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鬼之放风
他英勇就义般冲向毛绒兔。
刷——
一道白光闪过，钟欲消失的同时，毛绒兔晃悠了两下，原本笑得可爱肥嘟嘟的脸瞬间垮掉，两只竖着的兔耳朵也垂头丧气地耷拉下来。
“啧啧啧。”季动摇头叹息，“委屈成这样，要不在家吃泡面吧。”
兔子耳朵陡然竖起，脸上霎时露出一个巨大无比的假笑。
季动：“……”
季动：“别笑了，怪瘆人的。”
“那啥……”兔子说，“外面夕阳还没落尽，你注意着点，别让我碰着了，还有我只能在外面呆四个小时，超过时间也会魂飞魄散，你看着点儿。”
季动：“……”
跟一只毛绒兔说话的感觉，还真是……啧。
季动勾起兔子脑袋上的小银圈，换好鞋打开门。他低头看了一眼手里的兔子，那兔子正竖着耳朵眼巴巴地盯着门外，看起来有些紧张。
季动忽然大发慈悲，改用手抓握住它的身体轻摁在自己腹部，而后一脚踏出。
踏出门的一瞬，有蓝色的光像水波纹似的荡了一下，但并未形成任何阻碍，季动带着兔子出来了。
兔子愣了三秒。
“呜哇~”它扒着季动的手回头泪眼汪汪地盯着门，“老子终于出来了！十年了！十年了啊啊啊啊！真他喵的不容易呜呜呜呜……”
“安静。”季动低喝。
兔子霎时收了声，脸一秒从泪眼婆娑变成喜笑颜开。
“吃饭吃饭！”
话音刚落，季动还没反应过来时人已经瞬移到了楼下，没站稳差点一个踉跄亲吻大地。
“你淡定点。”他啪地拍了下兔子脑袋，“小区里到处都是摄像头，你想让我明天上头条么？”
兔子伸出又短又胖地手帅气地打了个响指，一道金光在所有摄像头上闪了下。
“抹掉喽。”兔子扬着耳朵嘚瑟得很。
季动把两只兔耳朵拢进手掌将整只兔子提溜到自己面前：“玩儿法挺多啊。”
“我可是神。”兔子笑得狂妄，“走，老子以神之名带你开挂。”
然后这位毛绒兔神就被扔进了副驾。
“我管你是谁。”季动警告道，“大庭广众的给我安分点，总有你顾及不到的地方，第一，我不想上新闻，第二，我带你出来不是为了看你变戏法的。”
“变……”兔神想反驳，可忽然想到现在是自己求着人，立马怂了，“哦，好，可以，都行，您说了算。”
季动刚启动车，余光忽然一暗，他转头，盯着端坐在副驾的人，呸，鬼。
“啊。”钟欲边拉过安全带边笑嘻嘻解释，“我能离开俯身物品两个小时，但是出禁锢的时候我必须附在上面，不过呢，我毕竟是一个已死之人，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对季动闪了个wink，“我只让你看得见我。”
季动：“呵。”
钟欲摇下车窗，偏头望过去，深吸一口气，“十年了，让我来看看，这世界变成什么样儿了。”
冬末春初，天色依旧黑得早，车开了十分钟左右，最后一抹夕阳也落下山头，那位鬼也放肆起来，听着超嗨的音乐摇头晃脑，不过……
“为什么开暖气？”季动脸上热气直扑，瞟着关得紧紧的车窗，他更习惯寒冷的环境，实在闷得慌。
“冷啊～”钟欲搓搓自己身体，“倒春寒！倒春寒你懂不懂？”
“你真不是被冻死的？”季动觉得鼻尖燥得很。
“呐。”钟欲在一个红绿灯路口停下的时候给季动递了瓶已经拧开的水，“我冰镇过了。”
“功能倒是齐全。”季动抓过瓶子就咕咚咕咚灌起来，大半瓶冰水下肚，他终于舒爽了。
“苏茂中心。”钟欲定睛望着窗外稍远处一高耸入云、led灯遍布的建筑呢喃。
“嗯，本市最高的地标建筑。”季动随口回道，“前一两年刚正式开放。”
“手机借我用下。”钟欲的口气有些急切。
季动瞥了他一眼，解了锁将手机递给他：“怎么了？”
钟欲没立即回答，抱着手机点开浏览器输入“苏茂中心”。
“总建筑面积623万平方米。”他对着手机认真读起来，“由东塔楼和西塔楼以及商业裙房组成，东塔楼为地上132层，总高为716米，西塔楼为地上116层，总高为629米，商业裙房8层，总高为423米，地下车库6层，可停放2200辆车。”
“十年前进行主楼桩基开工，两年前建筑总体正式全部完工，一年前正式落成开业，并于半年后开放顶层观光厅。”他点开各种角度的图片，一张张放大仔细查看，还时不时抬头望一望实物。
五分钟后他扔下手机仰靠在座椅上，深吐出一口气。
“他们还是对设计灵魂做了部分牺牲。”钟欲盯着窗外像夜明珠般闪闪发光的地标建筑淡然一笑，“要是按照我当时想到的修改方案……”
“嗐，算了。”他用一副潇洒的口气道，“这建筑，本该有哥一笔的。”
季动微转头睨他，他眼眸微垂，正用食指摸着窗玻璃上的倒影，轻轻比划。
“想起来了，你是建筑系。”季动转开脸，“参与设计了？”
“是啊。”钟欲立马坐起来，大拇指指了指自己，“哥牛吧？”
“可懂谦虚二字怎么写？”
“哥从来不玩那一套。”钟欲重新靠回座椅上，傲娇抬着下巴，“本来就优秀，有什么不能承认的。”
“既然参与设计。”季动问，“怎么没欲哥一笔？”
“建筑的最终设计稿要经过很多次修改。”钟欲手指点着窗台，看着后视镜中渐渐远离的地标，“我当时参与的是初稿设计，与最终的设计图已经大相径庭，而且这种级别的建筑，设计团队那是大佬云集，我虽然有幸被选中，也只是以学习提建议为主，不过呢，初稿最灵魂的部分本来有我的设计构思，但是实际操作存在困难，我冥思苦想了几天几夜，终于于一个凌晨坐在长椅上吹冷风喝咖啡的时候，想出完美的修改方案，既可以保留建筑设计灵魂又能解决施工困难，只不过呢，我刚一进家门还没来得及报告就被……”他耸了耸肩，“刚才我看了，他们牺牲掉的那部分，正是我参与构思的那部分，所以喽。”他双手一摊，“设计师名单上，不可能有我的名字。”
“你……”季动手轻点方向盘，“对凶手的身份一点头绪都没有？”
钟欲摇摇头：“嘶～哎我真是想了十年都没想得通，哥的人缘可好了，从来没的罪过谁啊，这是什么深仇大恨呐！也不对……”他眉头一蹙，“我后来仔细回想了，我感觉他并不恨我，反而……是种……”他挠挠头，瞟了几眼季动，一脸为难。
“变态的爱。”季动说。
“对！”钟欲一拍大腿，“你怎么知道我想说这个？”
“如果不是冲动或者因精神问题无差别杀人，大部分谋杀分为两种情况，极度的恨和极度的爱。”季动分析道，“这么一说，你的情况还有点复杂，根据你的资料显示和你刚刚说的参与地标设计的事，你确实很优秀，虽然你没主动得罪过人，但不排除有人因嫉妒而杀人，人心可以阴暗到难以想象的地步，但你又说觉得他不恨你，而是一种变态的爱，其实还有一种可能，并不是不恨。”
钟欲：“什么意思？”
“他可能既恨你又爱你。”季动边倒车边说着，既嫉妒愤恨你处处比他强比他好，又仰望爱慕你的出类拔萃闪闪发光，这种极端复杂扭曲的心里，容易使精神出问题，导致做出出格的行为。”
钟欲手肘撑着窗台抵着下巴眯起眼睛盯着季动：“你好像，对这种变态的心里分析得很透彻。”
“因为……”季动刚停好车，他偏低下头，恰好错开灯光，脸没入阴暗，“我也是变态。”
钟欲放下撑着窗台的手，盯着一身黑衣与墨色融为一体的人，忽然抬手揉了揉他的发，笑眯眯道：
“你是小可爱。”
话毕金光一闪，他倏地钻回毛绒兔里，而后蹦上季动的腿，面朝他搓着爪子耳朵一竖：“吃饭饭。”
季动才从愣怔中回神。
他想不通，钟欲这接二连三逾矩的行为，照他的性格，怎么着都应当狠狠让他滚，可他心里居然没有任何怒意，反而总让他想起那种感觉，那种，小时候无论自己再怎么任性无理取闹，爸爸妈妈都会耐心无条件哄着的感觉。
他轻笑一声，拎起眼巴巴的兔子下车。
商场门口还有车位，他就懒的往地下车库开，从停车的地方走到门口，要绕过两大面玻璃幕墙，就这一段路，季动吸睛无数。
不过他被侧目惯了，开始也没怎么在意，走了一面墙后他发现了不对。
以往别人看他，在夸赞好看的同时会不自觉地远离他，满脸是藏都藏不住的畏惧，但今天……
怎么一个个在那捂嘴偷笑？？？
他停下脚步，身体转过九十度，看着玻璃幕墙里的自己。
季动：“……”
黑衣更衬暗郁，阴冷气场环绕，面庞冷漠无情，手里却拎着一只可爱爆了的粉色毛绒兔，这场面是相当滑稽。
啪——
季动像扔烫手的山芋般丢掉了手里的东西，而后大步一跨，头也不回地走了。
“嘤嘤嘤～”兔子的哼唧声飘进他耳朵。
季动：“……”
他脚步一顿，回头看去，只见一坨毛绒粉缩成一团地躺在角落，兔耳朵委屈地耷拉着，大眼睛水汪汪泫然欲泣，一副被整个世界遗弃了的可怜样。
季动：“……”
该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视而不见？？？
他必闭眼深深深深深深呼了口气，才抬起脚走过去。
“哇！好可爱的兔子！”
季动刚拎起兔耳朵手里忽然一空，兔子被一五六岁的孩子一把抢了去。
“给我。”季动向他伸出手。
“不给不给！”小孩抱着兔子蹂/躏，“我就要我就要！”
“我说。”季动面色阴鸷起来，“给我。”
小孩被他忽然沉下来的脸色吓到了，“哇”一声就哭起来。
“哎呦呦怎么了宝宝？”一妇女从后面追上，赶忙抱着孩子哄起来，“不哭不哭，谁欺负我们家宝宝啦？”
孩子哭着指着季动，妇女抬头刚想指责，却被季动满眼的戾气震慑得噎住了所有本要出口的话。
“给，我。”季动又重复了一遍。
妇女这才注意到孩子手里抓着的毛绒兔，她赶忙伸手去拽，小孩却不肯放手。
“你，你说个价格。”妇女不敢直视他，斜眼睨他，“我买下来还不行啊，给你钱。”
季动：“不卖。”
“哎呦不就是一只娃娃吗？给他给他。”妇女佯装打了两下孩子的手，“妈妈再给你买，买十只一百只，咱不要他的！”
“我就要这个我就要这个！”孩子死命抓着不肯放手。
“来宝宝听话，咱不缺这一只娃娃。”妇女无奈，只能去掰孩子的手，“听话哈，妈妈带你去吃炸鸡。”
“怎么回事？”一个粗狂的男声从母子身后传来。
“老公你可来了！”妇女像见了救星般的扑上去，“你再不来我们母子怎么被人打死的都不知道！”
男人睨了季动一眼，他微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但周身戾气环绕，确实一副要揍人的架势。
“就是你？”男人把母子拉到身后，傲视着眼前比自己矮比自己瘦的少年，凶狠盯着他，“欺负我老婆孩子？”
季动缓缓抬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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