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袍（八）：“我没有爱恨”
眼前的人转过了弯，被墙壁挡住了身影。
想甩开他吗？叶无青抿了下唇，加快脚步。刚走过转角，就看见严川靠在转角的墙壁上，脸藏在阴影中，看不真切。
“没有感情是什么意思？”
这是自天亮以来，严川和他说的第一句话。
叶无青沉默片刻，回道：“天道说过，我没有爱恨，所以也没有感情。”
严川一听，立刻冷了脸，甚至爆了句粗口：“听他放屁！是个人都有爱恨。”
“但我不是人。”
“那也不是……”
“我从一开始就孤身一人，”叶无青淡淡道，“而爱和恨都需要一个对象。”
话音刚落，他突然怔住了。
他是真的都不懂吗？如果是的话，为什么提到“恨”的时候，内心深处突然涌出一股陌生又熟悉的冷意呢？
而且……他突然想起那段陌生的记忆，那个被他创造出来的生命，和愤怒的话语，那是谁？又去了哪里？
“你……”
严川没注意到他突然的晃神，但他双唇开合了几次，最后还是一言不发的转过了身，这一次，当叶无青再跟上的时候他没有加快脚步，甚至默许了他走到自己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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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昊困了。
昨夜虽然运气好，走了一条保险的路，但他仍是一夜没睡，早上逛商场时还没什么，到了下午，困意就像巨浪一样袭来，挡也挡不住。他的上下眼皮直打架，又瞅着店里现在没人，便在员工区找了一把椅子坐下，头靠在墙上，想着稍微眯一会儿就好。然而刚一闭眼，意识就迅速的沉入了黑暗中，连有客人来了都不知道。
苏梅梅也困，这个副本虽然是两星难度，却连觉都不让人好好睡，比刚进副本时的大别墅差远了，好在她昨晚在家具店睡了一会儿，后来和同行的人一起找了个店轮流守夜，合着也勉强睡了有五个小时，所以现在还能强打起精神来。
那客人自己拿了件衣服，不知去哪儿试，便喊道：“有人吗？”
谭昊睡熟了，完全没有听见，苏梅梅没想到谭昊不在线，便也没有回复，专心整理钱箱。她正数着钱，突然手背一疼，鲜血滴在纸币上，她困惑的举起手，看见手背上凭空裂开了一道口子，正一滴一滴的往外冒着血珠。
怎么回事？
见没人回应，那客人又喊了一遍：“有人吗？”
“有，有，”苏梅梅察觉到不对，连忙从收银台后走了出来，应道：“客人您有什么需要？”
“你们试衣间在哪儿？”
“这儿呢。”
苏梅梅领着她到试衣间，但客人进去没一会儿就穿着自己的衣服出来了。苏梅梅问她是否合身，她没答，只把衣服往苏梅梅手上一塞，飞快的出了店。
怎么回事？谭昊呢？苏梅梅顾不上手上的伤，更顾不得收拾了，她把手上的衣服随意一放，开始满店找谭昊：“谭昊？谭昊？”
她走到员工区，正准备撩开帘子，突然愣住了。
鲜红的液体汇成一股河流，慢慢从帘子底下流了出来，她缓慢的撩开已经被打湿的帘子，看见谭昊闭着眼靠在墙边，神情安详，但脖颈的动脉处开了一道同她手上一样长的口子，正汩汩往外喷着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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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川和叶无青一路走来，看到了很多在服装店里徘徊的玩家。这些玩家中新人居多，挑衣服的架势宛若专业设计师在选要上秀场的时装。两人最后停在一家售价昂贵的时装店外，看着里边一个自我介绍时说自己是艺术生的新人，正拿着一幅画在数件衣服旁比比划划，画上的女鬼栩栩如生，和女鬼本鬼一样，贴到生物书上去就是标准的人体肌肉分部图。
严川隔着玻璃仔细看了许久，不知在想什么。
叶无青主动道：“画得真好。”
“画得好有什么用啊？”邵志聪的声音突然传来，“新
人就是新人，什么都不懂，居然真的以为找衣服是字面上的意思。”
他不知何时站在两人身后，见叶无青转头朝他看来，还装模作样的眨了下眼睛：“嗨，还记得我吗？我是邵志聪，咱们昨晚也见过的。”
为什么会不记得？叶无青疑惑的想道，他正要回答，严川突然往前一步，跨到两人中间，开口道：“倒也未必，之前的一个副本目标是找戒指，最后要找的也确实是个戒指。”
“不是这个意思，”邵志聪道，“我是说，有了那一个大妈的前车之鉴，他们还以为帮那女鬼配一套衣服出来就能过关呢！还好女鬼没怎么出来，不然都不知道还得死多少人。”
他说的没错，严川和叶无青都没有反驳。艺术生从店里出来时正好听到这句话，他捏着画纸的手一紧，急匆匆的离开了。
邵志聪侧了侧身子，目光绕过横在中间的严川，落在了叶无青身上：“你手上的伤，好多了吗？”
他突如其来的关心引起了两人的警惕。叶无青瞥了一眼自己的胳膊，在工作服的面料下根本看不见已经结痂的伤口，那邵志聪是怎么知道自己受伤了？
“哎，哎，别这么看我，”邵志聪在两人戒备的目光中举起双手，以示清白，“早上我在楼上看见你们回去了，那时叶青胳膊一大块都是血，想不知道都难。”
也是，叶无青稍稍放下戒备，摇头道：“没事。”
严川仍没有放松，他的肩膀紧绷着，像一只机警的豹子。
“昨晚是真的难熬，”邵志聪道，“我觉得现在最要紧的，还是先把晚上的那些鬼怪解决掉几个，至少让我们能睡个好觉……”
“不用拐弯抹角的，”严川打断了他，语气很冷，“想干什么直说。”
他无理的态度没有让邵志聪知难而退，相反，他耸了耸肩膀，直接道：“行吧，那我就直说了。俞杰，就昨晚和我一起的那个家伙，他会一些道法，也没多厉害，但能对付些实力不强的小鬼，我们的想法呢，就是先从晚上的这些厉鬼下手，能杀多少杀多少，也能给大家减少些压力。我来就是想问你们，有没有兴趣加入？”
严川灵光一动，从鬼身上入手，确实，与其在这里乱转，不如从鬼怪身上入手看看有没有线索，就像当时对付丽贝卡一样。
他含糊的回道：“等晚上大家都到的时候再说吧。”
邵志聪没纠缠，他本来就有这个打算。
他走后，严川问叶无青：“之前好像看到过一个儿童乐园？”
“在二楼。”叶无青回道，并且立刻就猜出了严川的用意，“那个小男孩？”
“他一直抱着一个蓝色的小球。”严川说，“那应该是儿童乐园里的海洋球吧。”
“不太清楚。”这叶无青还真不知道，他们当时只是路过了儿童乐园，压根没进去。
反正也没别的线索，不如往这条线找看看。
儿童乐园里的孩子比想象中的要多，尖叫声震耳欲聋，店员的脸色难看得像是带着痛苦面具，却仍然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在店里疯跑的孩子们，听见有人推门进来，她连头都没转，懒懒道：“一小时三十五，三小时一百，大人不准进，小孩进场记得脱鞋。”
“额……”
叶无青和严川尴尬的对视了一眼，双双收回了正准备迈进游乐场去查看海洋球的步伐。好在海洋球已经被小孩子扔得满场都是，严川认真对比了一下，确实同那个小鬼手中拿着的一模一样。
他敲了敲店员面前的桌子：“你好，我想问一个孩子。”
店员不耐烦的回头，看到两人的脸时，语气不自觉的放缓了些：“哪个？”
“大概……这么高的一个小男孩，挺瘦的，”严川努力回想着那个小鬼的长相身形，“头发很短，眼睛圆圆的，鼻子有点塌，嘴巴……”那小鬼一直咧着一口森白的牙，想不起嘴巴正常时是什么样子了，他放弃继续描述五官，转而开始说他身上
的穿着，“穿着绿色的上衣……”
“蓝色。”叶无青低声纠正道。
“哦，不是，蓝色的上衣，棕色的裤子，大概这样的小孩，你有见过吗？”
叶无青又补充了一句：“右脸这边有颗痣。”
昨晚他一睁开眼看到的就是那孩子的右侧脸，对脸上的那点黑痣印象十分深刻。
他们越说，店员的表情越奇怪，听到那孩子脸上有颗痣时整个人都颤抖了起来：“我不知道！”
她的身子快速向后仰去，几乎要缩进柜台里：“那孩子是自己走出去的，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来过那么多次，监控也看了，连警察都找不到他，你们问我有什么用！”
“什么？”严川脱口道，“那小孩是失踪了吗？”
他话一出口，店员的表情立刻从惊慌变成了狐疑，严川自知失言，立马拉上叶无青，离开了店。
直到过了好几个店铺，他才松开手，看向大门紧闭的儿童乐园：“那孩子应该是失踪了，从店员的话里来看，家人已经报了警，但警察还没找到人。”
但如果只是失踪，他们也看不到这个孩子。
“找不到的，”叶无青轻声道，“最多，也只能找到他的尸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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