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少年落魄

　　那人在前面带路，庄适然牵了马跟在后面，吕烈由于涂了药，伤势好了大半，但行动终归有点不方便，又不好提出骑马，咬着牙一声不吭地跟着。

                  走了老长一段路，似乎出了村子，庄适然忍不住开声问道：“姑姑，我们这是去哪儿？”

                  庄适然的姑姑大约三十多岁年纪，眉眼间与庄适然有不少相似之处，只是比之又多了一分成熟。她边走边答：“就在前面，你爹爹和大哥大嫂也在那边。”

                  庄适然闻言大惊：“爹爹也来了？”虽然她与吕烈此行就是为了回淮晋的家里，到时免不了也要跟爹爹见面，但此时他突然就出现在自己眼前，想起他平时的严厉，倒还是有点紧张。

                  姑姑点点头，道：“你爹爹和我此次到燕国，是听说梨落岛的传人在燕国出现，所以赶来看个究竟。”她转眼看了看吕烈，道：“要不是梨落岛的梨花复原膏，只怕这小子现在还在床上动弹不得。”

                  吕烈有点恍然，他一早就觉得涂在自己身上的东东不简单，想不到还有这个名堂，可惜不叫黑玉断续膏。

                  庄适然平日对这些武林辛秘兴趣了了，反而有点关心她哥哥：“姑姑，爹爹看到哥哥有没有很生气？”

                  姑姑苦笑了一下，道：“两父子差点没打起来，可是你爹爹从来就是刀子嘴豆腐心，这两年来，他兴许也是想清楚了，不再阻止你大哥大嫂的婚事了。”

                  庄适然嘻嘻一笑，道：“本来就是，我就觉得大嫂很好啊，为什么爹爹会不喜欢？”

                  姑姑笑骂一声：“你这小丫头一会要挨打了，只是骂你几句，小小年纪学人离家出走，还要躲起来，要不是你哥给家里写了一封信，没准那时你爹会让整个淮晋的人去找你呢。这次看他怎么收拾你。“

                  庄适然吐了吐舌头，吕烈在一旁插不上嘴，但心里还是很羡慕这两人相处得这么好，而自己的家人呢？他想起在另一个时空里的家人，不觉暗自神伤。

                  两人边走边聊，吕烈知道她们久不见面，自然有不少话说，也不觉得自己被忽略了，又从她俩的对话中隐约得知，庄少游夫妇的结合不让他爹爹看好，后来更与家人翻脸，跑到燕国来隐居，而那之后庄老爷子心情不好，又骂了庄适然，结果庄适然一气之下离家出走，还好找到了庄少游，三人在燕国的杏花村一住就是两年。

                  三人走了一个多时辰，远远看到几百丈外的山脚处有一丝丝火光传来，庄适然回头看了看吕烈，他感觉到从庄适然眼里传来的那一丝紧张，不由走快两步，握了握她的手鼓励一下，这小动作被姑姑发现，她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又走了一会，来到山脚下，那是一间山神庙，火光正是从里面传来，姑姑向庄适然示意让她进去，庄适然深呼吸了一口气，装着舍生取义的样子走了进去。

                  姑姑看着她进了山神庙，回过头看着吕烈，笑道：“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庄小楼，适然的姑姑。”

                  吕烈装乖孩子，小声地叫了一声：“姑姑。”

                  庄小楼笑了，但多少有点无奈：“小烈儿，你真的是一个很讨人喜欢的娃儿，你这一声姑姑叫得我也很喜欢，可是……”

                  吕烈听到这话，心下一凉，猜到了点什么，迟疑道：“难道庄家庙大，却容不下我？”

                  庄小楼盯着他，这个看起来还嫩得很的小娃儿说话老气横秋，偏偏又什么都懂得，让她也颇为头疼，考虑再三，才缓缓道：“适然今年十五岁了，她爹给她订了一门亲事，男方是淮晋的六王子……”

                  吕烈嘿嘿一笑，他莫名其妙地在校门口被人追砍，又莫名其妙地穿越到这个世界，本来碰到庄适然是一件好事，但想不到淮晋庄家却是如此的绝情，而这姑姑代表庄家背着庄适然跟自己说这番话，自然是希望自己自动消失，不由有点心灰意冷，道：“那么我就是这门亲事的挡脚石了？”

                  庄小楼没有说话，她也不知道要怎么回答，吕烈冷笑一声，既然人家话已经说得明白，自己也应该知道怎么做才是，于是指着庄小楼牵着的那匹马道：“如此我还得欠你淮晋庄家的一个人情，这马就先借我了，日后如若我们还能再见，定当双倍奉还！”

                  说着，也不等庄小楼回答，笨拙地跳上马，伏在马背上，一拉马缰，策马而去。庄小楼本来就心里有愧，不知道怎么回答吕烈的话，正在一边发呆，等她回过神来，一人一马已经走出几丈开外，不由跺脚道：“这小兔崽子，怎么说走就走的！”有心去追，但一会吕烈就骑着马消失在夜色当中，她不由有点后悔，其实她也想不到这小孩儿性情会如此刚烈，一言不合就遁走了事。

                  她多少知道吕烈与庄适然之间的暧昧，有心把这段将会发生的感情事先扼杀了，至于吕烈，按她的想法，倒是先带回淮晋，让他进学堂读书，长大了给个一官半职，也不算庄家绝情，但现在燕国兵荒马乱的，这小孩子走了出去，如果有什么不测，只怕庄适然这辈子也不会原谅自己。

                  这时，庄适然听到马蹄声，跑了出来，见姑姑在一边发呆，颤声问：“姑姑，他……他走了吗？”

                  见庄小楼沉默不语，知道自己担心的事变成了事实，在山神庙里爹爹跟她说起那门亲事，她就知道一向很有心计的庄家此刻只怕也把事情跟吕烈说了，以吕烈的心气，自然不会留下受气，却想不到自己姑姑甚至等不过今天晚上，马上就把他赶走了。而这燕国，胡骑就要南下，道人横行，他一个小孩子，哪里有安身立命之所？

                  想到这里，她盯着庄小楼，一字一顿道：“庄小楼，我恨你一辈子！”

                  庄小楼机灵灵打了个冷战，却见庄适然忽然一口鲜血喷出，晕倒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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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说吕烈骑马一路跑出，心情惭惭平复下来，不由有点自嘲，自己跟庄家可以说是没有半点关系，自己蒙庄少游照顾，说起来还是欠了庄家的一个人情，现在庄家为自己的打算，本就无可厚非，自己有什么可以埋怨的？如果要怨，那只能怨自己在这个世界里没半点本事，看不进庄家的法眼吧。

                  自己没本事，别人才会看不起自己，要想得到别人的尊重，那就要学会本事。他想起上辈子导师教给自己的话，不由冷冷对自己说：“吕烈，如果你不想再受如此对待，那你就要去改变自己，既然别人不能给你，你就要自己争取！”他不知道自己的心态开始改变，甚至变得有点阴冷。

                  又想起眼前的环境，自己不过一个十多岁的小孩子，天地虽大，又有何处可去？他抬头看了看天色，天色依旧晕暗，却不知道，光明什么时候才会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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