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皎【拾伍】
小寒那日,正逢明皎的生辰,但因国战后需修生养息,便没有隆重操办,只在宫中摆宴群臣命妇。
卓飞延也在留在了京中任职,因着护国公的赏识,虽在枢密院中担任平常之职,但如此破例而挤进中枢重地,已是天恩厚爱。
明皎不愿在今日也应付群臣恭贺,便提早停杯离席,回到梓元宫后,换下一身华裳,着了常服,瞒着众人偷偷离宫。
拿着公主令牌,一路畅行无阻,等至金明台下时,回望,远处宫殿灯火璀璨已遥不可及。
待将高深宫门甩至身后,明皎便转向朝中城云台坊而去,可未行数百步,便远远瞧见有一人一马在她必经之路上来来回回徘徊。
明皎凝住眼细望而去,那身影倒映在眼底,很是熟悉。
那人似乎也见着了她,随即打马而来。
一张笑脸在朦胧夜色里逐渐清晰,卓飞延骑在马上,上半身伏在马背上,低声笑道:“这不是公主殿下吗?怎么没在紫宸殿与群臣庆贺?”
明皎抬头望着他,脸上毫无被发现了的慌张,回嘴道:“这不是称病辞宴的卓卫郎吗?怎么没好好待在府里?难道是在撒谎欺君?”
卓飞延立刻下马,躬身赔罪举止看似规矩,神情却并不是那么一回事,“殿下恕罪,臣并无不敬之意,实乃情非得已。”
明皎眼眉一挑,“我不论卓卫郎因何情非得已,我只知法不容情。”
话虽无情,明皎倒是没立刻唤禁军,只不过轻飘飘得路过他,往城中的方向而去。
卓飞延手握缰绳,牵着马儿跟在她身后,“殿下何必如此无情,殿下不想听我是何缘由,我却是想说与殿下听听。”
明皎停下脚步,回身,脸色略有不悦,“此事尚且不论,卓卫郎可否先换个称呼,难道欲在明日让整个洛京知晓本宫今夜微服出宫?”
卓飞延一脸大彻大悟,立刻改口道:“那是唤青儿好?还是唤阿云好啊?”
明皎瞪了他一眼,半句未答,径直走了,也不管身后一直紧紧跟随的卓飞延。
云台坊不论何时,夜夜日日都如此热闹非凡,昭彰着繁华帝都盛景。
明皎从小承着帝王之宠,向来是要什么便信手拈来,却唯独出宫微服一事,屡屡受制。
然今日无端而起之兴,竟燃起了年少时的玩味与任性,虽说她从来也没有想掩饰过这任性,偏偏宫里无趣,也无处施展。
是以回宫之时已然是深夜,寥寥数颗星垂钓一般散在苍穹之上,冷冷寂寂。
……
梓元宫前,立着一道人影,宫灯悠悠摇晃照亮他明黄的衣摆。
天空落下小雪,玉央立在身侧替他撑着伞,看着眼前这个少年帝王小心翼翼地将手心里的人形玉雕展开,又攥紧。
雕刻之术本就极难,物什越是微小越难上加难,更何况是在玉石之上雕刻人形,稍不小心一腔心血便会付诸东流。
那玉雕刻得极为精细,连那脸上的神情也栩栩如生,也不知雕刻之人费了多少个夜的灯火烛光。
楚昭玄轻轻朝手心哈了一口白气,抬手拂去斜落而下的细雪,笑道:“你说皇姐会喜欢朕送的生辰礼吗?”
玉央撑伞的手猛然一紧,看着楚昭玄的侧脸之上浮现的笑容,心中微惊。
这是他第一次在她面前如此明白地显露这份决不能为外所知的情感。
或许也正是因为知道,她绝不会泄露半分,是以敢如此。
玉央回神,“陛下雕刻得如此生动,殿下怎会不喜?”
他微微低首笑道:“你若将一人容颜放在心上数年,日夜辗转来回念之,也会似朕这般境界。”
此话一出,玉央全明白了,他是真的不打算瞒着了,而这第一个人,便从她开始。
她抬起双眸,神色微动,“陛下为何迟迟不用此前臣献上之策?想来殿下知道了,欣喜也不会少,如此也不必苦了陛下这双执掌天下的手?”
楚昭玄手心的温度将玉雕温得丝丝暖意,“市井之民尚知于家中多备一把伞,以备不时之需,免得哪日意外弄丢了一把,也不至于烈日无遮,暴雨无避,黎民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朕!手伤了,但有愈合的一日就好。”
玉央撑伞的手指冻得发红,但她却好似无半分寒意,点点头,“陛下明鉴。待殿下归宫,陛下便亲自送予即好。”
楚昭玄的视线从玉雕之上挪开,望向远处,半晌悠悠道:“可惜得是朕却不能告诉皇姐,这玉雕是朕亲自刻的,朕怕她知道了,会生气。”
语气中带着一丝极难捕捉到的失望,玉央听后便低垂下颌,不再多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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