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十二章痛处
第十二章痛处
“有个姑娘春睡蒙腾，起身捡拾千重花蕊。”宫铃声作响，琴曲班子又开始吟唱。
他圈住了蔚以，使得她不得动弹。
他掐下一截蔷薇，微微转了腕，用指甲盖轻轻一掐，暗刺倒插入他的指尖，他的指掌嫩葱一般，水润润的，刚被破了层薄皮，便有血珠子鼓了出来，他把掐下的一截抛到湖里，翻过手细细的瞧。
血冒的愈发厉害，球状支持不住，胀破了，便四处流窜，爬满了掌上的沟壑纹路。
“怎么办，可惜了呢。”他用复杂的神色盯着他的流血处，陡然一笑，唇角轮廓被光晕染模糊，看不真切。
眼眸恍若流光暗涌，长睫翕合，慢慢倾了身子，翘起一根指，对着她的唇瓣，擦拭。“你这肌肤虽白皙光滑可堪鉴赏，但是唇上却干裂，不粉不红，不是个好气色。我呢，就让你得这好处，叫你做个美人！”
他周身带着压迫感，表情虽然仍旧温和无害，指上的力度，却按耐不住，让蔚以唇肉摩擦了牙齿，揉搓砥砺之中，她也暗含了一口血。
他身上气息与柏涂的极不同，柏涂的是木叶冷松，山气青缈，翠微之色，而他的却是杏花微醺，淡淡袅袅。未有侵犯，却让人倍感羞辱，可见他深谙其理。
“穷其一生，不过得了些痛楚罢了，这一世，总会早些寻到你的。”上夷松了手，随手拿起一块帕子擦拭伤处。
蔚以立即动用术法，将一柄短剑笔直刺向他，不偏不倚，恰是心口。
“无妨，事缓则圆。”上夷招了招手，屏退了拥上来的众人。
“上夷，是吗？你为了讨国主的赏，居然让那个臭道士给我们下咒！什么狗屁国师，简直混账。”蔚以手持一根柏涂给的法器鞭，就要动手运作。
“你怎么知道，我是为了国主？”上夷拔掉了短剑，捂住自己的心口，面色看起来不好也不坏。
“你果然是为了自己猎奇取乐，我本还想着你可能是被逼迫，却没想到柏涂分析得对，你本就是这种人，快把解咒给我。”蔚以上前攥住他的衣领。
“我若是不给，如何？”上夷失血有些多，嘴唇有些发白，却仍旧对着她微笑。“我这短剑本就是剥皮敲骨的法器，你现在被刺，自然不会好过。”蔚以不想和这没有脸皮的人多废话。
“登高易跌重，今日你要么把东西交出来，你还可以好好做你的国师，要么，就要吃些苦头，再把东西交出来，很浅显易懂，你不要……”未待蔚以说完，上夷捂着心口，扑过来。
“敬酒不吃吃罚酒，这些说辞我在大狱听得多了，你倒也没个新意。”上夷笑叹。
“把解咒的术法交出来！”蔚以不想多听他唬人的说法，直接甩起鞭子，抽打在他身上。
上夷这个国师当得，平日里呼风唤雨，无人可挡，今日却硬生生倒在血地上匍匐。
“我可以把术法给你，可是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上夷即便处境凄惨，仍旧笑得百花失色。
“你都快死了，和我讲什么条件？”蔚以收起法器鞭，不再去看他的伤处。
“蔚以，这个条件对你来说不难，只要你答应，就可以救那些低阶精怪了。”上夷半坐起，捂住心口，虚弱地呼吸。
“蔚以，我只要你不要那么亲近你的柏涂大人，不难。”上夷抿唇，舔了舔嘴角的血。
“什么我的？那个冷血的怪物，我为何要同他亲近？”蔚以还在生着气。
“好，你既然答应，就这样……”上夷将术法如何告知了她，又给了她两盒暖玉棋子，才允准御医前来上药。
待蔚以回去救治好那些低阶同伴，她才拖着疲累娇软的身子回到南酒桃烬。
“宿雨还未停歇，小姐你倒是将一切撇了干净。”柏涂撩开竹帘，边说边看向她。
蔚以仍是眨巴了眼睛，心里虽怯怯的却搞不明白他为何如此言论，就静静用双眼摸索他的轮廓，眉眼唇颌。
柏涂纵身把她压在身下，他的脸庞匿藏在光影中，烛光摇曳，他的身形修长，彰显着绝对的优势，蔚以在他身下，一动也不敢动。光线突然强烈，一切变得盛大、光明，猝然疼痛。
柏涂的唇温软，含着他特有的木叶冷香，他的眼睛很深，深邃中带着决绝，烛光映得他愈发俊逸洁白，窗棱下风萧萧，呼啸而过，蔚以后背冒了一层细密的冷汗，一瞬不瞬感受他给的压迫。
裹着她的惨白宫纱铺展开来，她的手被压在上，按出一小点绣球花痕，他的唇压着她的，他的口腔中夹杂着香洌的甜草根气息，由于双唇长时间的贴合，使得她胸腔的气外漏，带着窒息般的疼痛，不由得推开他，大喘起粗气。
他的眼中氤氲了一层迷雾，她抬眼望他，却看不透，只是觉得心脏撕裂成条条块块，难愈难堪。他侧影鼻骨高挺，眼神变得淡漠疏离，看着她脸色苍白，兀自苦笑。
蔚以手中的棋子闪烁，摄人魂魄。
这棋子是织耑家的法器，用来结梦入梦，这家的创始先祖因思念亡妻，逐渐身染沉疴，肉身不腐，法身和二魂三魄入子，一直至今。
自肉身被高僧念文送葬后，余下百年它便一直辗转经手于各类皇家名流手中，不想如今被蔚以拿来。
现在有一枚棋子化为一滩青水和晨露混在一起，湿重却不失妍丽，恰是鲜黄一片，晨光扩散的基调。
可现在蔚以一看，身边哪还有柏涂啊，这……居然是梦。
蔚以饿了，起身揉开了半块馕，吞下，并以微不可闻的态势用指节击打着悬窗。橄榄色的叶片发了墨似的油亮，万物机敏且如此坦荡，唯留下她一人满心肺的惆怅。
她，是吻了柏涂？不，不是，是他吻了……
蔚以惊诧自己的梦，一点也不含蓄，又那么真实。她自知羞，可是偏不能把这事囫囵了。
她倾了一边的残茶，落下，深入到泥垢之中。
她恍惚看见那位创始先祖，风尘中的坐禅老者，微眯起眼睛，恍惚在世界微尘间，多了辨分爱憎的淡然。“既然结了我的梦，必然能入前辈您的梦吧，打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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