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能说会道的伙计
胡记有三家铺子，城东这家开业时间最早销量最好，是衡州城名门贵妇最喜欢的地方之一。之前在抢购会上，胡记拔得头筹，买下“落玉坊”半数绣品，铺货后迅速引发衡州城贵妇们的抢购热潮，有的贵妇甚至一掷千金，将各色花系收入囊中。
为了照顾到所有的老客户，胡老板想出限购的法子，每日出售两百匹绣品。限购消息一出，胡记更是人山人海，抢到绣品的往往“这山盯着那山高”，觊觎其他花色；没有抢到的则摆出白花花的银子，要求立即出货。
“陈夫人实在不好意思，今日本店已卖出两百匹，您还是改日再来吧。”嗲声嗲气的声音传来。不用看，就知道是铺子里的“交际花”尤玉芝在说话。此刻的尤玉芝，笑靥如花，温婉大气，和昨日的妖娆妩媚判若两人。
那陈夫人不知道什么来头，排场大得吓死人，一人逛街，六人陪同，清一色的绝色丫头，“改日？胡老板，今天我还非得买些绣品回去。”
胡老板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平时挺得笔直的腰大幅度弯曲，像作揖一般，“陈夫人，您别生气。按照规矩，本店今日确实无法再出售绣品。要不这样，明天一大早，我让人送二十匹绣品到陈府，供夫人挑选。”
“明天？哼——”陈夫人肥硕的身躯坐在木椅上，发出吱嘎吱嘎的响声。“胡老板，别忘了当初你是怎么拿下西城和北城的铺子的？如果不是我们家老爷帮忙，胡记会有今天？”
“当然没有忘，陈大人的大恩大德，胡某永生难忘。只是，今日之事确实让胡某有些为难。”限购的告示是他亲自贴上去的，难不成要自己扇自己一个耳光。这陈夫人是出了名的大嘴婆，要是今日将绣品卖给她，限购令瞬间就成为一张废纸。可如果不卖，陈大人那里可不好交代。
胡老板眉头紧锁。龙淼淼走上前去，准备用现代按摩手法“征服”眼前的胖女人，“陈夫人，你累了吧。要不我帮你按摩按摩。”龙淼淼发现，这个朝代的人以小脚为美，虽然没有三寸金莲那么夸张，但比现代人小了好几个号，就凭一双小脚逛街能不累？
铺子里所有人都愣愣地看着这个新进的丑姑娘，期待着她被骂得狗血淋头。陈夫人除了嘴巴大，脾气也大。有一次，一个伙计迎接她时，微笑的弧度不够，就被骂得不知爹妈姓谁，更何况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冒失鬼。
“你懂按摩。”陈夫人翘起胖胖的兰花指，斜眼瞧了瞧龙淼淼。对于丑人，她有一种天然的亲切感。当初她的容貌是整个家族最差的，但还不是嫁了个有权有势的丈夫？谁看不起丑女，她第一个不乐意！这是其他人没有想到的。
龙淼淼搬来一张太妃椅，示意陈夫人坐下。
“没想到你还有两下子，不错。”龙淼淼熟稔的手法，深得陈夫人欢心。上午走的太急，确实有点累了。经这丑姑娘一阵按摩，身体放松了不少，疲惫感消失殆尽，心情也跟着好起来，“小姑娘，你姓什么？”
“陈夫人，我姓龙，是胡记新进的伙计。胡记卖的是‘落玉坊’的绣品，件件都是出挑的，夫人若是喜欢，可以细细挑来，选好后明日一早我便送上府来。”龙淼淼擅自做主。限购限购，说的不就是限量购买吗？只挑不购，应该不算违背原则。
陈夫人一听，哈哈大笑起来，“你这丫头真会说话，我喜欢。”
原本紧绷着的胡老板长长地松了一口气，“陈夫人，我这就带你去挑选绣品。”
“我要这位姑娘陪着。”陈夫人钦点龙淼淼。
胡老板面露一丝为难，“陈夫人，实不相瞒，小龙昨日刚进本店，对绣品不太熟悉。”说罢，对站在一旁的“交际花”递了个眼色，示意她招呼好陈夫人。
“交际花”尤玉芝回了胡老板一个媚眼，来到陈夫人面前，“陈夫人，我带你去挑吧。”
陈夫人挪了挪身子，笑意僵在脸上，“你还是陪着胡老板打情骂俏吧！龙姑娘，带我去挑选绣品。”
伙计们倒吸一口冷气，这陈夫人不仅嘴大脾气大，还胆子大。竟然挑明“交际花”和胡老板的关系！他们两人的关系是胡记伙计们茶余饭后的讨论焦点，但仅限于背后悄悄进行，谁也不把这事摆在明面上说。
“胡老板，你看——”尤玉芝气的脸色刷白。她何曾受过这样的气！要不是考虑到陈夫人还在铺子里，她必定要对她进行一番口头攻击。别的客人对她都是客客气气的，唯独陈夫人，每次来都让她难堪，偏偏胡老板每次都让她接待。
胡老板顾不上尤玉芝，赶紧跟上陈夫人的步伐。没想到其貌不扬的龙淼淼口才这么好，逗得陈夫人笑声连连。陈夫人一高兴，消费**就噌噌噌地往上涨，接连定了十二匹绣品。这些绣品都是胡记今年的镇店之宝，价格也是“高高在上”。
“陈夫人，这些绣品我帮您打包好，明天一大早送过来。如果不介意的话，我陪你去裁缝店，剪裁我亲自设计的款式。”龙淼淼贴在陈夫人耳边，不知还说了些什么。陈夫人听得满面笑容，“当真？你太能干了，就这么说好了，明天陪我去裁缝店。”
送走陈夫人，龙淼淼在胡记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就连最帅的伙计也多看了她几眼，她脸上那颗黑痣似乎也没昨天那么难看。“小龙，没想到你这么厉害。”胡老板已经彻底将龙淼淼当成伙计，“从今以后，陈夫人就由你亲自接待。”
胡记城东店有十多个伙计，住在铺子后面的四合院里，院子中央有一棵高大的玉兰树。微风拂过，树叶发出悉悉索索的声响。终于可以睡个好觉了，龙淼淼想，没有人监视的日子真是惬意。
事以愿违，那种被人监视的感觉依旧笼罩着她，让她睡不安宁。难不成被徐婶监视久了，对那种监视产生了依赖？龙淼淼暗骂自己有奴性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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