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冉遗鱼

寒冷的风合着一月独有的阴冷，搜刮着整个淀河村。夜色渐沉。

        鹤书睡了不知道多久，身边沉甸甸的包裹，包裹边上是一瓶丹药，瘦弱的身躯有些摇晃。鹤书有些吃力，但眉宇间还是掩盖不住的兴奋。窗边上，弥生静静地坐着，有些担忧地看着小女孩。白白净净的手拂过女孩的额头，把丹药放回了自己的空间。

        “明日别去了。”弥生面无表情地说。

        鹤书看了他一眼。一年多了，和尚师兄说话还是这么斩钉截铁的。

        “嗯。”她点头。

        这天晚上，她靠着弥生，睡的很沉。直到第二天的日上三竿。

        第二天半晌午的时候，鹤书被嘈杂的喧闹声吵醒，村长带着十八和十几个修士往淀河上游而去，身后围着一些灵力低微的修士和普通人。鹤书的有些虚弱地出门去看，回来的时候满脸激动。

        “和尚师兄！我们也跟着去吧！”

        “不行。”弥生闭着眼。昨晚鹤书情况这么糟糕，今日说什么都不会让她出去的。

        说什么都……

        但是鹤书一直都是只做不说的人，敛了气息，一个闪身就溜了出去了，混进了那十几个人的队伍里。

        这一年，鹤书已经摸透了弥生，先斩后奏最有效。弥生感受到鹤书气息消失的一刹那就站起来了，跟了过去，把鹤书从队伍里领了出来：“不许去。”

        “放开我！”鹤书在弥生手中悬空，像小鸡一样扑腾。

        动静有些大了，绯月从队首走过来，看见鹤书和弥生，点了点头。越巨大的妖兽，所有的灵力便越多，骨架内丹都是极好的良药补品。

        看见绯月的动作，鹤书像寻得靠山一样，一溜烟跑到绯月身后，绯月被弥生冷冷地盯着有些不自在，眼前的男人莫名让她有点心寒。“快走吧，今天务必要把水怪除去。”十八出言打破了僵局。

        绯月点点头，一挥手，队伍继续前进。

        一路上，鹤书拉着弥生的下摆，晃啊晃，一口一个“和尚师兄”、“对不起嘛”，“就原谅我这一次嘛”。弥生有些无奈，也摆不下脸说出原谅的话，只能和鹤书这么僵持着，随着队伍走着，队伍里都是一些炼气中后期的修士，看着弥生都有些差异，一个没有气息的书生跟过来凑什么热闹。心里暗暗的怀疑，会不会是这个女孩的随从，但看着情形也不像啊。如果不是男女关系，女修士这么稀少，有些人都有些动心，尤其还是这么柔弱可人的女修士。

        鹤书才不知道这些男修士的胡思乱想，只想着让和尚师兄跟她说句话，只要一开口，一切都解决了。

        就在这个时候，她听见了“嘶嘶”的声音，伴随着淀河潺潺的流水声，波涛开始荡漾。鹤书缓缓将视线放在淀河河面上。面前的淀河水面越来越不平静，突然，从水中窜起一只蛇头鱼身长着六只脚的水兽，圆滚滚的双眸盯着面前的十几个人，扫视一圈以后，将目标放在了绯月和十八身上。

        鹤书并没有感到恐惧，至少没有对这巨大的水兽产生的恐惧。兴奋和灵力上的压迫让她有些喘不过气来。弥生自动侧身挡在鹤书身前。

        “是冉遗鱼！赚大发了！”修士们爆发出了欢呼，冉遗鱼，食之可消除梦魇，防御凶灾，是富人们争相追逐的好东西，就算是十几个人平分，也是好大一笔钱财，就能脱离世俗好好修炼了。许多年前，河里到处都是这种奇怪的鱼，但当人们发现此鱼的妙处以后，大肆捕杀，数量渐渐就少下去了，如今已是近乎于销声匿迹。冉遗鱼样貌可怖，长着六条腿，蛇头鱼尾，一双马耳尖锐凌厉。确实有不少修士因为没见过这样恐怖的妖兽，有些腿软了。

        这是鹤书自能清晰记事以来，第一次感到自己的灵力如此波动。她仿佛听见了水怪的心跳，感受到了眼前修士们的灵力流转。

        空气中的腥臭愈来愈浓，绯月动了动手指。十几个修士训练有素地将冉遗鱼围了起来，一半漂浮在空中，围住了天空的范围，武器全都出鞘。随着她的手指轻动，十几个人渐渐缩小了包围圈。

        冉遗鱼似乎感受到了危机，一股凶猛的劲气，从冉遗鱼身上发出，众人刚感受到这股劲气，十八脸色一变，脚掌一蹬地，向后猛地褪去，脸色骤然变得苍白，“大家往后退！是梦魇！”冉遗鱼避凶恶，可以吸收梦魇，眼前这条，明显是可以自如操控这些厄难。

        稍微灵力低微的都失去了心神，陷入了梦魇，天空的修士有的直接落入了水中，拼着本能在水里扑腾，有些武器带有灵力的，还能拖着主人一段时间。

        十八的冷喝声，让差点陷入梦魇的绯月定了定心神，腰间的双刀出鞘，在身前摆好架势，那些炼气中后期的修士都被困住，除了巅峰的十八和绯月。当然还有那五位西岐修士，金丹的弥生，以及被弥生护的好好的鹤书。

        冉遗鱼的蛇形头颅在半空中摇晃的虎虎生风，这本来任人宰割的鱼类，竟然能够将单凭自我修炼达到这个地步。

        “铛！”清脆的声音，在半空中的回荡着，绯月和十八已经和冉遗鱼交上了手。

        弥生面无表情，护着鹤书，用剑在圈地为界，阻隔了冉遗鱼的气息，并没有出手的意思。

        “扑哧…”渐渐的，十八和绯月都不能稳定心神，开始败下阵来，冉遗鱼的鱼尾重重地打在绯月的背上，“嘶……可恶”，伴随着一声吸气声，血的在绯月背间蔓延开来，绯月半跪在地上，回复着身体，半空中十八还在苦苦支撑。

        “无能的修士，为何，要来打扰本座。”冉遗鱼一爪将十八拍落，气愤地道。

        “你为祸淀河村，怪我们…”没讲几句话，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背后的血开始变黑。沉闷的声响，从冉遗鱼体内骤然传出，覆盖着蛇鳞片的头上似乎在笑，“本作从上古时期便住在这河中，是你们，都是你们！”

        “噗”一口鲜血从十八口中喷出，他那强壮的身体在冉遗鱼爪下挣扎。“半月来打落十几艘渔船，可是你干的？”

        瞪圆的马眼，森森地看着四周神情迷茫的人，“是我，那又如何，你们杀我全家，我不过打落了几艘渔船。”

        清晨地阳光，从天际洒落，反映着波光，照在修士们的脸上。

        “情有可原，罪不可恕。”弥生冷冷地看着冉遗鱼，开口。

        冉遗鱼低下长长的脖子，打量弥生，“有趣，没有陷入梦魇，本座却没有感受到你的气息，说吧，凡人，你是什么来头？”

        “他是我师兄！大鱼怪！”鹤书迫不及待地答道，甚至还有些不满意冉遗鱼现在才注意到她。

        眯了眯眼，冉遗鱼更加低下了头，看着结界里面的鹤书，“如此干净的小姑娘，不思尘念，纯粹，纯粹。”猛然，它仰头，头顶发出一道亮光，直冲云霄。自上而下分出两层光华，一层罩在鹤书身上，一层则覆盖了弥生的周身。

        那一瞬间，鹤书感觉脑子里涌进了很多奇奇怪怪的东西，熟悉而又混乱，有那么一瞬间，感觉灵魂里空缺的一块，被什么东西填满，但又不属于自己，一种排异的感觉让鹤书有些难受。一种无声的风息掀起，将鹤书，弥生，绯月和十八一起卷到了河里。河面归于平静。

        寂静的河岸，那些睡梦中的修士，睁开了双眼，缓缓的坐起身子，互相彼此相望着，身体还是软软的不能动作。“月村长和十八不见了！”有个眼尖的修士发现少了人，“还有那个书生和小姑娘！”

        修士便修士互相搀扶着，在河边寻找。村民也自发地起来寻找，水和木系的修士也忙着给伤员治疗，把不能行动的修士送回家中休养。

        一夜了，整条河附近都搜查过了，就连近河地带都御剑出去搜寻了一番，有些有大船的渔民商量着第二天到更远地地方继续寻找。

        “怕是凶多吉少了。”修士们都说。

        王川等了他一眼。他赶紧闭上了嘴。五位西岐修士见自家长老没了影子，互相看了一眼，御剑飞回山上通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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