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袍（七）：“我惹他生气了”
惊心动魄的一夜，终于结束了。
苏梅梅和谭昊在三号店里等了许久，终于等到严川和叶无青回来，这两人一前一后进店，身上都带着血，苏梅梅连忙迎了上去：“天啊，你们受伤了吗？”
“没事。”严川冷淡的摆了摆手，拿了一件新的工作服直接进了换衣间。
“小伤。”叶无青也风轻云淡的说，他朝身前的穿衣镜里瞥了一眼，这才注意到手臂上的手帕已经完全被染红了，便想拿下来洗干净。
手帕一解开，露出里头的伤口，谭昊和苏梅梅齐齐倒抽了一口冷气——伤口上的血已经凝固，正要成痂，像是在白净的胳膊上不管不顾的挖了五道沟渠，里头灌上了暗红浓稠的岩浆，看着就十分吓人。
叶无青自己倒是毫不在意，他拿着手帕就要出门，被苏梅梅紧张的拦下了：“叶青哥，你要去哪儿？”
“洗手帕。”
“我去吧！你的手不能碰水！”不等叶无青回复，她一把夺过叶无青手中的手帕，往洗手间奔去。
待严川换好衣服，苏梅梅已经洗完手帕回来了，正和谭昊两人拉着叶无青讨论他今天能做什么工作：“别叠衣服了，要是扯到伤口得多疼啊。”
叶无青不以为然：“不会，没什么影响。”
这句话他应该不是第一次说了，因为苏梅梅像是掌握了他的想法一般，立刻丢下一句叶无青无法拒绝的话：“要是把血蹭到衣服上了怎么办？”
叶无青犹豫的看了一眼自己的胳膊，原本的血迹已经擦干净了，现在的伤口虽还没完全结痂，但也不再滴血：“不会吧……”
苏梅梅严肃道：“怎么不可能，你要是不注意，就会扯到伤口，流血，然后滴到衣服上。”
“店员不合适，不然收银？”谭昊说完，又很快否决了，“不行不行，收银太危险了！”
叶无青无奈的看向苏梅梅，她知道自己的能力：“收银对我来说不危险。”
谁知苏梅梅也站在谭昊那边：“收银要站一天，不行。”
争论间，苏梅梅眼尖，瞧见严川从换衣室出来，便想征询他的意见：“严江哥，你看……”
“只要别拖累工作，他爱去哪去哪，站旁边当吉祥物也行。”
她话还没说完，严川就冷冰冰的丢下一句话，径直往收银台走去。
谭昊当即跳了起来：“他都受伤了，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苏梅梅却是若有所思，她偷偷问叶无青：“你们是不是又吵架了？”
昨天两人还好好的，今天突然就这样了，而且在未尽舞会副本里，两人也吵过架。
吵架……吗？
“嗯，”叶无青想了想，垂下头道：“我惹他生气了。”
他低着头，耷拉着眼角的样子像只无家可归的小猫，苏梅梅的同情心瞬间泛滥，她连忙安慰道：“没事没事，我去帮你和严江哥解释。”
叶无青摇头：“不用，我……”
他尝试着去体会严川的心情，怔了好一会儿，低声道：“他现在，应该不想听这些。”
-
上午的生意仍然同昨天一样好，除开收银只有两个导购的话根本忙不过来，更何况有很大一部分顾客是冲着叶无青来的，苏梅梅和谭昊想帮忙都不行，好在叶无青做事依然利索，叠衣待客轻轻松松，一点也没有受了伤的模样，抽空还让他们看了一下已经结了一层薄痂的伤口，两人这才放了心。
第一波客潮过去后，一号店来了一个新人，叫季石，昨晚和谭昊苏梅梅一起走的，说想和谭昊一起请假去看看线索。
过了昨晚，谭昊也明白他昨日的想法有多可笑，今天又有人邀请，当下就有些心动了，但是店里现在这情况……他看向同组的三名前辈，犹豫不决。
严川突然问：“就你们两个？”
他的脸色很冷，充满了压迫感，季石吓得把胸膛一挺，大
声道：“对！”
苏梅梅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两个新人的话有点危险，”严川眼睛一瞥，“让梅梅……”
他突然闭了嘴。如果苏梅梅走了，店里不就剩他和叶无青两个人了吗？
苏梅梅也有些犹豫，她也想和谭昊一起去，但这样的话导购就剩叶无青一个人，他还受着伤呢。
叶无青突然道：“梅梅一起去吧。”
严川抿了下嘴，装作没听到一般低头数钱。
苏梅梅有些担忧道：“但你的伤……”
“不是给你看过了吗？已经没事了，”叶无青朝她扬起一个温柔的笑，把季石都看呆了，“一起去吧，好好逛逛。”
苏梅梅本还想辩驳，突然明白了什么，她眨了下眼，突然俏皮的笑了起来，抓起谭昊和季石就往外走：“那我们走啦，严江哥，叶青哥，店里就拜托你们二人啦！”
这个小妮子，走就走吧还非得强调“你们二人”，司马昭之心也太明显了！
严川他抬头瞥了叶无青一眼，他正在挂衣服，似是感受到严川的视线，转头朝他看来，严川立刻低下头，啪的把钱箱关上了。
虽说少了一半的人，但店里仍是有条不紊，丝毫不见慌乱。严川将找零递给面前的这位顾客：“找您十六元，请收好，欢迎下次光临。”又微笑着迎接下一位客人，“一共一百七十三元……共收您两百，找您十七元。”
他的视线略过大敞的钱箱，其他分格或多或少都有消耗，唯有放了五十元纸币的那格仍然鼓鼓囊囊，一早上只因为找零拿出去过两张。
严川突然惊觉：在其他两人离开之后，他再也没有找过大于五十元的零钱了。
是巧合吗？
他看向试衣区，叶无青正在帮一个小姑娘看衣服，小姑娘在镜子前转了个圈，满意的点了点头：“这裙子挺合适，多少钱啊？”
“一百零三元。”叶无青说。他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的一排衣架，又转头对小姑娘笑道：“这个天气，单穿裙子有点冷，不如再配一件小外套吧。”说罢，直接将刚刚看好的小外套拿了过来。
他的眼光确实不错，那小姑娘的面上本来有些不满，但在看见外套样式时也愿意一试。外套和裙子十分相称，小姑娘摸着衣服，犹豫道：“这件外套多少啊？”
“外套性价比高，只要七十三，和裙子一起的话一共一百七十六。”叶无青对着镜子里的小姑娘一笑，“您穿真的很好看，一起拿了吧，也划算。”
他的笑十分温柔真诚，看着那样的笑容，谁都不会怀疑他说的话出于真心。
小姑娘也一样，她双颊绯红，立刻点头道：“我两件都要了！”
不止这一次，严川观察许久，发现了一个规律，若这件衣服的零头大于五十元，那叶无青什么都不会做，但如果零头小于五十元，他就会劝客人多带一件衣服，当然，两者相加之后零头必定超过五十。大多数客人在绝世神颜和真诚赞美下都会缴械投降，但如果客人还不同意，那叶无青就会劝他们换一件衣服——总之，经过他手的单子，绝不可能出现大于五十元的找零。
他本身不是善于同人打交道的性格，昨天除非客人指定，否则一直都在默默叠衣服，今天不但无时不刻的在与陌生人打交道，还要主动推荐劝说，极耗心神，一个早上下来，他的脸色白了一圈，额上也满是细密的汗珠，在又一个客人抱着衣服开开心心的去结账时，叶无青收起笑脸，神色疲惫的叹了一口气。
严川收回目光，看向屏幕上的数字，一共两百八十四，找零十六元。
叶无青不是不知道他能应付得了假币，但仍然在源头就遏制住了一切可能。
这是在干嘛啊，他的内心五味杂陈，就算不杀他了，放着不管就好，也没要做到这地步吧。
临近午休，客人渐渐少了，叶无青终于能抽个空喝口水，他偷偷瞄了一眼在收银台的严川——他的脸色
不知道为什么更黑了，瞪着钱箱的样子像是看到仇人。
过了这么久，他怎么好像……更生气了？
凡人真的好难懂啊，叶无青又小小的叹了口气。
-
吃完午饭后，严川脱了工作服，换上自己的衣服。谭昊和苏梅梅也回到了店里，他们说了些自己查到的线索，严川听了一下，很零碎，找不出和任务的联系。
苏梅梅自己也知道，所以她羞赧的笑了一下：“没找到什么有用的。”
严川道：“是否有用得以后再说，现在没法下定论。”
说来奇怪，明明苏梅梅，严川和叶无青三人是同时期进的游戏，但苏梅梅总觉得自己还是半个新人，严川和叶无青的气势却已经像是身经百战的前辈了。
她问严川：“你们下午想再去走走吗？”
一直安安静静坐在最后的叶无青抬起了头。
严川没有回头，但突然提高了音量：“正好和你们说呢，我想再去调查些事，店里就拜托你们了。”
说完，他朝苏梅梅和谭昊摆摆手，抬腿就往店外走去。
没过多久，身后果然传来了熟悉的，不紧不慢的脚步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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