出丑，贺铭归总是在现场？！
钟一最安静的一天只怕就是今天了，整个人像是粘在了椅子上，几乎动都没动过。傍晚放学的时候贺铭归路过钟一桌前，她突然小声叫住他，左右看了看，向他招了招手。
贺铭归俯下身，钟一皱着眉，招手示意他再近点。这次贺铭归直接凑到了她耳边，把钟一惊得直眨眼睛。
“我其实就想说……”钟一咽了口唾沫，耳朵通红，“你的衣服我明天再还你。”
贺铭归轻笑：“好。”
他的气息就喷洒在钟一耳畔，后者怔愣了好久，直到贺铭归都直起身了才发现，自己的脸烧得这么厉害。
被吓到的不止钟一，还有窗外的方屿辞，他使劲揉了半天眼睛，贺铭归出去的时候瞥了他一眼：“没睡醒？”
“我可能在做梦。”
贺铭归扯着他的书包就想往楼梯口走，被方屿辞转了个圈给挣脱了，他脸上挂着吊儿郎当的笑，指了指钟一旁边的陆青青：“我不跟你一起走，我要等人。”
贺铭归挑眉，正巧陆青青收拾好东西出来，她看到楼梯口的方屿辞，踮起脚一挥手。
方屿辞赶紧解释：“不要多想，我们只是约着去书店而已。”
从方屿辞嘴里说出去书店这种话，真是稀奇得不能再稀奇了，贺铭归莫名想笑：“你那些穿一条裤子的游戏队友呢？还有网吧里的热血青春也不要了？横扫岳城所有网吧的梦想呢？”
“嗐，想什么呢！”方屿辞煞有其事地锤了一下贺铭归的肩膀，“我这么一个根正苗红，积极向上，热爱学习的大好青年，当然是把汗水挥洒在书店了。先走了，不说了。”
他说完还背对着陆青青整理了自己的衣服，这才凑上去，像是陀螺围着陆青青转，两人很快没了身影，贺铭归要转身的时候碰巧看见从窗口悄悄伸出一个脑袋，朝陆青青跟方屿辞离开的方向观望。
那脑袋不小心看见这边的贺铭归，毫不犹豫地又缩了回去。
钟一赶紧发消息跟袁婉通气：大碗！不好了！方屿辞真的不安好心，觊觎咱们家青青！
而外面贺铭归心情愉悦，眸中染上一抹笑意。
——
晚上九点，市区正热闹，闹市口却只有寥寥几人，还忙不迭地各自回家，生怕在这地方碰到什么麻烦事。
离苏遥家最近的那盏路灯倏地闪了两下，只听一声电流声，从顶部冒出一缕青烟，路灯彻底灭下来，店门口顿时变得乌漆嘛黑。
一到晚上，店里几乎就没什么人了，方遥写完作业躺在躺椅上无聊地玩着手机。
门口有几个混混推搡着路过，看见苏遥，都在外面起哄吹起口哨。
苏遥嫌恶地皱起眉，低声说了句：“流氓。”
方父从后屋出来，没听见她的话，看了眼女儿，轻声劝：“手机别拿这么近，对眼睛不好。前段时间换眼镜的时候是不是测眼睛度数又升了？”
方遥嘴上应着：“知道了。”手上却半分没动。
方父注意到外面的灯，兀自嘀咕了一句。
“外面的灯又坏了。”
“你别再去修了！又不是咱家的灯！”
方父没再说什么，看时间不早了就打算去把外面的卷闸门拉下来，他腰不太好，用钢勾是拉的时候腰间还隐隐作痛，只好用手扶着。方遥看见，放下手机过来接过钢勾，嘴上却在不耐地嘀咕：“这些事放着有人会干，腰不好还到处瞎揽活，爸，算我求求你别再管闲事了好不……”
卷闸门拉到一半，外面突然出现一双脚，接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阻止了闸门的下落。
方遥盯着那只手怔住了。
“我找方遥。”门外那人说。
——
贺铭归都在沙寿面前说了一个月后的校庆节目他们准备的是情景剧，只好咨询了班里其他人的意见，正好他们还没决定表演形式，贺铭归这么一说都觉得新颖，答应得异常爽快。
确定了是情景剧，就开始写剧本，这个任务交给了陆青青，没到两天就把剧本的初稿交给几个班委看，几个人凑在一起改了几天，最终版本才出来。
距离校庆还有二十三天，排场完整的情景剧不难，但要出彩就有难度了，他们只好抓紧时间定表演人员，早点开始排练。由于某些不可控因素，钟一跟贺铭归必须参加，剩下的都是班里投票决定的。
排练的第一天，贺铭归借到了学校空的舞蹈练习室，钟一吃过晚饭就过去了，比其他人早了半个小时，无聊得只好坐在栏杆上放空自己。
贺铭归去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女生穿着白色连帽卫衣，帽子戴着头上，正有一下没一下地摇晃着双脚，看着让人有种想去揉揉头的冲动。
他轻咳了一声：“你来这么早？”
“嗯。”
钟一应了一声，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开口问：“你看过剧本了吗？”
贺铭归收拾道具的手一顿：“你没看过？”
“没啊，之前青青说要保持神秘感，到现在都没让我看到。你看过了吗？我的角色是什么？”她的语气越兴奋，贺铭归的表情就越古怪。
十分钟后。
钟一迫不及待地把陆青青带来的剧本翻了一遍，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我演……一头驴？”
这是一个书生小姐的爱情故事，明明人物角色那么多，她咋就成了一头驴？
钟一蓦地转头盯着贺铭归，问道：“你演的什么？”
“树。”
“……”
钟一：“我觉得树也比驴好，咱俩换。”
贺铭归无奈，他笑了笑：“驴的衣服道具太小，我穿不进去。”
钟一想到他一米八的身高，只好放弃。
整场情景剧就只有三个非人角色，树、驴、石头，被钟一，贺铭归，杜南包揽。考虑到他们三个实在没什么戏份，大家都同意让他们不用每次排练都来，这才给了钟一一点安慰。
作为书生的小毛驴，钟一全场只有一句台词，就是在最后书生跟小姐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时候问上帝视角的大树一句话——“什么是喜欢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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