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圣堂之道
罗德镇，隶属于修兰帝国西南部的格瑞恩行省，作为距离夜歌森林南部最近的补给点，这里显得相当繁荣，在唯一一条贯通小镇的大道上，来来往往的都是形形色色的冒险者和佣兵。
在小镇主干道的中段，是佣兵公会设立在罗德镇的办事处，佣兵公会的对面，有一个店铺，门上面挂着一个刀剑交叉的招牌，说明了它是一个武器店。伊安斯，艾文老人和瑞特跟在博尔身后走进了武器店，店里的生意相当不错，两个伙计和一个大胡子的矮人都在接待着冒险者。博尔带着众人走近了矮人身边，矮人正在对着一张图纸连连摇头，图纸上是一把双刃斧，和一些参数。
“这张图纸是谁给你设计的？这简直就是在谋杀，如果你真拿着这样一把斧头去捕猎森林暴熊的话，最好的结果就是你和它同归于尽。”矮人上唇的两束胡子随着他说话一翘一翘的，显示着主人的愤怒。
“是…我自己…”站在矮人对面的彪型大汉摸着自己的鼻子，尴尬的说。
“你自己？哈，你自己？”矮人倒背着双手，在大汉面前烦躁的走来走去：“你以为会使用武器就等于会设计武器吗？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还要我们这些矮人做什么？”那张图纸被矮人卷起来拿在手里，像指挥棒一样点指着大汉。
“黑铁大师，你只要把它打造出来就好了，至于能不能使用，那是我的事情，我又不会拖欠你的费用。”大汉撇了撇嘴。
“放屁。”矮人暴跳如雷：“你以为设计一件武器是那么简单的事情吗？材料的强度，重量，打造的手法，技艺，使用者的身体情况，武技特点全部要综合考虑，总觉得我的订做收费太高，你们懂个屁啊，别把我和那些铸造初学者相提并论。”发了一通脾气，矮人的火气略微平息了一些，他跳起来把图纸拍在大汉的胸口上，道：“我告诉你，要么由我来设计武器，要么你去找别人帮你打造，反正这种失败的作品绝不能从我的手里诞生。顺便提醒你一句，如果你真的用它去跟森林暴熊搏斗，你绝对没有挥出第二斧的机会，假如你足够幸运，一斧头砍中了它的要害的话，倒是还有希望拉着它一起上路，可是不管怎么样，你一定会被它拍碎你的脑袋。”
“好吧，我再考虑考虑。”大汉悻悻的拿着图纸走了，倒不是他不想让矮人给他订做武器，关键是作为这个小镇铸造手艺最好的铁匠，矮人的收费同样是最贵的。
“真是莫名其妙，怎么总有这么多的笨蛋。”矮人的怒气犹未消去，他自顾自的嘟囔着转过身，就看见了一直站在身后的博尔：“嘿，瞧瞧我看见了谁，小西蒙斯，我记得几天前才刚刚交给你两百支箭失，怎么这么快就用完了？难道你改行做游侠了？一个使用手弩的游侠，啧啧。”
“没有，黑铁大师，那些箭失还可以用很久。”博尔有些无奈：“我来是想拜托您为我的朋友打造两把武器的。”
“什么样的武器？”提起打造武器，矮人立刻认真了起来。
“长刀，精灵长刀。”艾文老人从博尔身后走了出来。
“哦？”矮人的眼睛亮了起来，精灵长刀，还是双刀，这可不是普通的冒险者可以使用的武器，矮人仔细打量着老人，高手，矮人在心里评价着：“要银月还是卓尔的？”
“卓尔”艾文老人想也不想的回答。
“有什么特殊要求吗？”每一个高明的武者都是武器大师，在战斗中，手中的武器就是武者的生命，是他们最值得信赖的伙伴，能为一个高明的武者打造武器，对于一名铁匠来说也是一种荣幸。
“武器的整体重量需要增加，刀尖需要另外增重。”艾文老人对着矮人详述了对于弯刀重量的要求。
听到老人的要求，矮人皱起了眉头，主要倚赖技巧和速度的精灵长刀如果增加到这样的重量，要如何发挥它的优势呢？刀尖重量的增加会让武器变得更加不容易控制，可发而不可收，与刚才那把双刃斧的问题如出一辙。不过尽管心里充满了疑惑，矮人却没有像刚才一样大发脾气，这样的高手一定了解他的要求将会给武器带来怎样的变化，既然他特别提出来，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原因。
“明白了，费用五百杜里，订金一百杜里。”收起了老人的订金以后，矮人就头也不回的走向他的工作间：“五天后取货。”
“琼斯先生，我们在这。”博尔向着停在镇口的马车远远的挥手，百无聊赖，正坐在马车上打瞌睡的琼斯先生听见了博尔的喊声，定睛看来，在看清楚他们以后，就赶着马车向他们驶来。
坐上了马车，瑞特显得有点无精打采。他们今天来罗德镇是为了给伊安斯打造武器，本来这和瑞特没有什么关系，他一定要跟来的主要原因，是为了躲避他的学姐莫妮卡，这两天莫妮卡一直在拉着他亲自“指导”他魔法实战，可让人郁闷的是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了这位天性冷淡的学姐，居然能得到她如此“热情”的关照。
不过瑞特从来不会让烦恼在自己的心里停留，他很快想起了一个他刚才就想问的问题，转头兴致勃勃看向艾文老人：“艾文先生，银月精灵和卓尔精灵的长刀，它们有什么区别吗？”
“当然，虽然它们看起来长的都是一个样子，但是事实上，它们两者的差异非常大。”几天的相处下来，让老人很喜欢这个喜欢搞怪，喜欢八卦，经常惹麻烦但实际上善良而热心的少年。瑞特虽然是芙蕾雅的第三个弟子，但实际上他是五个人中年纪最小的，他甚至比妮丽丝还要小两个月，老人总是喜欢把自己的宠爱加诸在最小的孩子身上，艾文也不例外，他很乐于回答少年提出的各种稀奇古怪的问题。
“长刀这种武器是卓尔最先使用的，后来银月精灵发现长刀也是最适合他们施展武技的武器，在第二纪元的时候，精灵王朝统治艾尔兰德，这种武器也随着剑舞者军团而名扬大陆。”博尔熟读大陆历史，对这种武器的来历一清二楚。
“是的，不过银月精灵对长刀做了一些改进，他们使用比卓尔更轻的金属来锻造长刀，并通过在刀柄处添加高密度金属来给整把刀配重。”艾文解释着。
“这不是差不多吗？”瑞特完全看不出这有什么区别。
“不，瑞特，你不是武者，所以在你看来，这是很小的改变。”艾文老人严肃的说：“但事实上，这种改变代表着两种完全不同的武技风格，也与这两个种族的身体和天性有关。银月精灵天生拥有灵巧的身体，但力量是他们的弱项，减轻长刀的整体重量，在刀柄处增加配重使武器的重心后移，可以让长刀更易于掌控。再加上银月精灵天性喜爱一切美丽的东西，这其中当然也包括繁复华丽的武技，他们的武技中变化极多，容易控制的武器更加适合他们的武技施展。
卓尔就完全不同了，他们是武技的宠儿，速度和力量的完美结合，卓尔的长刀相比银月精灵的长刀，杀伤力更大，虽然不像精灵长刀那么容易控制，但以卓尔的力量却完全不成问题。而且卓尔天生是一个侵略性极强的种族，崇尚一击必杀，进攻和防守之间，他们当然会选择更强大的杀伤力。”老人解释的极为详细，就连瑞特这个一点武技都不懂的外行人也听的很明白，他完全没想到，看起来细微的改变，其中的差异居然会这么大。
“艾文爷爷，为什么我们要使用卓尔的长刀？”一直坐在旁边倾听的伊安斯开口问道。
“因为对于我们这些圣堂武士来说，我们有特殊的办法，可以让自己拥有不逊色于卓尔的力量和速度。”艾文老人满意的笑了，他解释的这么清楚，主要就是说给伊安斯听的：“你的武器要五天以后才能拿到，不过从明天开始，我将教你如何修炼自己的精神，那才是我们和普通武者的根本性区别。既然你决定跟随我学习圣堂之道，我将倾尽全力，把你培养成比我更强大的圣堂武士。”
法师塔在罗德镇的北面，距离罗德镇只有两公里左右，没有任何障碍物的平原上，可以从罗德镇门口直接看见法师塔，所以他们很快的回到了法师塔。当马车在法师塔下面的院子里停下的时候，博尔满脸通红的走下了马车，瑞特紧跟博尔跳下马车，追到博尔身边。
“学长，你们到底什么时候结婚嘛？”瑞特不停的追问着。
博尔的脸涨的通红，快步走向法师塔，他根本不知道该如何回答瑞特的问题。
妮丽丝从法师塔中迎着博尔走了出来，亲昵的挽住他的臂弯，为恋人解围道：“我们准备先相处一段时间，不过我的父亲对博尔非常的满意，如果我们准备结婚的话，一定会第一时间告诉大家的。”
“那我以后是不是该叫你大嫂呢？”瑞特坏笑着说。
“现在先不急，等我们结婚了以后再叫吧。”妮丽丝理所当然的说着，恋人的大方和从容让博尔感觉更加无地自容了。
“学长怎么连耳朵都红了？”瑞特夸张的哇哇大叫着。
“瑞特”一个声音从头顶传来，瑞特抬头看见了他的梦魇-莫妮卡那万年不化的冰山面孔从法师塔的小窗探了出来。
“如果你不大叫，我还不知道你回来了，到魔法练习室来。”不等瑞特回答，莫妮卡的脸就消失在了窗边。
“学长”瑞特带着求助的目光看向博尔，但博尔仍然脸色通红的低着头，根本不看他，妮丽丝倒是站在旁边幸灾乐祸的笑着。
叹了口气，瑞特低垂着头，认命一般的走进了法师塔。伊安斯静静的站在院子门口看着这些朋友们，他感觉自己仿佛看见了神国里的那些兄弟姐妹们，一阵暖流涌上心头，伊安斯感觉到一种家一样的温馨。他更加确认，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
法师塔的冥想室中，艾文老人与伊安斯穿着同样的白色练功服，赤着双脚，相对而坐。
“伊安斯，想要成为一名圣堂武士，需要经过严苛的训练和修行，绝对不像你在神国成为天使那样容易，虽然我很希望将你培养成一名真正的圣堂武士，但是现在，我还是要向你再一次的确认，你真的决定了吗？”老人面容平静：“不要急着回答，如果你现在说不，也许我会很失望，但如果你现在答应了我，以后却因为无法承受严苛的修行而放弃，我会更加失望的。”
“是的，我确认。”伊安斯毫不犹豫的说。
看着伊安斯坚定的神情，艾文老人悄悄提起的心终于放下了，事实上，艾文老人心里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样平静，他提问的时候其实非常紧张，就怕伊安斯临阵退缩。老人向伊安斯点了点头，道：“好的，那么我们开始吧。”
老人开始给伊安斯讲述圣堂武士之道：“一名圣堂武士的修行主要由三部分组成：身体，武技和精神。
身体说穿了很简单，就是力量和速度，这是武者的根本，每一名武者都会想尽办法去增强自己的身体，如果你拥有绝对的速度和力量，那么你就是最强的武者。不过很可惜这是不可能的，作为一名人类，我们的身体永远不可能拥有绝对的力量和速度。而且在对身体的训练中，当你的力量和速度提升到了一定程度以后，继续提升将变得非常困难，往往大量枯燥而艰苦的训练，却收效甚微。但这些都不能成为一名武者放弃对身体的训练的理由，恰恰相反，我们要尽一切可能，挖掘我们身体的潜力，每一丝微小的提升都将在战斗中发挥巨大的作用。
下面是武技，就像我说过的，作为人类，我们永远不可能拥有绝对的力量和速度，很多时候，我不得不与力量比我们更强，速度比我们更快的对手战斗。在长期的战斗中，人们发现了一些特殊的技巧，当它们在某些恰当的时刻被使用出来时，往往可以在有限的范围内弥补速度和力量的不足，这就是武技，武者的技艺。”
看到伊安斯微微皱眉，老人沉下脸训斥道：“不要小看这些技艺，正式因为这些武技的存在，我们才能被称之为武者。当初还在神国的时候，每一个天使都拥有比我更强的力量，更快的速度，但他们没有一个人能够战胜我。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他从来不练习任何的技艺，他们根本不算真正的武者。伊安斯，你要记住，熟练掌握这些技艺，也是一种强大。”伊安斯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他曾经就是一名天使，也被圣堂武士们逼着和他们切磋过，老人的提醒，让他意识到那些圣堂武士的技艺是一种多么强大的力量。
“圣堂武士的技艺虽然种类繁多，但和对身体的训练比起来，要全部学会它们是非常容易的一件事情。可是，学会它们并不是终点，你要不停的反复练习它们，不停的在战斗中实践它们，直到它们和你融为一体，变成你身体的本能，哪怕在最疲惫的时候，你也能在最恰当的时刻完美的使用它们，甚至最终摸索出属于你自己的武技。武技的道路没有终点，只有不停的创新和超越。
上面说的两种训练，是所有的武者都会去做的，但我下面要说的，却是我们圣堂武士区别于其他武者的根本，那就是精神的修行。精神的修行有很多的好处，比如说你可以轻易做到百分之百的专注，比如当你足够集中精神时，你可以打开心眼，‘看见’身后的发生的事情，在战斗中，它们往往能发挥至关重要的作用。但这些，都不是精神修行的主要目的，精神的修行最大的目的，是为了控制隐藏于我们身体中的一种强大的力量，我们圣堂武士称之为原力，可以说，精神的修行其实就是原力的修行。
原力存在于每一个人的身体中，遍布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但没有经过特殊的训练的普通人，完全无法感应到它的存在，也无法使用它的力量。事实上，大陆上的人们都知晓原力的存在，而高明的武者们，也都会修炼和使用他们的原力，只不过他们为原力起了另外一个名字，他们叫它斗气。我见过不少这样的武者，虽然他们训练和运用原力的方式各不相同，但他们都不是通过精神来控制原力的。虽然我也不太清楚他们的功法中的细节，不过没有关系，等到你真正成为一名圣堂武士面对其他的武者时，你会发现，和圣堂武士相比，他们绝大部分人对原力的运用都是相当粗浅不堪的。”老人骄傲的说道。
“经过无数代圣堂前辈的摸索和实践，我们发现原力实际上是可以通过修行来提升的。当我们的身体或精神变得更加强大的时候，我们的原力也会随着它们一起提升，而这两者之中，又以精神修行的效果更为显著。在我当初脱离了光明教会以后，我发现了另外一种提升原力的方式，虽然它对于你我这样的神民没有任何的用处，但我觉得你还是应该知道它的存在。我发现，一个原本是无信者或者是浅信徒的人，如果他对父神的信仰越来越虔诚，他的原力会在这个过程中显著的变强，这个幅度甚至超过了精神的修行。”
“这些就是成为一名圣堂武士所要经过的所有修行，它们三者相辅相成，成就了圣堂武士的强大，但它们都不是最重要的。”老人看着伊安斯，发现他正专注的看着自己，等待着自己的下文，老人满意的点了点头，严肃的说道：“每一名圣堂武士，曾经都是一个普通的人类，因为有着为父神而战的强烈信念，通过对自己严酷的磨练，我们拥有了媲美神造战士-天使和神骑士的强大实力。伊安斯，你要记住，每一名圣堂武士都是骄傲的，这种骄傲来源于我们用自己的付出和汗水换来的巨大成就，而这份骄傲，才是千百年来，圣堂武士的传承中最重要的东西。我们才是真正的武者，也是最强大的武者。”
看着伊安斯略显呆滞的脸，老人忽然笑了起来，他用轻松的语气说道：“好了，现在我们可以正式开始我们的第一课了，内容是精神的修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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