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王和斯特兰奇一步三回头地走了，几人热热闹闹一起吃了午饭，沉闷严肃的送别气氛一扫而空，如果忽略全程闷葫芦似的史蒂夫的话。霍德尔被神盾局员工餐厅丰盛的伙食弄得眼花缭乱，选择困难症发作，最后在娜塔莎的推荐下才成功点餐。不过饭后甜点是霍德尔主动点的——起司蛋糕，他喜欢这个味道。趁着吃饭的间隙，娜塔莎教会霍德尔使用智能手机，相互加了好友。别看霍德尔从零开始，但他学习能力极强，在克林特的安利下，很快掌握“贪食蛇”游戏的精髓，隐隐有沉迷的趋势。

        为了等霍德尔的身份证明，史蒂夫不得不滞留神盾局。弗瑞安排专人带着两人来了次神盾局半日游，沉浸在新世界的奇思妙想中，史蒂夫终于暂时抛开那些扰得他心绪不宁的东西。等拿到身份文件，已经过了五点，两人干脆在员工餐厅解决了晚餐。

        “走吧。”史蒂夫主动提着大包，两只手占的满满当当，周到中又透着保持距离的客气。霍德尔提着小包袱，抱着文件袋，亦步亦趋跟着来到地下停车场。两人坐上神盾局刚配的新车，一辆黑色的奥迪。史蒂夫原本没准备接受，他习惯骑哈雷，正打算买一辆，但科尔森说方便出任务，正好还能带上霍德尔。毕竟魔法虽好用，但也不宜在公众场合频繁使用，为此科尔森特意请史蒂夫帮忙看着点儿。史蒂夫也就没了拒绝的理由。

        “安全带。”史蒂夫指了指副驾驶边门位置，霍德尔为难地抓在手里不知道怎么办。史蒂夫握着方向盘的手紧了紧，最终投降似的放弃抵抗，解开安全带，俯身长臂一伸抓过安全带一拉一系，全程只花了两秒钟，连霍德尔的衣服角都没碰到。

        定了定心神，一脚油门下去，车子冲出停车位。霍德尔瞪圆眼睛，像只受到惊吓的狍子，双手紧紧揪住胸前的安全带。车子开了约有一个半小时，终于在一栋半新不旧的公寓楼前停下。霍德尔白着一张脸踉跄着冲下车，唇上更是看不出一丝血色，惨白的像纸一样。他按着闷闷的胸口，眉头微微蹙着，竭力压着喉间不断上涌的恶心感，胃里却翻滚地变本加厉，就像有台高速运转的搅拌机疯狂地搅动着。

        “很难受？”史蒂夫早就发现了问题，一路上已经尽可能开得平稳，奈何赶上晚高峰，一向耐心十足的史蒂夫也被现代堪忧的交通状况弄得烦躁起来。

        霍德尔无力地点点头。

        “马上到了。”史蒂夫安慰着。

        打开房门，史蒂夫丢下手中的东西，第一时间推着霍德尔走进卫生间。“想吐就吐吧，吐出来好点。”

        话音还没落，霍德尔哇的一声把晚餐吐了个干干净净。史蒂夫一手拢着霍德尔半长的黑发，一手拍背，再一次证明了身体比思想诚实。吐完了的霍德尔一双黑眸水淋淋闪着光，蔫巴巴看向史蒂夫，声音泛虚，“我怎么了？”史蒂夫猛地别开眼，仿佛碰到了洪水猛兽，言简意赅地吐出一个词：“晕车。”抬手指着洗漱台，冷冰冰道：“漱口。”

        霍德尔听话地漱了口，拖着脚跟在史蒂夫身后。史蒂夫把脱掉的夹克挂在衣帽架上，走进卧室，打开衣柜，翻出一套新床单，开始铺床。只是他走到哪儿，霍德尔就跟到哪儿，像个离不开妈妈的小跟屁虫。史蒂夫突然转身，没防备的霍德尔差点一头埋进史蒂夫宽阔的胸膛，两人俱夸张地往后一退，拉开距离。史蒂夫闭了闭眼睛又睁开，嘴角蠕动半天才冒出一句：“时间不早了，你早点休息。”其实还不到八点，纽约的夜生活刚刚开始。

        “我饿了。”霍德尔摸着空空如也的肚子，黑眸瞪得溜圆。

        史蒂夫长叹一口气，短短几天的现代新生活，他要么买现成的速食，要么在外边尝试花样繁多的现代美食，还来不及储备食材，冰箱里只有几瓶苏打气泡水。人已经塞给他了，又是对外边世界一无所知的模样，这让史蒂夫升起一股两人同病相怜的感触。更何况与生俱来的责任心让他无法做到完全置之不理，任由对方自生自灭。

        公寓附近有个大超市，正好去采购些必需品，顺便吃点宵夜。史蒂夫抬脚走到衣帽架旁，取下夹克穿好，戴上鸭舌帽，帽檐压得低低的。

        “你去哪？”霍德尔迈出的脚又缩了回去。

        “不是饿了吗？”史蒂夫拿起门厅置物柜上的钥匙。

        霍德尔的头摇得拨浪鼓一样。“我不坐大黑盒子。”比起刚才的感觉，只是饿一夜而已，忍忍就过去了，对了，他可以吃王准备的零食。

        史蒂夫嘴角向上的弧度一闪而逝，又是绷成一条线的模样。“不远，走着去。”美食在前，霍德尔果断抛弃零食，巴巴跟上。

        灯火辉煌的街上车流如织，喧嚣热闹。霍德尔像个乍然间被投入闹市的幼崽，茫然无措，当迎面而来的行人投来一个又一个好奇审视的目光后，他甚至怀念起刚才的大黑盒子，至少那是个独立的空间。

        原本两人一前一后，霍德尔急走两步追上史蒂夫，近到衣袖在走动中时不时相互摩擦。史蒂夫不着痕迹加快脚步，霍德尔不甘落后，衣料的摩擦声像利剑一样破开四周的嘈杂直直穿进史蒂夫的耳膜，让他有种两人挨蹭的地方下一秒就会着火的错觉。眼睛的余光瞥到霍德尔已经戴上黑袍的兜帽，下巴尖恨不得直接搁到锁骨上，一张脸缩进硕大的兜帽里，躲避来自世界的窥视。

        他在不安？史蒂夫心里一软，调整步子恢复正常，默许霍德尔的靠近。说起来这次竟是两人相处最久的一次，史蒂夫不得不承认一个事实——霍德尔和正常人不同。这些不同究竟有多少，史蒂夫暂时还说不好，但足以让他明白某些事情——霍德尔对感情一事仍处于懵懂无知的状态，而往日那些不甘心八成是他自作多情的结果。不管是真忘了，还是假作的借口，他心心念念的过往在对方心里并没有留下多少痕迹。他以为的故意实际并不是出于对方的本意，从头到尾只是他一个人放不下而已。想到此处，史蒂夫忍不住自嘲一笑。

        “嘿，看点路！”“小心点儿！”“走路不长眼睛啊！”在霍德尔第三次被人粗暴相向后，史蒂夫又默许霍德尔揪着他的夹克，衣角传来的坠力让史蒂夫差点没忍住张开手臂将人护进怀里。史蒂夫压着心内不断升腾的保护欲，不断告诫自己：保持距离，一定要保持距离！

        途中经过一家人头攒动的酒吧，门口竖着超大的led屏，上边闪着红红绿绿的宣传语——开业大酬宾，所有酒水一律七折。史蒂夫敏锐地察觉到一道隐晦的目光投射在他和霍德尔身上，来回打量，等他顺着大概的方向追踪时，目光消失了。

        酒吧外的露台上坐着一个身穿大翻领黑夹克、戴墨镜、下巴朝天的男人，他冲着史蒂夫遥遥举杯，明明邀请的动作却让人有种被挑衅的不适感。史蒂夫收回目光，暗自嘀咕：大晚上戴墨镜，这大概又是二十一世纪的一种新潮。

        又过了大概五分钟，史蒂夫领着霍德尔走进超市，超市配套有一家味道不错、环境清幽的小店，他前两天吃过。衣角的坠力突然消失了，史蒂夫扭头一看，霍德尔停在一家快餐店前，正盯着门口竖着的牌子瞧——全家福大桶烤翅，买一送一，美味享不停！！！

        浓郁的烤翅香味正顺着敞开的大门飘出来，史蒂夫朝里边望了望，快餐店里热闹的像个游乐场，几乎都是父母带着孩子，每一桌毫不例外放着两个巨大的烤翅桶，看分量估摸着每桶至少三四十个。

        霍德尔钉在原地，视线却转移到一个拿着烤翅啃得正香的小男孩身上，小男孩整张脸沾满了酱汁，仿佛刚才在烤翅桶里洗了把脸。史蒂夫暗自又是一声长叹，转身领霍德尔进了快餐店，再晚一步，那个小男孩就要被盯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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