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十三章入梦
第十三章入梦
梦里有那位先祖,他身边还有一个秀丽的姑娘。
她于前厅见他,他衣角流苏轻纤,自持的模样,仿若从海浪中翻腾迅速搁浅的鱼,喜悲忧乐全然不外露。
待他走上前看清是她,倒是意识靡靡,颓然了些。点点青茬,扩散在他唇边,淡漠而又冷厉的神色复杂的交融在一起。
他慢慢俯下身,以绝对的身高优势压迫着她,指掌附上了她额前细绒绒的毛发。
“那年初见,水波缱绻,你的身姿跌进我眼中。不知为何我心悸不已,眼中也盛满欢喜。”姑娘昂起头,用指尖抚摸他眼睑下泪痣,细声细语道。
“哦?现在可还欢喜?”
矫饰的岁月里,他的肩背却生发出完满的依靠。如流线一般的府邸檐头,却再无呀喳的鸣叫。他把她的头身揉进自己的怀中,带着涟漪的心动,恰是最完满的所在。
这是……
蔚以见他接着把下郃抵在姑娘头上,说着情话。而后轻轻转身拉着她去了晌酣小叙,听说书。
“疏落的花床,一蓬蓬的草坪,碧色的泣血,贵胄由生。详听猿啼,醉卧青藤间,佯攀折,一树海棠春色。小姐啊,姜生这厢有礼啦”
形态寡落,却是最安然的所在。
万盏灯火,却给予了渔舟唱晚的朦胧。不成腔的簪花小调,恰是阻却了铁马冰河的入梦。
黑夜白昼轮回往复,笙箫经久不息。
白日里,蔚以除了瞧着二人浓情蜜意,就光顾着赏景了。
这晌酣小叙真是奇了,光是这翠生生的芭蕉,火烧一般的凤凰花,白腻中透着青苍的斑竹,就凑成了天然的屏障,来抚慰说书人希冀的旖旎安康。
蔚以行至一处小山,山北水南为阴,这阴凉津津,匝着人。
蔚以微微动手,扎进一团火气中,那火气微微袅袅,像极了金丝熏攒丛,猛烧的烟圈。
阳光透过芭蕉的筋纹,金玉琥珀般的色调,漏出来,打散了山阴中的火气。
虽然是梦,人事物,这位始祖记得倒是十分清楚,
蔚以记着,那位夫人的坟就在这山中,却没想到,在他的梦中,一面笙歌缓曲,一面却是丽人枯冢。
她逐渐走近,吊唁声也越发高亢。“元绮,我一定会杀了柏涂!”
倒不是有多凄厉,只是柏涂二字,令人心惊。
蔚以压制住忐忑,拨开蔽障,径直走到他面前。
他的五官早已塌陷,枯败的手还在抚摸着碑牌。
“前辈,入了你的梦,很是唐突,可是,你为什么要杀柏涂,你说的,这个柏涂是谁?”蔚以紧紧攥了法器鞭,只要自己稍不注意,将永远被困在梦中。
“在这世上,除了堕为精怪的东元长泽真神,还有谁能得到同三界始祖一样的名讳?”他定定地望着碑文,不再发一词。
可是未待蔚以将这句话听清,她的手腕却被那位先祖攥住,他的声音极致孤独,隐忍颤抖,“元绮,你来了,我在这境中等了你这许多年,你……倒是清瘦了。”
蔚以这时才真正看清他,他幻化出原本的长相,长得倒是秀气斯文,青衫自立,又若皑皑山雪,入骨寒凉。虽说在这里度过了许多年岁,却仍然能幻化出此番少年模样。
“埙……未?”蔚以犹疑开口。蔚以倒不是真的想起什么前尘往事,她只是瞥到了碑文上的落笔名。
虽然蔚以脑子里嗡嗡混乱,可是一想到自己小命可能不保,还是想些办法,能走出此境,就为上策。
“元绮,你记起来了吗?”埙未看起来有十七八岁的样子,双眸清澈明朗。这番情境,使得蔚以良心发痛。
“咳咳,自是想起了,你叫埙未,我叫元绮嘛。”蔚以抚了抚他额前的发,笑得很是牵强。
“元绮,既然来了,就不要再走了,好吗?”埙未的声音低缓,似是哀求。
“好你个大头鬼啊!”蔚以心里虽然咆哮,但是还是笑容满面,灿烂相对。
“既然元绮你并没有什么为难之处,那你就去里屋瞧瞧,那有你喜欢的衣服最时新的样式!”蔚以看着眼前的少年,闪光得令人觉着晃眼。没有柏涂的深沉,没有潜臧的油腻,只是干净、纯粹,给人一种淘然的喜欢。
很惊异的,那屋子里灯影照人,一排排暖黄的烛火,烘烤得人很舒服。“埙未,你方才说柏涂什么?”蔚以由着埙未簪了朵剪夏罗在发隙,疑惑发问。
这时,屋子慢慢里陷入一派寂落,他低着头,背对着光,许久才回道:“没…没什么。”蔚以倒是没怎么在意,只是想着柏涂除了死敌多,能翻出什么大浪?
早就听说埙未会招魂立魄,待一只只轻飘飘的鬼仆走进屋内,帮他们整理床铺,摆放洗漱用具,她才面色凝重,脸上酱紫与绯红不停转换。
埙未轻笑,带着点无措,“别怕,你许是一点也记不得了,你往前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我们也并无夫妻之实,我也不会逼迫你的。”
“鬼…王赤石?”蔚以有些瑟缩,觉着冷飕飕的。
“嗯?”埙未淡笑,并没有过多的动作。
“我听那些小精怪说的,鬼域,荒漠,那里的人与兽,都是生得两张皮,每张皮上各安了三只眼睛。”蔚以眉飞色舞,像是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元绮,你且……放心。”埙未伸手拉过蔚以,将下颌抵在她肩上。
“元绮,赤石只是一种代称,只要是鬼王的孩子都可以被叫做赤石,可是埙未只有一个,知道吗?”埙未慢慢松手,转过身望向她,郑重而虔诚。
蔚以不自觉飘忽神思,望向窗外。此时,屋外皂角轻垂,枣花簌簌而下。
“人世的变换,真的是难以捉摸啊!”一阵传声袭来,梦境被撕开一个裂痕。
“南陌花影,以衣带云。”这是蔚以看见阿樛第一眼,脑海中想起的句子。本来阿樛的出场很是潇洒,可是脸上的稚气未脱,倒是令气势减了一半。
他抱住蔚以的腰,飞身掠过埙未,“死老头,谁是你的元绮?这个小姐姐我护的,你可别自找没趣!”
埙未本是气愤至极,可是听到“老”这个词,眼中的光影变得黯淡至极,丝毫没有注意阿樛的绳索已经缚住他。
“你是谁!”埙未无法,眼看着二人将离开梦境,急忙发问。
“古台,阿樛。”
蔚以此时已出梦境,却像是蛊惑了一般眯起眼睛,那少年仍旧轻轻柔柔,横抱起她,衣袂飘飞,翩然上了古台湖中央的画舫。一阵子的窸窸窣窣,夜深了,飞虫池蛙也就闹了起来。
第二日,蔚以醒转,神色变得淡淡的,使得周遭都清冷了些。
她摸摸衣角,穿着仍旧,便抬起眼来直视着他,“早就听闻古台中人大多修习魅术仙法,却不想小弟弟你也知道采阴补阳的妙处,就是不知你那眼下淤青了,昨个儿是彻夜未歇吗”
少年听见蔚以恨恨地咬字,呆楞住了,半刻方回:“小姐姐怎知,这古台啊,已是许久未有女子,众人都孤寂得很,昨夜得幸,有小姐姐相伴,这漫漫长夜才不寂寞呐!”
他说完勾唇冷笑,扯开外衣襟,露出牙白单薄的颈,颈上赫然几处红粉,有破了皮的,像是蚊虫叮咬一般,“小姐姐你也真是,急切”
蔚以不等他说完,飞踢过去,一脚把他踹到了舫外,他站在舫头摇摇晃晃,龇牙咧嘴。
随后,蔚以拿出法器绳,将他捆绑住,吊挂在悬崖峭壁上。
白蘋花开着,正艳时节。古台岸落一角,竹屋,有对酒俩人,细语微醺。
一人胸前坠了一只玉琀蝉,剔透的很,蝉身浅色闪现,俨然流水,淙淙不歇。
另一人湿透了衣裳,玉涡色长薄衫高挂在竹屋外,却不在意,依旧满面艳色非常。
“阿樛,你倒是一点不急躁,她可是想要了你的命的。”
那个被唤作阿樛的少年轻然一笑:“她知我修习仙术,死呢,是死不了的,如此这般,不过一个教训罢了。”
那人仍旧开口:“我前些日子逮住了一个长翁岛的精怪,听他说她的性情中,也有极为封闭的一面,任何人闯入,都格杀勿论。而这一点有时使得众人对她极为嫌恶。阿樛,你何必犯这个险,偏去招惹她呢”
阿樛沉了沉声:“如此啊,那我,便陪着她。”他的眼黑白分明,目光灼灼:“她昨个儿睡得不好,蛙鸣太聒噪了些。”
“所以你就彻夜不眠为她驱赶蚊虫池蛙吗?呵,臭小子,我倒想看看她是个什么货色,让你如此惦念。”
阿樛目光散漫,望向门外,抖抖衣裳进而拿下外衫,回头大叫:“啊哈!靳卿,那就如你所愿。”说完直直踏步而去。
蔚以回到长翁岛,发现住处桌子上多了个盒子,打开它,里面有一个青瓷器皿,梅子青,釉色亮透,有月光感,一小片红枫叶压在碗身里,清简却稳稳有力。
(https://www.ddbqglxt.cc/chapter/44228855_16944634.html)
天才一秒记住本站地址:www.ddbqglxt.cc。顶点笔趣阁手机版阅读网址:m.ddbqglxt.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