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钟一越想越不对劲，她想去找贺铭归问问，窗外走廊却传来一阵躁动，一个女生哭哭啼啼地从窗边走过，后面还跟着两个大人，似乎是家长，铁青着脸。钟一坐在窗边正好听见女人说的一句话：“我送你来学校是来念书的，你倒好，早恋？你才多大年纪？”
那话有些难听，钟一下意识皱起眉头。陆青青从办公室刚抱着历史作业回来，钟一问：“你知道刚刚办公室发生什么了吗？”
“刚才？”陆青青想了想，说，“七班有两个人平时走得近了点，好像也就是一起做做作业，互相补课的关系。但他们班主任觉得不对劲，就把家长找来了，男生的家长觉得没什么，但这女生的家长不分青红皂白就在办公室数落起来，她从头哭到尾。”
“哦……”钟一听完，感觉焉焉的，文德中学对男女生交往方面一向抓得很严，几乎是零容忍，有的班主任排座位都会特意把男女分开。
突然想起袁婉之前说方屿辞对陆青青不一样的事，钟一不免担心起来，陆青青一直都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而方屿辞跟她的生活轨迹完全不一样，说不定哪天她就被方屿辞帅气的外表跟麻溜的嘴皮子给忽悠了。
“青青，你跟方屿辞熟吗？”
“还好吧，他这人毕竟话比较多，跟谁都自来熟。”
那倒也是，钟一也就放心下来了：“那就好，他那人能说会道的，我怕他把你卖了你还想着帮他数钱。”
陆青青一恼：“你别瞎说！”
两个女生闹了一会儿，钟一连去找贺铭归问话的兴致也没了，干脆趴在桌子上闭眼放空。
从贺铭归的角度看过去，钟一趴在桌上，胳膊在桌前悬空搭着，直到上课铃都只是稍稍直了一下身子，把脑袋轻轻搭在书本上。
其实钟一只是有点困，以前也经常这么趴着听课，可今天贺铭归盯着看了许久还是没忍住拍了一下杜南的肩膀。
杜南吓了一跳，没吃完的半根火腿肠连忙都塞进了嘴里。
他含糊不清地偏着头问：“有事？”
贺铭归犹豫了几秒，终于想好措辞：“一个动若疯兔的女生，为什么会突然安静下来？”
“班长你的形容还真是清奇。”
贺铭归看了他一眼，杜南捂上嘴，认真想了之后突然莫名其妙地笑了两声，他朝贺铭归招招手，后者犹豫了一秒，俯身凑过去。
几秒钟后，贺铭归的耳朵彻底红了。
他眼神飘忽：“你确定？”
杜南点头：“十有八九。”
十五分钟的课间休息结束，钟一睡眼朦胧地抬起头，看到桌上放着的那杯热奶茶时还以为是自己眼花了。
“青青，这谁的？”
陆青青憋着笑：“你的。”
“谁买的？”
陆青青指了指后排，贺铭归一手撑着头，一手握着笔，时不时在指尖转出一个流畅的弧度。
贺铭归买的？钟一拿过那本奶茶，还有点烫，似乎买来不久。她揭开杯盖一脸凝重地闻了一下，陆青青好奇道：“你做什么？”
“我怀疑他下毒。”
“……”
事实证明奶茶不仅没下毒，而且根据热度推测，贺铭归从超市端到教室绝对没超过五分钟，疾走才能赶回来。这突如其来的热奶茶让钟一一头雾水，直到傍晚下课，贺铭归一脸别扭地站到她桌前，轻咳了一声：“今晚我骑车带你回去。”
贺铭归的脚早好了，不过之前说好钟一得接送一个月，今天是最后一天，钟一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突然要骑车带她，但不坐白不坐，生怕贺铭归反悔似的，钟一连忙点头。
“拿着。”
放学后，贺铭归去车棚推钟一的小粉车，顺手把自己的书包扔进钟一怀里，后者“哦”了一声，乖乖把包背在胸前，背后背的是她自己的。
贺铭归看在眼里，眸中莫名多了一丝笑意。
他挑了挑眉：“我先提前说，我骑得比较快，你坐不稳就抓着我的衣服。”
钟一撇嘴：“就这点路，谁坐不稳了？”
几分钟后，钟一就快把贺铭归的衣服扯烂了：“啊啊啊啊啊！你骑的是自行车不是摩托车！”
衣服领口被钟一扯得勒住了脖子，贺铭归叹了口气，减慢速度的同时，手伸向后方，准确地拉住钟一的手，然后放到自己的腰上。
“你还是抱着吧。”他说。
钟一愣了愣，左手也环了上去，然后就摸到了贺铭归精壮的腹肌。
“咳。”她像是被烫了一般倏地缩回手，迎面而来的秋风都带了一丝热气，不知不觉间耳尖已经红了。
贺铭归不知道她为什么松手，只知道钟一只碰上就弹开了，他下意识以为是她讨厌这种接触，唇角微微下压，声音沉了一些：“怎么了？”
钟一顾左右而言他：“你怕痒怎么办？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贺铭归不免觉得有点好笑：“你以为我是你吗？碰一下能蹦三尺高。”
哪有这么夸张……钟一郁闷，盯着贺铭归校服下的腰，脑中突然冒出恶作剧的想法，她故意捏了一下，却发现由于腰上没有一点赘肉，根本掐不起来。
还真是人比人气死人，想到自己腰上软乎乎的肉，钟一一时羡慕嫉妒恨，手劲又大了一分。
不安分的手突然被抓住，贺铭归的掌心有点烫，他把钟一的手拉开，又轻轻放回自己的腰上。
“别闹。”
奇怪的是……声音有点哑。
“哦。”钟一没想太多，想到这是在路上，再闹可能会有危险，也就安分下来。
钟一家住的小区离学校不远，到小区楼下的时候贺铭归把车交到钟一手里，打算自己步行回家，钟一都要进小区了，他突然叫住她：“你……回去多喝热水。”
钟一：“？”
贺铭归别开目光，轻咳了一声：“红糖水。”
“我觉得，你肯定是误会了什么事情。”
钟一一脸凝重，下一秒再也绷不住了，笑得上气不接下气，她总算知道下午的热奶茶跟无缘无故地送回家是怎么回事了，贺铭归到底是被谁误导，认为她是生理期来了？就算来了，她身体倍棒，生理期一直都是生龙活虎的，从来也用不上红糖水之类的东西。
贺铭归呆滞了一瞬，木着脸转身就走。
世事难料，当晚钟一生理期提前并在床上疼得死去活来的时候，一度想抽死之前得瑟的自己。
第二天早上，她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力气骑车了，干脆坐公交上学，进教室的时候都是脚步虚浮的。
“钟一，沙老师找你。”
第一节课下，陆青青轻轻拍了下钟一的肩膀，钟一这才直起腰，小腹疼得简直生不如死。她猜测可能是竞赛的事，可陆青青却一脸担忧，说：“我看沙老师表情并不好。”
钟一思来想去实在想不到自己惹过麻烦，可到了办公室听了沙寿的话，整个人像被雷劈了，愣了好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我早恋？！不是，我跟谁啊？！”
“我这不是正问着你呢？”沙寿听钟一说得这么笃定，一时也有点动摇。
“沙老师，您先告诉我怎么就觉得我早恋了吧。”
沙寿犹豫了一下，从怀里掏出手机：“你先听听这个。”
像是一段录音，一开始只有悉悉索索的杂音，后来钟一的声音逐渐清晰——
“我其实喜欢你很久了，你长得真好看。”
声音戛然而止，只有这一句，但钟一却一脸错愕，她记性再不好也不会忘了，这句话明明是当时在天台，她情急之下说的话，而录音应该只有贺铭归有才对。
“这录音是一个学生匿名发给我的，还说是亲眼看见你在楼梯间表白男生，这个录音就是证据。”沙寿叹了口气，“钟一啊，老师知道你可能只是一时想不开，你先告诉老师那个男生是谁。”
楼梯间？钟一低头皱眉不语，一边思考，一边还要用手捂着腹部，如同刀绞的痛感让她额前都出了点薄汗。
可以确定的是，这个录音的的确确只有贺铭归有，难不成是他发的？不，完全没理由，还有，这段录音明显被剪过，贺铭归的声音都被剪掉了……
见她一时沉默，旁边有别的老师也搭腔，说：“我们都知道你成绩优异，但早恋这个事有点严重，钟一啊，你还是实话实说吧。”
“我真没谈！”
“老师，我来拿下节物理课要讲的试卷。”
熟悉的声音从门口传来，钟一下意识看过去，贺铭归似乎不是刚到，他面色微沉，眼角垂着有种生人勿进的气场，也不知道在门口听多久了。
钟一很无力，这段录音肯定是从贺铭归那泄露的，现在却要她来擦屁股。
要不然直接说是贺铭归得了，这一念头在钟一脑中还没冒出来又被她按了下去。
沙寿见钟一这么久不吭声，语气逐渐严肃起来：“你应该知道，咱们学校对早恋抓得有多严，你现在不说迟早你父母会知道。”
贺铭归在物理老师的办公桌边愣住，一种异样的情绪窜上心头。
钟一突然就想起了前一个从窗边走过的那一家人，但她家的情况却不一样，钟一也懒得管贺铭归就在身边了，她有气无力地说：“沙老师，能借个手机吗？我打个电话。”
这下整个办公室的目光都看了过来，沙寿狐疑地递过手机，钟一拨出去一个电话，没过多久那边就接通了。
“喂，爸，我是钟一，这是我班主任的手机。”
“丫头？你不应该在上课吗？怎么这个点给我打电话？”
钟一丝毫没有犹豫：“听说我在学校早恋了。”
那边传来一阵止不住的笑声，钟一把手机拿得离耳朵远了一点，表情有点尴尬，钟白山硬是笑了半分钟才勉强能说出话。
“谁这么想不开？”
沙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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