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挚爱（2）

　　此时，雪花已经悄无声息地飘落下来，好似空中绽开的一朵朵绒花，在风中盘旋着、游弋着，渐渐沉落在树梢、屋檐和地面。

　　晚晴走出客栈，在屋檐下伸手接住一朵雪花，看它慢慢化在掌心。凌夕也从客栈出来，站在她的身旁，轻声道：“我是担心你又醉了，独你一人不喝又太明显，才让锦心换的酒，生气了？”

　　“那也没有，”晚晴一边接着雪花一边道：“我的酒品有那么不好吗？在沐溪城那次喝醉，我到底干了什么？让你这么紧张我喝酒。”

　　凌夕没有回答，静静看了一会空中盘旋飞舞的雪花，走出屋檐来到雪中，目光柔和看着晚晴：“你不是说要同我踏雪而行。”此时，片片飞雪轻轻飘落在他那银色发冠束起的乌发上，也飘落在他那浅蓝色祥云织锦斗篷上。

　　晚晴迎着凌夕深情的目光，深吸一口气平复心绪，走至他的身旁，并肩缓步而行，地面已经积起一层薄雪，漫天飘落的飞雪模糊了视线，两个越走越远的身影，渐渐融入这深沉的夜色。

　　行了一会，寒风渐猛，裹挟着雪花向他们袭来，凌夕轻轻拿起斗篷替晚晴挡住风雪，柔声道：“回去吧，风太大了……”

　　第二日清早，雪后初霁，凌夕早起站在窗口，遥看远山雪景，清冽的空气格外醒神。有人轻轻敲门，凌夕知道是晚晴来了，缓步行到门前，打开房门。

　　晚晴站在门外，脸冻得通红，手里居然拿着一枝红梅，看见凌夕便喜道：“我早起到周围转转，在后院看到一株梅树，这下踏雪寻梅都有了！”

　　凌夕心疼地赶忙让她进屋，在手炉里加了两块炭，递给晚晴暖手。晚晴道：“怎么让你做这个，锦心没有来啊。”

　　“这要问你啊！”凌夕又好气又好笑地道：“锦心只怕眼下酒还没有醒呢。”

　　晚晴有点愧疚，又不服气地道：“你们主仆二人一起戏弄我，我只是请君入瓮罢了！那我……去让掌柜替他煮碗醒酒汤，再做点好吃的。”未待凌夕说话，她已开门径自下楼去了。

　　待锦心酒醒透了，一行人复又启程往九凤山而去。下一个途经的镇子便是流霜镇守的地方了，过了那里就已是九凤山地界。

　　昨夜一场大雪，远近的山脉苍苍茫茫，马车行过留下一道道车辙，晚晴趴在车窗向外看去，真是白茫茫大地真干净！

　　晚晴忽然想起，当初阿林就是在这附近看到碧灵，误以为她被坏人绑了，方才追踪到镇里去的，当时他们刚刚一夜跋涉从越岭镇到此处，越岭世家四口人在魔窟中惨死的场景，历历在目。

　　桃溪山洞穴中那些尸身，已被清远世家安排道场超度，越岭世家宗主惨死之地，除了加害之人，恐怕也只有她知道了。

　　“我说过的越岭世家……你还记得吗？”晚晴低声道。

　　凌夕没有说话，只是点点头。

　　“对面那座山峰，便是洞穴所在之地。”

　　“越岭世家原本有五口人！”凌夕淡淡道，“小公子自幼随高人出世修炼，因此免于灾祸。”

　　“如果有一天他回来，岂不是连家人尸骨都找不到了！”晚晴长叹一口气。

　　“所以？”凌夕看着晚晴平静地道。

　　晚晴踌躇半天，没有说话，轻轻叹口气，转身看向车窗外。

　　“今夜我们在前面镇上留宿，我与你去寻越岭世家的尸骨！”

　　天色未暗，他们便已到达小镇，此地是流霜驻守，早已安排妥当。用过晚饭，凌夕安顿过锦心后，与晚晴两匹马向镇外驰去。

　　雪后放晴，一轮明月映照着白茫茫的雪地，前路看的格外清晰，一个时辰后，他们便已到了山脚下。晚晴取出短剑，在灵石指引下，踏雪而行。为了避免被追踪，他们在山中反复绕行，最终到了那洞穴外。

　　晚晴打开石壁，与凌夕一起入内，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向洞穴深处探去。越岭世家四口人的尸身依然在原地，说明无人来过此地，既然元神已经被采，虎溪世家的人也没有理由再来。

　　晚晴催动剑诀，在洞穴附近平地掘出四口墓穴，凌夕逐一将尸身放入，又一一掩埋，为了将来能被寻到，晚晴将越岭宗主腰牌放在墓穴上方。

　　做完这些事，已过子时，清冷的月光照着四座新坟，说不出的凄冷，凌夕与晚晴在坟前祭拜过后，便原路离开。

　　月光之下、山顶之上，一个黑色身影，居高临下静静看着他们所做的一切。待凌夕与晚晴策马远去，黑色身影从山顶翻身跃下，动作凌厉至极。

　　只见黑色身影来到坟前，俯身拿起那块越岭世家宗主腰牌，在手中反复端详，猛然跪倒在地扑向坟头，在深夜寂静的山岭间，那悲痛的呜咽之声显得格外凄惨。

　　过了许久，黑色身影终于起身，但他并没有马上离去，而是将凌夕与晚晴留下的痕迹清理干净，随后纵身一跃便没了踪影。

　　沿途奔波劳顿，一行人终于到达九凤山，晚晴连日顶风冒雪，感了风寒。凌夕决定在九凤镇逗留几日，待晚晴好转再启程。

　　九凤灵君得知凌夕到达，早已派人过来问候，凌夕让锦心先去九凤仙府致谢，说自己偶感风寒，待好转便亲自进府拜访，锦心尚未返回，已有医馆的人上门问诊了。

　　晚晴烧的昏昏沉沉，迷蒙间记忆又翻回一年前，大雪纷飞中，她蜷缩在朱漆大门口，昏昏沉沉睡去梦到凌夕，睁开眼时，发现却是一个黑衣人救了她，自从与如意在青冥城分别之后，她再没有想起过此人，现下半梦半醒间，如意的身影却浮现脑海。

　　凌夕坐在塌边，拿手探晚晴的额头，感觉烧已经退了些，方松了口气。

　　晚晴缓缓睁眼，看到眼前神色焦虑的凌夕，不觉绽开笑颜，还好这不是一场梦，凌夕也不是那梦中人，而是真真切切在自己身旁！

　　看凌夕有些自责，晚晴勉强笑道：“我们是在做一件积功德的事，睡醒了能看到你，就很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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