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授业
“什么都不要想，伊安斯，放松，对，放松。”伊安斯紧闭双眼，盘膝而作，艾文老人就坐在他的对面，轻声引导着他：“把你的脑海放空，伊安斯。”
伊安斯紧绷的身体慢慢松弛了下来，他的心跳越来越平缓，呼吸变得悠长而缓慢，整个人仿佛睡着了一样。慢慢的，老人发现伊安斯从他的感知中消失了，如果他现在闭上眼睛，根本就感觉不到伊安斯的存在。老人惊讶的看着伊安斯，他对于伊安斯现在的状态再熟悉不过了，这是每一个圣堂武士在修炼精神的时候都会进入的深层冥想状态，可是对于伊安斯来说，今天是他第一天学习冥想，这是他的第一次尝试，这就不能不让老人感到吃惊了。好在老人并没有忘记他该做什么，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一个好的开始。老人压下自己的惊讶，继续引导着伊安斯：“伊安斯，集中你的精神感觉周围，用你的心去看。”
老人闭上了嘴，他知道这时候他应该保持安静，精神的修行，尤其是在刚刚入门的时候是需要天赋和运气的，他只能做有限的引导，帮不了伊安斯更多，一切都要靠伊安斯自己。伊安斯能在修行的第一天就进入深层次的冥想状态，已经算是一个梦幻般的开始了，老人其实已经不奢望更多了，可是事情再一次出乎了老人的预料。
“是的，我看到了。”伊安斯轻轻的说，双眼依然紧闭。
“什么？”老人以不符合他年纪的敏捷直接从地上跳了起来，展示出了一名圣堂武士的优秀身体素质。
老人突兀的动作打断了伊安斯的冥想状态，伊安斯睁开眼睛，疑惑的看着老人：“我说我看到了。”
“你看到了什么？”老人无暇顾及自己的失态，他冲到伊安斯的面前，按住他的肩膀，急不可耐的问道。
“我看见很多金色的光点在我周围飞来飞去，我好像感觉到了圣光的气息。”伊安斯不明白老人为什么会如此吃惊，是他让自己用心去看的，难道自己不应该看到什么吗？
“我的天啊！”发生这样的事情，老人已经不知道对于自己来说到底是惊喜还是惊吓了。“伊安斯，你在神国的时候真的没有人教过你冥想吗？”老人突然面色古怪的问道。
看到伊安斯满脸疑惑的向自己摇了摇头，老人无力的坐倒在地上，伊安斯的表现已经超出了他的认知范围。冥思苦想了许久，老人好像突然想起了什么，他快速的站了起来，一把拉起伊安斯，向着芙蕾雅的房间走去。
敲门声想起的时候，芙蕾雅还没有睡醒，她几乎是以半梦游的状态走下床，打开了房门。直到看清了站在门口的艾文老人和伊安斯以后，芙蕾雅才稍微清醒了一点，她揉了揉自己朦胧的眼睛，回头向房间里的魔法钟看去，魔法钟准确无误的告诉她现在是早上六点钟，不过她依然挂上了自己招牌式的温婉笑容，向着老人问道：“有什么事吗？艾文先生。”
当看见打开的房门后，芙蕾雅光着脚，穿着淡粉色的睡衣，揉着自己惺忪的睡眼的时候，艾文老人就察觉到了自己的唐突，再看见芙蕾雅看表的动作，老人已经后悔了，如果可以重来的话，他一定不会选择这么早就敲响芙蕾雅的房门。不过既然已经吵醒了芙蕾雅，老人也只能硬着头皮说道：“是的，芙蕾雅殿下，我有一件重要的事情需要你的帮助。”
“好的，艾文先生，请您稍等。”芙蕾雅没表现出任何的不奈，她带着礼貌的笑容轻轻关上了房门。很快，房间门再次打开，芙蕾雅穿着一件淡蓝色的法袍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当听完了艾文老人的讲述以后，芙蕾雅就陷入了沉思当中，不过没一会，她仿佛已经想通了什么。芙蕾雅带着他们来到自己的实验室，并且拿出了一个水晶球，道：“伊安斯，把你的手放上去，然后把你的精神集中在水晶球上。”
伊安斯照做了，水晶球中亮起了明亮的金黄色光芒。
“嗯，还不错，大概相当于中位魔法师的精神力，圣光元素顶级亲和。”芙蕾雅露出了一个果然如此的微笑，托着自己的下巴评价着。
“相当于中位魔法师的精神力？”老人张大了自己的双眼看着伊安斯，他感觉自己今天吃惊的次数太多，已经有点麻木了。老人在大陆生活了六十多年，他十分清楚一个中位魔法师拥有多么强大的精神力，那已经和在圣堂之道中摸索了一生的自己差不多了。
“这有什么可奇怪的？他原来可是一名天使，虽然我不知道你所说的原力和斗气到底是不是一种东西，但是从他身上的羽翼采集下来的羽毛可是让我一直研究到现在，作为光明神的神民，那对羽翼有多么强大的力量你应该比我更清楚才对。”芙蕾雅实在不明白艾文老人为什么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想不到：“也许他自己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是在用精神力去控制圣光之翼的力量，可是难道连你也想不明白吗？”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这样，是的，我早该想到的。”老人虽然也感觉有点惭愧，不过当伊安斯强大的精神力终于得到了合理的解释的时候，老人还是感觉松了一口气。
“艾文先生，虽然有的时候我会在实验室研究到很晚才休息，不过我的起床时间相当的固定，一般是在早上八点钟左右。”芙蕾雅说完，就不再理会面露尴尬的老人，她向伊安斯笑着点了点头，就打着哈欠径直走出了实验室。
…
夜歌森林的边缘，博尔和瑞特正在一个空地上忙碌的绘制着传送魔法阵，伊安斯坐在旁边看着他们，在他的脚下，是一只刚刚死去不久的巨大野猪，它身上有着三个正在流血的圆孔型伤口，其中致命的应该是它左眼的伤口，从深度看，已经被拔走的弩箭显然插进了头颅，这是博尔干的，显示出了他出色的射击技巧。打猎是法师塔最主要的肉食来源，也是博尔的业余爱好，这是伊安斯第一次跟随博尔出来打猎，因为博尔对他说在训练之余，打猎是一种很好的放松方式。从法师塔步行到达夜歌森林的话大概只需要一个小时多一点的路程，不过很显然，反程时没有人愿意拖着这样一个大家伙走回法师塔。
“学长，莫妮卡学姐为什么一直盯着我不放，我到底哪里得罪她了嘛？”瑞特苦着脸，用可怜兮兮的语气向博尔问道。
对于这个问题，博尔根本不知道如何回答，他总不能告诉瑞特是因为他喜欢看女孩洗澡吧，虽然博尔实在想不明白瑞特到底是怎么征得那些女孩们同意的。博尔叹了口气，道：“等回去以后我去和莫妮卡谈谈，嘿，瑞特，专心点，我可不想被传送到某个不认识的荒山野岭。”
瑞特眉开眼笑的赶紧抹掉了画错的线条，把它修正，有博尔去找莫妮卡的话，自己的苦难生活应该可以结束了。博尔无奈的看着瑞特，这个学弟天赋很好，也很聪明，可是太过杂乱的心思，难以集中的注意力，让他的实力一直停滞在中位魔法师上，现在，妮丽丝不仅有老师给她上课，还有自己的日常指导，估计再有两个月就能追上瑞特了。
“博尔，你不是生命和自然女神维达尔的信徒吗？”坐在旁边的伊安斯突然开口道。
“是啊。怎么了？”博尔疑惑的看了看伊安斯。
“你热爱所有的生命，但同时你又喜欢打猎。”伊安斯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他有点不知道该怎么说。
不过很显然博尔已经明白了伊安斯的意思，他停下手里的工作，抬起头来，向伊安斯笑着解释道：“我热爱自然，尊重生命，我打猎时不会伤害带着幼崽的母亲，也反对无端的杀戮动物，可是杀死它们当作食物并不在此列，我把它当作食物是为了让自己活下去。弱肉强食，适者生存本来就是自然的法则，也是生命女神的教义。生命女神在热爱和尊重生命的同时，同样崇尚野蛮的杀戮，强者为王。”听到博尔的话，伊安斯若有所思。
…
冥想室中，老人与伊安斯穿着同样的白色练功服，赤着脚相对而坐，两个人都紧闭双目，进入了深层冥想状态，梦呓一般的声音从老人的嘴里传出：“伊安斯，向它们传达你的善意，然后用你的精神拥抱它们，把它们拉进你的身体。”
这是老人给伊安斯上课的第三天了，有强大的精神力做基础，伊安斯几乎直接跳过了精神修行的入门阶段。现在，在老人的指导下，伊安斯正在做的，就是圣堂武士们用来锻炼自己精神力的修行方式。在伊安斯第一天上课时通过精神看见的那些金色光点，就是散布在周围环境中的圣光元素，圣堂武士们会通过精神捕捉这些圣光元素，就像魔法师修炼魔力时所做的一样，只不过魔法师会把这些元素拉进自己的精神海中变成自己的魔力，而圣堂武士则是使用特殊的方式把它们融入到自己的身体中。这样的修行既可以锻炼圣堂武士的精神强度，也会在逐渐的积累中，让他们的原力同样带上圣光属性，甚至还能增加他们身体的耐力。
原力中带上圣光属性的好处是显而易见的，在大陆的魔法体系中，圣光系魔法和自然系魔法一样以恢复和增益状态著称，两者的最大不同在于它们的第三中特长，自然系长于召唤，圣光系长于防御。但魔法体系对于圣堂武士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当圣堂武士把圣光原力集中于身体中的某一个部位时，这个部位的身体的机能和强度会得到极大的增强，尽管增幅强度仍然受限于身体本身的力量和速度，但这在战斗中仍然是一个巨大的优势，也是老人反复告诫伊安斯，身体的磨练才是根本的原因。这种对于原力的使用方式，不仅仅受限于身体的强度，也和他们集中于这个部位的圣光原力的多少有关，通过精神力控制原力，圣堂武士可以做到把全身所有的原力集中于一点的地步，轻易让身体某一个部位达到身体增幅的极限，发挥出身体原本三倍有余的爆发力，却因为同样增强了**的强度而不会造成身体太大的脱力疲劳。这是在这个大陆上，其他的任何武者都不可能做到的事情，正因为如此，老人曾经才骄傲的宣称，和圣堂武士相比，那些所谓的斗气使用绝大部分全部都是粗劣不堪的。
“好了，伊安斯，早上的修行就到此为止吧。”听到老人的话，伊安斯退出了冥想状态，他缓缓睁开眼睛，感觉全身都因为圣光元素的滋养有一种懒洋洋的奇异舒适。
“伊安斯，你已经学会了怎么修行自己的精神，在精神的修行上，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教你的了。”似乎觉得伊安斯的表情相当的有趣，老人“呵呵”的笑了起来：“不要用那么惊讶的眼神看着我，大陆上有一句话，叫做‘师傅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在精神的修行上，老师的作用就是引导你感知到自己的精神力的存在，然后教会你怎么用精神力控制自己的原力以及怎么样修行自己的精神力，然后就要完全靠你自己了，我帮不了你更多。我只能给你最后的告诫，在修行这件事情上，没有捷径，这里可没有神国中随处可见的高度纯净的浓郁圣光元素，所以唯一的路就是加倍勤勉。”
“老师，我记得你说过，你还有一名学生，是当年那个唤醒你的小男孩，他叫比利。”伊安斯好奇的问道。
“事实上，在四年前我还收了一个弟子，因为我感觉我的时间不多了，他今年刚刚二十五岁，叫斯洛克，我本来希望他可以传承我的圣堂之道。但是现在不同了，伊安斯，与我同为神民的你才是将圣堂之道传承下去的最佳人选。”老人满怀期望的看着伊安斯，见他要说什么，他挥手制止了伊安斯，继续说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但是我认为你最合适并不是因为个人的感情原因。伊安斯，还记得前天在芙蕾雅的实验室，她说你是顶级圣光亲和吗？没错，这对我们这样的神民来说是很正常的事情，圣光对我们有着天然的亲近。但是你知道在这片大陆上，这样的人有多难找吗？就算找到了，有这样天赋的年轻人，谁会愿意来跟我这个糟老头子学习武技？首先说比利，虽然他对父神的信仰无比虔诚，但是他完全感应不到圣光元素的存在，他根本无法成为一名真正的圣堂武士；然后是斯洛克，这个孩子不错，但是他仍然用了一个多月才感应到圣光元素的存在，不管他多么努力，他未来的成就终归有限。”
听完了老人的话，伊安斯觉得心里的压力又沉重了一些，与和光明教会的战争不同，为老人把他的圣堂之道传承下去是伊安斯十分乐意为他去做的一件事，但乐意不代表不会对他造成压力，至少他首先要把自己变成一名优秀的圣堂武士。
…
盛夏的午后炎热异常，站在法师塔庭院酷烈的阳光下，伊安斯打量着刚刚拿到手的长刀，这是两把相当漂亮的武器，微微弯曲的刀身上，刀刃锋利异常，刀面如镜面一样反射着刺目的阳光，矮人精湛的打造技艺在这两把刀上面体现的淋漓尽致。刀提在手里的感觉微微有一些沉重，整把刀的重心相当的靠前，有一些压手，但伊安斯过去从来没有使用过这种武器，所以他并没有感觉这有什么不对。
在院子的边缘，除了博尔跟随他的老师在实验室做实验以外，芙蕾雅的所有学生都在，包括负责法师塔勤杂工作的琼斯夫妇，他们站在一个水系的半圆型护罩中，里面清凉舒适，外面的灼灼烈日与他们完全无关。莫妮卡之前曾经试图给艾文老人和伊安斯也加持这样一个护罩，但这被老人严词拒绝了。老人的理由是，不管烈日还是寒风，也同样是武者修炼的一部分。现在，每一个人都瞪大了他们的眼睛，竖起了他们的耳朵，他们对来自神国的武技充满了好奇。
“伊安斯，想要修习武技，先要了解你手中的武器。我们先来说说你手中的武器吧。”老人站在伊安斯对面，开始讲述：“你手中的武器叫长刀，由卓尔精灵最先使用这种武器，这是一种非常均衡并极富表现力的武器，它没有非常突出的优点，但也没有明显的缺陷，武者的力量，速度，技巧在使用它时，都可以得到完美的发挥，我们坚信自己的强大，所以千百年来，每一个圣堂武士都选择长刀作为他们的武器。”
看着伊安斯低下头，重新审视自己手中的长刀，老人满意的点了点，每一个老师都喜欢专注而勤于思考的学生。
“长刀，有两种进攻方式，刺击和斩击。两者各有特点，相比于刺击依靠关节的伸缩力量，斩击使用的是挥动手臂的力量，因此，斩击的力量比刺更大。”老人边说边用手演示着：“当然，斩击有很多种变化，当你需要的时候，你可以靠手肘，甚至仅仅是手腕就可以完成这个动作，虽然会导致进攻的力量下降，但这些动作的优点是，它们只需要更小的空间，速度更快，隐蔽性更强。而且，斩击还有一个优点，因为进攻的轨迹是一条线，所以相比于刺击来说它更容易命中。相对于斩击来说，刺击的变化要少的多，需要一定的空间，隐蔽性也不强，但并不是说它不如斩击，首先，刺击的攻击距离比斩击更远，另外，虽然因为以刀尖作为攻击的部位，导致不如斩击容易命中，但它同样也更加难以格挡。虽然力量不如斩击大，但因为所有的力量都击集中于一点，刺击拥有更强的攻坚能力…”
不得不说，老人的确是一个优秀的导师，伊安斯听的聚精会神，站在旁边的人们也大开眼界，谁也没想到，许多武器都会使用的两个最基础的攻击动作，居然有这么多的讲究。
老人讲完以后，就开始教授伊安斯第一个攻击动作，从上向下单手挥刀劈砍，先矫正右手的动作，然后是左手，直到伊安斯的动作和他的要求一丝不差。之后，老人就笑眯眯的走进了角落众人所在的护罩中，只留下伊安斯一个人在严酷的烈日下重复的练习着同样的挥刀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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