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二种假象
男生们用岳严手机给家里打电话称在同学家应付过去,都第二天身上伤口红肿、化脓、感染,都神色恍惚,没什么精神,不知道为什么几个人又回了车站,如何到这里又如何回去。最后一排坐着几个垂头默不作声的孩子,我们四个在前排也无所事事,一路摇晃着连视线也不稳,不知什么时候只剩下些平稳呼吸声回荡。
到站站于灵犀广场木板蒲城的地砖上几个人不自觉盯着脚下木板见缝隙,也许是被吓怕了。早上出来太阳把浓雾遮挡着灰蒙蒙一片,到此刻依然没能冲破雾气,灰白天空上染上些鲜艳光斑,反而不伦不类。他们几个打车去了医院,下车后摇摇晃晃看得我们几个也提心吊胆。
医院门口人来人往不小心几个孩子撞到严益禀身上,那个小孩子竟然差点将他撞倒,岳严搀扶着让严益禀站正身子,头发下伤口上隐约有些青黑。
“你们等着我去挂号,父母问起来就说一起去爬山晚上摔了一跤。”不知他们听进去多少,这几人靠在墙上,勉强点头,岳严转身去急诊挂号处没几步身后有吵闹声,再回头严益禀赵珉然瘫已经在地上,老孟身上红肿弯腰都已经困难。
医生推着病床拦住了岳严跑过去的步子,周围人围着又不上前,人影晃动缝隙里看老孟望过来,半弯着身子手上分明还牵着严益禀,可他已经瘫倒在地。到最后一点缝隙也没有,一行人被分割两地。路人只感觉到身后有人推搡,却听不到有人出声,于无声中背上沾了些岳严手臂留下血水,一袭白衣也染了红。
在家人叹息声中床上病人醒了过来,人生就是这样,当意外不止发生在一个人身上就会变得更容易接受,即使这已经是岳严第三次受伤进医院。
这个人虽然一身伤痕可依然如期出院,没错过一场阴雨天,也没错过开学,以及期中考试。
考场上依稀能听到外面滴答声应和落笔在试卷上,即使这张卷子没什么解题思路,连受力分析图也画得奇怪。手臂上剑鞘碰撞桌面不知又引来几次监考老师目光,在答题结束前这个人就睡倒在桌子上。被收卷人推搡起来,出去吃了颗退烧药,不知道什么时候这个孩子的婴儿肥好像又不见了。
早放学到家开门就传来饭菜香气,关上门外夕阳还在,本以为还被询问什么,毁得差不多的黑书包都拿出来了只把东西放到窗边桌子上,又一个人拿出作业低头没再提半个字。
桌上闹钟指针咔哒声响得规律,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觉得越来越慢,一声声印在心上有些紧张。那边作业本下草稿纸揉皱扔到垃圾桶,引得我瞩目,却又不见说话。
直到光线昏暗再看不清东西,台灯打开,桌边的人走到书柜旁边动了书册。摘下眼镜时候只觉得审问前让人等待真的是件很不道德的事。
活页同学录翻动了一遍又一遍,最后又停留在第一张空白页,看着姓名处的空缺这个人抿唇带着些孩子气。
“那个时候。”这话说得犹豫,下意识我也坐直身体仔细听,却听到了句不痛不痒的问题。“那时候学校里和现在一样吗?”
面前纸上潦草写了下一样,其实想补充比现在还无聊些,不自觉开始转笔,看对面的人盯着手上黑水笔在他应该看不见的手指上飞舞,想起来自己是个死神,多少应该庄严些。
“同座呢?”同学录变成了答案之书,纸上写了第六页,见对面人又仔细看了一遍,留言里写得密密麻麻的,有诗有歌词还有些散文,刻意画上了“勿忘我”现在看看挺傻气。“真土。”我配合得点点头,现在看是有点土。
“最好的朋友应该是……”不等问完,纸上写了第二十五页,如他所想是叶彤的那一页。想着无论如何应该到正题了。
“长生的过程很痛苦吗。”水笔落下在纸上点了个黑印在没动静,我不知道如何回答,当年我们只在最后一天了解真相,说难受没多难受,所有的不幸都在之后体会。笔放到了纸上,再没有回答。
“第一页怎么没写名字。”岳严和印象里有些不一样,他平日里不习惯这样提高音调说话的。拿笔想写下“懒”,竖心旁写完却提笔忘字了。
不知道鬼界手机在他眼里看不看得见,飞快打出懒字照着写了下来,对面的人撑着下巴不看纸,听声音我好像被个小孩子嘲笑了。
背后玻璃板隔得头难受,之后再没了问题,窗外月亮蒙了些云雾,竟然看着比暖灯还温柔。到闹钟响起才感知到十分钟已经过去了。
翌日闹钟没能叫醒岳严,看样子是发烧得更严重了些,到班里刚坐下被旁边卷子糊到脸上,老孟桌子上堆了一沓卷子,如今散落一地,连严益禀和赵珉然桌子上也不例外。窗外依然下着些小雨,细细密密的垂落床上有些扰人。
“绝了,饼哥回学校估计得再受内伤,这么多卷子看着就恶心。”李龙抱怨着捡起地上试卷,他旁边陈一舟起身把所有卷子排序好,废了些时候,他们手里卷子慢悠悠整理,岳严在远处就这么看着不知道在想什么。那边陈一舟也看向岳严,打量几下走向另一边崔莉雅座位,把试卷交到了崔莉雅手里。
第四节物理课上大题试卷已经判完,窗边崔莉雅走过步伐平稳,表情也不见变化,卷子递给岳严恰好手中剑带断裂砸在桌子上的声音引得老师瞩目。台上新来的实习年轻女老师还有些羞涩,不怎么管学生,注视一眼只提醒了一句。
窗边的学生从讲题就开始发呆,周围人已经把卷子翻面也不见他手中动作。那张卷子上受力分析图画得混乱,胡编也不知道画个平行四边形,在坡道上画了个六棱锥,只可惜厉夫人不在,不然又能给她找不少乐子。
这样想着这个上课浑水摸鱼的就被叫了上去,本以为又要看场事故,没想到虽然读题计算慢了些,分析得还算有模有样。
耳边老师说着:“这是基础题,好好听课未来还有水平测试。”也没听岳严回答直接回了座位。讲台上老师的声音不算自信,带着些青涩感,和当初我们那个时候新来的实习老师很像,不知道未来她会不会还留着这一班孩子的毕业照,等一个寻这些孩子足迹的人。
广播铃声响起前已经有几个学生扒着桌子开始俯冲准备动作,讲台上的人也转身擦黑板收拾东西,要是其他老师说不定还要拖上几分钟。
听铃声一响一群人冲了出去,班里就空了一半,虽然见识过几次,我也不得不拍手叫绝,讲台上老师叹气离开前,我飘到讲台上看了她手里成绩单,如果我50以内加减法没算错的话,这一次岳严大概是里及格线还有个倍数关系。
不知道什么时候班里只有岳严和崔莉雅,一个在座位上绑断开的剑带,一个走去赵珉然座位上收了卷子。也不知留下来是有意还是无意。
“一起去小卖部吗?”崔莉雅随口问班里唯一一人,收拾了赵珉然的试卷和严益禀的放到了一起。窗边岳严没答话,反而看到她手里东西。“上次你住院严益禀他们去探望,放学了我们去医院看望他们吧。”两叠试卷被整齐折叠好放到了试卷袋里,岳严点头起身,这两人一道得不紧不慢,一个走得漫无目的,一个在旁边跟着,身侧没有厉夫人他们相伴我也只觉得无聊。
细雨落下地上多了些积水,这两人没带伞,一路沐雨徐行还挺浪漫,这样想着岳严这个死直男抬手挡上额头揉皱本来就湿润的刘海,脚下步子似乎是快了些。
“桃花林前晒裤子,你没救了我的好大儿。”耳边听到厉夫人嘲笑,根据我们两个多年剧龄看来,是脱了外套挡雨还是拉着手逃跑都比现在来得合理。
这个时候人也不多,外面天色也暗淡,到小卖部里老板正趴在玻璃柜台上休息。窗边进来些雨水洒在金属篮子上,不等身后崔莉雅拿出纸巾岳严的袖口已经沾了雨水,提着篮子离开,没注意到纸巾袋打开的声音,也可能是听到了却没在意。
货架上摆放的物品已经不多,蛋糕柜前岳严又在犹豫。“当然是黑森林,这需要选?”我刚抱怨完飘开,崔莉雅拿走了那个蛋糕,有一瞬间我都怀疑她是不是能听到我的话。
“你要一个吗?”崔莉雅注意到身边人的目光问岳严,刚想拿另一个见他已经随便拿走了蓝莓慕斯。“是罐头樱桃。”虽然声音依旧沉闷,可莫名觉得我的好大儿是多了些追求的。
岳严付款时看到袋子里除了食物还有个浅紫色透明封面笔记本,在灰白光线下显得通透干净又温柔,零散物品装在塑料袋中,惨白薄膜间映出些浅浅淡淡的紫,像个无法呼吸快要窒息的人,不由得感叹如果把外面那层包裹着他们的碍眼乳白色塑料袋去掉,那些颜色原本应该更加绚丽夺目,是艳丽是浅淡是沉寂都不应该在这样压抑的白下面挣扎。
岳严的座位在窗边,雨水被风吹着从外面零星飘落到桌子上留下到被橡皮涂出来的印子反而变得浑浊,这两人沉默着坐到对面,拿出里面的东西,无声中带了些默契。
到慕斯蛋糕放到岳严面前,听他开口问了句极没情调的话:“你想知道什么?”气氛有一瞬间凝滞下来,对面人拿起本子,里面没有许多花纹,只有浅色条纹,在这样的光线下几乎要看不清。
“国庆发消息你都没有回,严益禀他们没来上学,你也带着伤,这一次你们遇到了什么?”他们之间的窗台上我看着下面这两个人,一个表情恬淡,双目中对真相的渴望还是对眼前人的期待都太明显,遗憾的是回应她只有安静和不信任的眼神。“我,我知道你可能有顾虑,我的本意是把这些记录下来等事情过去了再一起回忆好不好?”对面女孩声音很轻,一字一句都再引导,温柔到让人猝不及防将防备瓦解,对面人的目光始终停留在笔记本上,那上面滴落下发间水珠才引得目光向上看,崔莉雅今日松松垮垮盘了一个花苞头,散落的碎发沾了水,反而整齐又添了些柔和。耳后垂下来的发绳随风摇曳,我听到了岳严说了好,语气松动了些。
圆珠笔咔哒弹出在本子上写下几个人的名字,却是在第二页,第一页空荡荡的被空了过去。
“你们去了哪里?”问话间没抬头,岳严整理了思路开口配合着回答了问题。“我们去了片深山老林,山外有许多枯树,山中植被茂密,道路也不清晰,探寻期间在山中迷路了。”
这一处风景正好,一个记得耐心,一个答得沉稳,只觉得有些无聊,环腿坐于窗台,外面的景象比屋子里好像有意思些。
“然后呢?”水笔摩擦声停下后崔莉雅才发问,岳严停下可能在等着她的记录,随后又继续了话题。“后来我们发现一处空宅,里面无人,本想把不正常的事记录下来就进去查看,遇到许多怪物,那几个没能来上学就是因为这个。”岳严的话还想继续,不知听到了什么,反而崔莉雅没了一开始的温和,打断别人说话并不像她能做出来的事,可此刻她就是突然开口,引得我不由看过去。“是你救了他们对不对,像之前那样,学校爆炸时候那样?”期待的目光太明显完全暴露了这孩子的意图,连岳严都看明白了什么,再开口语气又变成了一开始的样子。“不对。当时严益禀制订了计划,队伍由他指挥,录像设备由他采购。赵珉然虽然一直哭可下手狠又莽撞,一直在前开路。那时我们差点掉入怪物口中,孟响为了让我们活着自己当了阶梯。我们只要下去了,就没可能再原路上来。”
雨水透过我透明躯壳打湿了些字迹,当时的场景经过岳严描述又一一浮现,只是觉得现在这个人也许有办法在游戏里有喘息的余地。
不出意外崔莉雅记录完这些抬头看着他又问了句:“那你呢?”连我也期待他能说点什么,是吹牛还是伪装成个功臣都易如反掌,可最后只听他回答:“我被保护得很好,所以只有我没住院。”
走廊里逐渐热闹,出去买饭的孩子们一一回了教室,这地方难得有了些人间该有的温度。班里飘来浓郁红油味。于鑫鑫笑着拉着丘晓的手谈话间嘲笑着:“刚刚那人太惨了,纸巾吹到了脸上。”看到班里只有岳严和崔莉雅。
一时间四人目光相对,于鑫鑫方向手里东西反而走到窗边,往日兔子般跳动的自来卷短发沾了雨水都垂下不少,把来人不自在揉搓几下反而又卷翘上去。“那个,岳严,我知道你和孟响是兄弟,他这个人你也了解,说话婆妈又啰嗦,事也说不明白,他到底怎么了?”这之前这两个人没什么交集,于鑫鑫有些不自在,岳严没开口从笔袋里拿出便利贴写下老孟病房号递给于鑫鑫,桌边站着的人拿过便利贴看看岳严又看看他对面坐着的崔莉雅,了然道了谢转身离去又回到朋友身边。
那边一对好朋友的说话声难得让班里热闹了几分,折叠尺开合咔哒声又响起可惜没有阳光,往日里这把尺子折射出的彩虹极其耀眼。
“崔莉雅。”岳严声音吸引回对面人的注意力。“老孟一直在保护于鑫鑫。”这句话我听懂了,只觉得背后靠着的玻璃的温度不怎么舒服。孟响在班里一向能说会道,此刻于鑫鑫的说辞无法是因为孟响故意瞒着她,除了最开始她和严益禀赵珉然有交集就被孟响带着有意无意远离了他们几人。
“我了解了,会适当加上他们的爱情故事。”纸上笔尖停滞,那双桃花眼望过来里面干净又纯粹,深色瞳孔里的篝火刚好是迷途旅人最渴望的温度,即使是局外人我也想要沉入其中多停留些时间。
在中间的感觉大概是我想要停留在眼前人的目光里又怕身后人和我想法一样。
到岳严开口我才离开中间又回到窗边,也不知道他说的“你随意。”指的是什么。
放学后教室里崔莉雅拿了板擦去班级后面擦墙上板报,动作不算迅速也许是在等着某个被叫去办公室背题的人。到岳严回班看到崔莉雅晃了下透明文件袋,岳严点头回座位胡乱收了东西。
“你说,以后儿我们去看望严益禀他们买什么花束好,一般去探望应该是百合康乃馨之类的对吧。”这样的话让我想起了上次看望岳严的那束铃兰,和她今日发绳颜色很像,坐在桌子上的女孩双手撑着身后桌子,夕阳下很美。
收拾东西的人完全没理会这些,反而想到了别的事。“波斯菊,一束黄的,一束白的。”
岳严自始至终没改变自己的想法,即使一路上崔莉雅都看着怀里的花不赞同,到了医院里严益禀的病房,看到赵珉然也在。
开门后病房内多少有些尴尬,赵珉然到门边开门看见岳严一脸盼到救星的神色,再看身后愣了几秒,呆愣愣问了句:“宣委也来啦。”
谁承想刚迎进门听到严益禀也问了句:“宣委也来了。”一时间几人都没再开口,花束被赵珉然接过去放到花瓶也没抱怨半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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