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宋故予顿住，感受到手腕被人紧紧抓住，往后退了一步，后知后觉松开反握他的手。
夏礼面色有些发白：“我没看校园墙上怎么写的，所以原谅我也没办法去相信他们说的话，即使是你亲口说。”
“……”
骗子。
宋故予直直看着他，嘴角的笑意渐渐消失。
真正的她是不爱笑的，她直白又固执着厌恶这个世界。
用尽全力活着的模样，大概好看不到哪去。
但她破罐破摔地摊开到他面前。
对宋故予老说，最可怕的其实不是铺面而来的流言蜚语和暴力。
而是落入水里，你却要透过水面，给一道虚假的光，让她不得不的向上攀爬。
夏礼的手干燥温暖，却让宋故予的身体微微颤栗。
下一秒，绝望短暂占据了上风，宋故予忽然闭上眼睛向后倒去。
但好像有那么一瞬间，她好像没那么想死来着。
她掉下去的瞬间可惜地想着。
墙的另一边是一节很长的铁梯子，直直插入水里，没有意想之中的与地面撞击的钝痛，也没有落水的声音，她好像落进了一个怀抱里。
她被依旧被人牢牢抓住，从来没有松开一分，因为惯性，她往另一边落去，两个人都险些栽了下去。
她多少斤来着，反正肯定不轻，导致两人一起砸在地上的时候，发出闷响。
她的心脏仍然在剧烈的跳动，抬头的瞬间，她闻到怀抱主人身上的淡淡皂角香味。
她撞进了少年的眼睛，倒影着她此刻的模样，熟悉的香味，熟悉的目光，她听着自己的心跳这样想着。
这大概不是吊桥效应，她的心脏好像在为死亡之外的事情跳动，她确定她活着，在他的眼睛里。
天边的积云被风吹散了些，透出来些许光，让人短暂忘却了这几日的雨天。
——
宋故予一手抱着猫，一边拉着他往药店走去，一路上止不住嘟囔:“你就不能注意一点吗，这画你是打算彻底不画了，还是说直接残废算了……”
说到这又顿了一下，觉得说得不要对，好像他确实没有想要这双手。
宋故予叹口气，回头看过去，撞进夏礼含笑的眼睛，已经看了她很久的样子，终于等到她回头，倒影是宋故予满脸担心的样子。
她逆着太阳走在潮湿的街道上，看到落在他脸上那一层浅浅的光。
才惊觉，今天原来有光的。
“船板下面的酒是你换的吗？”宋故予皱着眉，似乎有些不高兴。
“啊？”
“别装，除了你没人知道哪儿。”
她凌晨到那里，坐在船板上，不需要去看，自然去摸船下藏着的酒。
但，摸了个空。
宋故予撑在船边，俯身去看，原本应该还剩半箱的酒不见踪影。
而是，多了一个玻璃罐。
透明的瓶子里，堆得满满的糖果。
五颜六色，在这个到处都是灰色的荒野，出现的有些意外。
可对她来说，那种色彩，只会凸显的周围安静，孤寂的可怕。
她甚至不敢去碰它。
“喝酒对身体不好。”
夏礼打断她的思绪，明朗的声音将她拉回白天。
“他们说喝酒能刺激多巴胺，我只是想高兴一点。”
宋故予也不喜欢酒精的味道，可习惯了反而离不开。
夏礼下意识反扣住她的手，但不小心又扯到伤口，忽然嘶了一声。
“怎么了？”宋故予停下，伸手要去拉他的袖子。
“有点痛。”夏礼捂住绷带，不让她看到。
“我发现。”宋故予无可奈何地看着他，有些哭笑不得:“不是你受伤就是我受伤。”
夏礼也觉得有些好笑，由着她轻轻牵着另一只没有受伤的手。
“好笑吗？”宋故予有些严肃地皱起眉。
夏礼歪着头真的认真想了想:“有点。”
宋故予叹了口气没说话。
“这次真的是不小心。”
“你每次都这样说。”
“以后不会了。”
“……嗯。”
今天终于出太阳了，很好。
满街的从围栏里挣脱束缚的玫瑰，很好。
宋故予踩入一个浅浅的水坑，溅起小小的水花，将两人的倒影踩碎，过了几秒又回归平静，倒影着两人远去的背影。
——
再到学校，已经是下午，宋故予坚持不让他跟着，将他推去画室，而上课铃响过，宋故予才刚到教室门口。
她捏了捏拳，推开半掩的门。
“报告。”
讲台上，数学老师侧头看过来，但什么话都没说，很快收回视线。
下午第一节课是数学课，这件事宋故予早就不记得了，而教室里，几乎大多数人都昏昏欲睡，看到她的那一刻，大多精神起来，窃窃私语。
“……”
“付磊，你是猪脑子吗？这么简单的题也会做错，干脆直接别读了，还参加什么高考。”
数学老师重重将书摔倒课桌上，而被骂的男生站在课桌旁，低着头让人看不清他涨红的脸。
宋故予沉默着走到座位上，努力不去听旁边的交谈内容，转而听自己的心跳，伴着呼吸，跳得沉重又缓慢。
她无法不联想，是不是因为自己，而累连其他人被骂，她无端感到自责。
“我看你们班真是没救了，不读书的不读书，旷课的旷课，如果不想读书的话，回家就好。”数学老师并没有看她。
宋故予从桌洞里拿书的动作一顿。
“毕竟，学校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来上的。”
霎时间，宋故予听到教室里窸窸窣窣的动静变大，像是得到了官方印证一般，原本投在她身上狐疑的目光带上了几分害怕和嫌恶。
“上课吧，老师。”郑清涨红了脸，憋下满肚子不尊重老师的话，勉强礼貌在下面喊道。
“这课，还上什么啊上。”数学老师冷笑一声，将讲台上的书一合。
“啧，好烦啊，呆在家不行吗，自己不上课还连累别人上不了课。”
“就是啊……”
下面原本也没打算好好听课的人，也跟着纷纷附和。
“赶紧走吧，真讨厌啊。”
“耽误大家时间。”
郑清不可置信地盯着周围的人，仿佛一夜之间，所有人都换了另一张脸。
宋故予咬了咬嘴侧的软肉，直到尝到了点腥味，才抱着书站了起来:“对不起……”
可是……对不起什么呢？
宋故予有些疲惫又无望的想着，可惜无果。
最终也只是攥紧了手里的书，走出了教室。
转身合上门，门后传来数学老师的声音。
“好，我们把书翻到五十八页。”
大多数人也并没有劲继续学习枯燥无味的数学，刚刚的事想一个小插曲，只不过平添了一点趣味，他们在乎的不多，无需在追究这件事到底如何。
“宋故予？”
陆之衾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只看到几周前那个干净如纸的女生，呆呆一个人站在走廊上，安静地像没了灵魂。
宋故予下意识扬起嘴角看过去:“陆……老师好。”
“怎么一个人不进去上课？”陆之衾穿着穿着长裙风姿绰约地走过来，空气中带着淡淡的香味。
“……”宋故予笑笑没说话。
陆之衾也没多问:“要不要去我办公室坐坐。”
宋故予摇摇头:“没事的老师，我就不打扰您了。”
说罢，带着歉意朝她点点头，擦身而过。
陆之衾侧过身看着少女的背影，眼底深沉，仿佛在看那痛苦到战栗的灵魂。
这是她第三次见她，对于校园里面的流言越发觉得离谱，她明明如水一般纯粹干净，这反让她想起了夏礼。
那个皎洁如月的男生。
“如果没地去的话，去那儿坐坐吧。”
陆之衾叹了口气，还是没忍住朝她喊。
宋故予侧过头，想起了什么，眼底依旧带着淡淡笑意:“不好吧，喝酒对身体不好呀老师。”
可陆之衾没来由地看着心疼，却也没在多说。
而宋故予自然也想到了夏礼。
可出了教室，她无处可去。
这么大的学校，好像没有地方可以容得下她一样，她像只老鼠，被所有人憎恶着。
除了——
他。
可不止为什么，她似乎更难容忍自己在他面前可怜的模样。
无奈之下，她只有选择了上了楼梯，是她曾经带夏礼去的钟楼。
那也算是她给自己找的离开这个世界最佳地点之一。
那次，她其实也是第一次去，当初没休学前，她常常望着对面的钟楼，无数次幻想有人从上面跳下来，而那个人，有时是别人，更多是她自己。
只是意外地，顶楼没有上锁，她轻轻推开，有风吹过来，把她的及肩的短发吹起，微凉的风带着地面潮湿的气味。
而更意外地，天台的靠栏杆的位置，夏礼支起腿坐在那，面前竖着一张很大的画板，几乎将他瘦长的身体遮住。
他听到门口的动静，轻轻探出侧脸，看到来人是宋故予，意外地挑挑眉:“怎么了？”
“你怎么在这？”
“这里天气不错。”
不知为何，宋故予忽然想笑，明明是不太想见到他的，可看到他的那一刻，温柔的少年背对着湛蓝的天空，忽然可以把发生的一切短暂忘记。
她扯了扯嘴角，抬手挥了一下手里的数学书:“第一节是数学课，你也知道那老师……”
夏礼有些不理解看向她，等她开口。
宋故予抱着书朝他走过去:“她之前是我高二是班主任，大概教了我不到两周？”
“她不是个老师吗？”夏礼扯嘴笑了一下，但感受不到笑意。
宋故予坐在他旁边，摊摊手，没再说她。
“你在画什么呢？”
宋故予看了一眼还是画纸，上面只有浅浅的几条曲线，依稀像是一个人的轮廓。
夏礼指尖一颤，捏紧了手里的铅笔，随后放下笑道:“随便画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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