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深夜，窗外的一切像一副画一般，除了雨打在树上的声音，再也听不到其他声音。
桌上的电话震动了半天，可宋故予坐在桌前，始终没有接听。
手机接连亮起，顾迁的短信不断跳出刷新。
「你这周必须来复诊！」
「别逼我直接去你家抓你」
「对方未接通。」
……
宋故予打了个哈欠，一副困极了的模样，却始终没有屈服于睡意，手里握着钢笔，笔尖陷进指头里，几乎就要戳破。
有多少天没睡了？
她也记不大清，，只记得断断续续睡了几分钟又很快惊醒，以至于她现在已经难以分清现实和梦境。
但又有什么区别呢？
宋故予自嘲地勾起嘴角，看着更显苍白。
天边微微亮，明明应该是破晓，却被压抑的乌云层层盖住，很难透出光来。
原本藏在最深处的日记，被随意扔在书桌上，翻得凌乱，有几页皱得厉害，像被人刚揉过。
校园的早晨被昨夜的雨冲刷了一遍，又焕然一新，似乎永远生机勃勃，此起彼伏的声音好像带着特有的生命力。
“听说了吗？”马丽丽冲上去拍了拍郑清的肩，一脸吃到大瓜的表情。
“什么？”郑清拍了拍书包上的小雨滴。
“啧，就宋故予的事。”
“什么意思？”
“不会吧，你消息也太闭塞了，昨天学校墙上有人发了个贴，昨天评论就有几百条了。”马丽丽掏出手机。
“什么鬼？我昨天补作业去了。”郑清一脸困倦，敷衍地附和着，“怎么着？终于有人发现了我们班转校生隐藏的高颜值？”
“屁转校生，绝对惊掉你下巴。”马丽丽把手机递给她看。
一段冗长的文字被置顶在最上方。
「墙墙，我要扒一个人。就是高三的转校生，宋故予。」
「说是转校生，其实之前也是我们学校的，休学过两年，现在直接读高三。两年前发生的事，估计现在的学生都不太了解。科普一下，当时有个高二的女生，开学第一周就跳河自杀了。当时学校都停课了三天，关键是这事可不是简单的自杀，据说当时的学姐说，当天晚上除了那个女生出现在事发地点，而我们的转校生——宋故予当晚也出现在那里。传言，当时宋故予精神状态有问题，而死的那个女生可以说是三好学生了，不该死的死了，朋友们，具体我也不了解，但当时宋故予可以说是遭到了全体师生的排挤。别的不说，但这是要和她没关系，我倒立吃屎。」
「最后插一句，这种人要待在我们学校，我妈估计会连夜给我办退学手续，谁知道下一个死的是谁呢。」
「厚码，谢谢！」
初次之外，帖子里还附带了几张偷拍视角的图片，画质并不清晰，却能依稀看出正是宋故予被一个白色短发的女生推到在地的画面，面无表情的模样，让人莫名觉得不对劲。
“……”郑清笑容逐渐凝固。
“我昨天晚上人都傻了。”马丽丽表示理解的拍了拍她，“鬼知道她看起来乖乖的，结果还是个杀人犯阿。”
“杀人犯？”郑清有些可笑地看向她，不相信这种不负责任的话就这样从她的嘴巴里说出来。
“不是，你瞪我干什么……”马丽丽摸了摸鼻子，“那评论里都这么说。”
郑清冷笑一声，把手机拍到她怀里，随即从书包里拿出手机出了班级。
“老师，宋故予今天有跟您请假吗？”郑清顾不多学校不能带手机的规定，一边拨打着宋故予的电话，一边问马威。
“昨天晚上请的假，怎么了？”
她也不知该如何说，正着急着，另一个办公位传来一个嗤笑。
“一周两次不来学校。”数学老师摇摇头，“马老师，我早告诉过你，这学生没救了。”
“陈老师，话也不能这么说是不是。”
“我之前带过她，她什么样子，我能不知道？”
“不是，都是孩子……”
郑清听不下，见他们没有在管她，心烦意乱走出办公室，正看到夏礼从楼梯走上来，她没注意到他此刻唇色有些苍白，只是急忙上前问到:
“夏礼，你同桌在哪你知道吗？”
“怎么了？”
“昨天……”郑清言简意赅讲事情大概说了一遍，就要拿手机给他看。
夏礼忽略那段文字，点开图片，照片拍得很有意思，完美地将宋故予的脸展现出来，而那个白色头发的女生，只有一个大致轮廓的背影。
他的视线落在宋故予的脸上，最终定格在那个白色头发的女生身上，没有说话，表情好似也没有变化，只是莫名让人觉得他在生气。
将手机还给了郑清，夏礼转身就下了楼梯。
“哎！”郑清话语刚落，上课铃就已经响了，可楼道里也不见人影。
……
另一边大学里
顾迁坐在教室最后排，不断刷新着手机，始终没短信，有些烦躁地抓了抓头。
无奈之下，他转而给赵梨发了条消息。
「你最近有跟宋故予联系吗？」
赵梨回得很快。
「有啊，我周五回家，还说要和你们出去吃饭呢。她没跟你说吗？」
顾迁冷笑一声。
「她说个屁，这几天连个消息都没有。」
「大哥，高三学生忙点不是很正常，你找她能有啥事？」
顾迁指尖停在屏幕上，只打了个「没什么大事」敷衍过去。
赵梨不知道宋故予的病情，而宋故予肯定也不会告诉她，如果不是因为他爸，估计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她的病情。
他也没法告诉她，她最好的朋友每天活在多么痛苦。
「行吧，那周五去她学校找她不就行了。」
他不清楚她现在还有多少药，关于她的病情，他爸爸从不透露太多。
可是如果断药太久……
顾迁关上手机，指尖用力扣在手机尾部，微微发白。
……
风吹起海平面上的水痕，泛着一层层浪。
夏礼只远远的就看到了宋故予。
他几乎片刻怀疑，直接来到了宋故予带他来的那个岸边。
而她站在窄窄的高墙之上，悠闲的来回踱步，仿佛置身于花园之中，身后不再是深不见底的海。
宋故予一步一步跟在那只猫的后面，甚至走得有些歪歪扭扭，每一步都像是要掉下去一样，却笑得开怀。
一半是死亡的绝望，一半是极致的疯狂。
如果夏礼此刻手里握着画笔，他一定会停下来，记录这美丽的一幕，亦或者，他立刻冲上去，抱住她，汲取喷涌的灵感。
可不知为何，他竟然下意识是觉得怕。
“宋故予——”
夏礼还没走进，却不自觉朝她喊了一声，想要叫住她。
宋故予似乎没听到，踩在边缘地带，有些不稳地晃了晃。
那种抓不住她的感觉愈发强烈，夏礼择另一条最近的路，双手挥开疯长的野草，直直朝她跑过来。
墙上那只猫发觉到了什么，顿住，朝他的方向看过来。
紧接着，宋故予也跟着停住，像个学人走路的小孩子，歪着头看了过来。
枯黄的杂草丛生，长得可以藏住一个人，夏礼从里面钻出来的时候，宋故予竟笑了出来，抬手打了个招呼。
“嗨！同桌，你又逃课！”
“你站那么高干什么。”不知是心跳的太快还是绷带下的伤口隐隐作痛，夏礼的嘴唇白的几乎没有血色。
宋故予咯咯笑出了声，张开手臂，转身面对着大海，肆意地拥抱着迎面扑来的风，有些得意的模样：“你够不到我对不对。”
“你先下来。”夏礼伸手，想要去拉她。
“你怎么不上来。”宋故予转来来看他，插着腰，有些不服气地看着他。
“……”夏礼静静地看了她一会儿，而后慢慢踩上一旁的木梯。
宋故予注视着他的动作，笑笑没有阻止:“你知道学校里传的关于我的事吗？”
“听了一点。”夏礼一步一步站在高墙上，和她两两相望。
对面的宋故予歪着头，有些不解:“那你还来找我？你买保险了没？”
她的语气诚恳，似乎真的这样担心。
“宋故予。”夏礼大概是第二次这样认真地喊她的名字，好像再给它赋予一层新的含义，“你不会。”
说来好笑，连宋故予都没有如此认真坚定解释过自己不会做这样的事情。
他才认识她多久？不到一个月？
“如果我告诉你。”宋故予笑着说，“这件事是真的呢？”
她迈着步子，一步一步向他走过来，挡在他们之间的猫不知跑到哪里。
“我真的休学过两年。”
“真的在那个女生死前和她见过面。”
“真的精神不正常。”
“这双手。”当走到他面前，宋故予停下，抬起一只手，微笑着继续说道:“真的有害死过人呢。”
夏礼冷静地看着她，没有往后退半步，待她举着手，细数着自己的一切，他也未曾皱一下眉毛，依旧干净地注视着她。
直至她说完，也没有露出半点害怕或厌恶的神情。
因为混淆了现实与梦境，她依稀以为现在是夜晚，她一人独处在悬崖之上，而不远处，就是一轮耀眼的月亮，可以直视也不刺眼的光线一点点亮起了半边天，像天空中最亮的一颗星星，而且仅属于她。
她望着遥远的月亮，却不敢上前一步。
就在她恍惚间，夏礼忽然上去抓住她的即将落下的手，握得很紧，生怕她溜走一样。
她诧异的回过神来，下意识反握回去，回应手掌上的温度，却不知道为什么，竟是她先往后撤了一步。
像是有什么东西避之不及，直直撞上了她。
而她无法拒绝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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