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十 二 章 耳 光
潭边溪水流缓的一角,层层叠叠的波浪到这里已是温柔,岸上芳草萋萋野花吐香,画眉黄鹂在枝条跳跃来去寻偶歌唱,浅水里一束阳光如利剑般穿过树梢直射到底,觅食的一群小鱼儿翕张着嘴儿到处游动,静止不动的时候鱼影仿佛是漂浮在透明的空气中,又到处啄食着水草相互嬉戏。
斑驳陆离的树荫阳光下人影一闪,小鱼儿振尾逃避,一只水瓢伸入溪水左右搅了搅,舀起一瓢溪水,留下一波荡漾的涟漪又走了。
刘逸轩醒了,一睁眼就看到树梢在自己头顶,感觉口渴,叫了一声阿武,看着他取水去了,周围安静凉爽鸟鸣幽幽,如梦似幻恍若隔世。
好久都没有这样的痛痛快快喝过酒了,虽说是村夫浊缪杂物佐酒却胜似琼浆玉液山珍海味,虽说是野旷荒地无丝竹管弦却比之庙堂正肃还要来得甘甜欢洽。
一种人与人之间毫无等级差异以及戒备防范的真挚交流。他真正的感受到了一种与金玉满堂不一样的人生真趣。
甘甜清冽的溪水顺喉而下,咕咚咕咚一气饮尽,擦了擦嘴满意的打个饱嗝说“他还在那”
“猪一样的呼噜比俺还厉害!”阿武毫不客气。
刘逸轩听着溪水淙淙流淌,骡驴走动呼哧呼哧吃草竟呆了半响,起身整整衣袍舒服的伸了个懒腰,见树荫下停着黄老汉的双轮木车,遂吩咐阿虎把所有黄老汉的事物搬上车,从竹篓里取出长绳,把驴子绑缚做了一辆简易的驴车。
阿武甚觉委屈,撅着个嘴,脸拉的老长,原本骑驴自由自在,现在驴屁股后面还多了个车,多了个车也就算了还多了个糟老头子要自己照顾。
还好黄老汉瘦弱干瘪,驴车一动他就醒了,有点懵懂的他糊里糊涂还以为被强人绑了,口里喊道“快放了俺,你们这一帮贼强盗,老子和你拼了!”一挣身就下地,阿虎不屑的嬉笑道“切!你以为你是弘光啊!几条破鱼俺还不稀罕。”黄老汉一怔,不好意思的笑了笑,看看自己的事物都在车上,就要卸驴。
刘逸轩哪里让他去,说道“黄老哥左右没事,陪我去临安走走吧?”
“切,你又不是不认得,俺还要钓鱼”
“杆子都两截了,钓毛啊?”阿武反驳。
“后生小子不懂了吧,杆子不用也可钓的,晓得了哇?”
“黄老哥,你这鱼不也要到前面市镇上换成铜钱?俺就不信这么大一条你舍得自己吃?走咧,俺请你去临安府里最好的醉仙楼里歇歇,再痛饮一醉。”
一骡一驴车在官道上缓缓走了两里多路,绕过接官亭关帝庙与小镜湖,离城里还有一小半路。
道上人来人往也还热闹,越是接近临安府,就越是拥挤。乡下村里从各处小道上汇集过来卖鸡蛋蔬菜瓜果的,做手艺打长工赶着去东家的,挑着货担一起一落走街串巷的络绎不绝。
迎面吱呀吱呀行来一辆破牛车,阿武将驴车往边上靠,缓缓交汇,黄老汉一摇一晃坐着舒服,微笑看着对面,忽听得对面有人喊道“这不是黄老哥么,多日不见,咋在这里?”
黄老爹眯着眼看过去,想了一下才知道原来是胡屠户,车上坐着一个老婆子和一个荆钗布裙的女子,自然是他一家了,原来无话不谈的老朋友,隔三差五就赌钱喝酒唱小曲的,竟然在这里碰到实在是巧了。
“这车不是你的,你干啥子去?”胡屠户问道。
“哎呀今天运气好,搞了个大的”他得意的拍了拍木桶“碰巧这位兄弟和我一见如故,定要拉着我老汉去城里喝酒”又指了指骑骡在前的刘逸轩。
刘逸轩早已瞧见一家三口,回过头来胡屠户看着他有点眼熟,“胡大哥,咋不认识我了,我刘逸轩呀!”“刘员外!”胡屠户睁圆了眼睛,失声叫道!他们此行就是要去刘家庄园里与金有鱼相见的,想不到在这里碰到了正主。
刘逸轩却在看胡秀霞,只见她螓首低垂,曼妙的身姿侧坐在板车上,挺拔的胸部像两座山峰,修长的双腿一摇一晃的,她只抬头看了一下,蛾眉淡扫,樱桃小嘴,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满是忧伤,惹人爱怜,只皮肤有点黝黑,手指有些粗大。
刘逸轩家中一妻三妾,说不上天姿国色也算是有才有貌有地位的,此时见了这个胡屠户女儿却被她那种不施脂粉天然妩媚的风韵所深深吸引。
“什么员外不员外的?这里黄老哥最年长,你也比我大几岁,不嫌弃你就叫我一声弟,我叫哥,中不中?”他心里打着算盘,嘴上却是客气。
“那咋成,折煞我了!”胡屠户搓着双手下得车来“员外咋的这身打扮,怪不得我不认得?老婆子秀儿,快过来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刘员外!”
黄老爹也愣了,这真的是首屈一指的巨富刘?看着不像又看着很像,凑过去悄声问阿虎,“你家主人真的是刘员外?”
“那还有假?!”阿武此时趾高气扬,心道“知道厉害了吧?你个糟老头子!”眼睛往上一翻,嘴角上翘得意洋洋。
“哎呦真的是刘大官人,小人怠慢了!”
“啥呀老哥,你还不是请我喝酒了吗?来来来一起去临安,你们都陪着我!”当下胡屠户也不问闺女老婆,就直接屁颠屁颠的调转了牛车跟了上去。
“爹!我们不是去刘府吗,干嘛回去呀!?”秀霞不满的说道。
“傻孩子,你知道刚才那个人是谁吗?他是我们最最有钱的大财主刘员外!我们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可全部都寄托在他身上了呀!”胡屠户两眼放光口沫乱飞。
“他有钱管我们什么事啊!”
“爹妈给你说的你都忘记了?他就是抢走你女婿的人,你要有鱼回来还得让他点头同意。”
“什么!原来是他害的有鱼!”秀霞顿时柳眉倒竖星眸含怒。“不是害,是计谋!”胡屠户解释。
“那还不是谋害!”秀霞反驳。
“姑娘别和你爹较劲儿,要你女婿回来还得问问刘员外,让你爹先去跟着,寻个机会。”老婆子劝道。
刘逸轩在一株大柳树下了骡,松泛松泛麻木的双腿,心里想着如何安顿这三人,不知道胡老头说通了老婆孩子了吗?这胡家小妞倒是鲜辣蛮有野味儿,先看看再说。
因为见到路边小池塘里几株荷花圆叶上静静的停着几只红蜻蜓,一副与世无争的寂寥孤芳自赏,口中吟道
泉眼无声惜细流,树阴照水爱晴柔。
小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
万里真的是万里,前有西湖佳句,后有美景醉人,几句毫不起眼的素描淡写,却是如此的真切感人!
正自摇头晃脑细细品味,忽见秀霞下了牛车小步跑来,丰盈的胸部波涛汹涌一起一伏,秀发全部飘在细颈后,正自得意欣赏秀色可餐,冷不防那秀霞到得面前也不说话,做惯粗活的手臂一挥,啪的一声响,自己的脸上就挨了一巴掌火辣辣的疼。
刘逸轩又惊又怒,平日里都是他颐指气使说一不二的人,哪里吃过这个亏,见她又挥手打来,一手抓紧来她的手臂,顺势想打过去,又一想怎么能跟这个小妞一般见识,遂放开了她,说道“咋的!随随便便动手打人?!”
胡屠户夫妻,阿武,黄老爹都惊得呆了!胡屠户心里道得一声苦也,脸上满是惊骇,忙跑上来嘴里说道“罪过罪过,孩子有话好好说”嘴里说着又朝刘逸轩一个劲的打拱作揖,只差双膝跪地磕头如捣蒜了。
“说!你把金有鱼怎么了?”秀霞指着刘逸轩鼻尖说道。
刘逸轩虽然和胡屠户差不了几岁,但养尊处优保养得体好似三四十岁,反观胡屠户却是胡须啦擦满脸皱纹的老像六七十岁。
“金鱼?什么金鱼?老黄钓的是黑鱼没有金鱼?”刘逸轩此时已心里雪亮,看着她一呼一吸气咻咻的盯着自己却是不怒反乐,故作糊涂的说道。
“你撒谎!”秀霞还待质问,已被老婆子胡屠户夫妻拖了过去。刘逸轩挨了一巴掌心里倒是蛮开心,这明明是一朵带刺的玫瑰花呀,泼辣的!
黄老爹糊里糊涂的如在梦中,阿武不知首尾,见主人如此大度却也是佩服。
只听得秀霞靠在牛车边上掩面嘤嘤哭泣,还有边上老婆子琐碎的劝说声。
老婆子见她一路郁郁寡欢愁眉不展,现在哭出声来,反而就放心了,坐在她身边幽幽的叹了一口气,秀霞奇怪颤声问道“娘啊,你你又叹什么气啊?!”
“孩子,你是为娘的心头肉,你哭坏了身子那咋办?听娘的话,咱慢慢来,让你爹慢慢设法。”秀霞无奈止了泪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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