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 罚跪

是夜，大雨滂沱。

        裴骞端坐，看上去与往常无异，手里的折子来来回回翻了几遍，却是一个字都没往心里去。

        “来人！”他扬声呵道。

        “哎哎皇上吩咐，老奴在老奴在！”曹宁赶忙进来，他一直守在廊檐下，豆大的雨点砸在地上溅湿了他的衣角。

        在看见他衣角处的深色水痕后，裴骞眸色一暗，反手将朱笔丢到地上，冷声问：“他还在外面？”

        “回皇上，闻太子他……还在外面呢。”

        也不知道那位主做了什么惹得皇上大怒，不仅摔了笔砚，连幽禁那种话都说出来了。

        曹公公又要顾着皇上，又要招呼禁卫带闻太子离开，偏偏两人都是倔的，一个咬死不松口，一个也不懂避开锋芒。

        闻太子坚持：“求皇上息怒，臣不敢离开。”

        裴骞怒道：“那就让他在外面站着，朕倒要看看，他能站多久！”

        就这样，闻惊鹊在静宜殿外站了几个时辰，从日中到日落，直到酉时外面下起大雨，也不见他动弹分毫。

        随之而来的，是静宜殿内连降几阶的气压。

        曹宁跟了裴骞十来年，想当年拉拢朝臣争夺皇权的时候都没这样心力交瘁过，如今不过接待个敌国太子……

        曹宁苦笑两声，大着胆子去看裴骞的表情，果不其然见到一张漆黑如墨的脸。

        半晌，他揣度着圣意：“老奴多嘴了，皇上看……老奴观闻太子在雨中站了甚久，身体晃了好几次，怕是快要站不住了。”

        “是朕让他站的吗？”裴骞嗤笑一声，原本还想着大闻不是个东西，小闻兴许还有两分良知，如今看来，小闻更没什么廉耻，气起人来不逞多让。

        “他想站就站，左右一个玩物，便是站死在外面，又能如何？”

        “不对！”裴骞突然喝令，“你去问问他，有哪个奴才惹了圣怒，还能站着的？”

        “啊？”曹宁一愣，心头浮现一个不详的预感。

        果不其然，下句就听皇上说：“让他跪下！既是请罪，还想舒舒服服地站着？”

        见皇上是真生了火气，曹宁不敢再劝，诺诺应了，赶紧出去传话。

        很快，就见雨中的那道身影矮下去，闻惊鹊依言跪下，垂着头，看不清表情。

        曹宁把话带到了，便要去准备传膳事宜，他虽同情闻太子遭遇，可还认得清谁是主子，既然能让主子这般生气，肯定是太子犯了大错。

        他叮嘱小徒弟多看顾几眼，便暂时不管外面的事了。

        半个时辰后，晚膳依次摆好，曹宁侍立在桌边，刚准备给皇上布菜，忽然被裴骞阻止，裴骞没甚感情地说：“叫他进来。”

        这个他是谁不言而喻。

        曹宁躬身应下，亲自去喊人。

        也不知是跪久了还是淋久了，闻惊鹊大脑一片混沌，被叫了好几声才后知后觉地抬头。

        天空炸起的惊雷连着闪电，划破苍穹又短暂地照亮夜空，只见他嘴唇发青，面色苍白，眼尾挂了水珠，虽清楚那是残余的雨滴，依旧有种眼泪将落不落的错觉。

        雨点很大，砸在身上有着清晰的痛感。

        “叫我吗……”那张好看的薄唇颤了颤，吐出的字眼又破又碎，沙哑之极。

        曹宁耐心重复了一遍：“皇上宣您进殿呢。”

        闻惊鹊又是反应了好半天，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不料他起身起得太急，眼前一黑，又直生生地摔下去，膝盖砸在地上，溅起一片水花，两个膝盖骨更是钝痛不止。

        “哎哟！”曹宁一惊，赶紧上去帮扶一把。

        等闻惊鹊挣扎着从地上爬起来，他被浸湿的单衣已经沾染上泥泞，鬓角的碎发全贴在侧颊上，连睫毛上都沾了泥点。

        因为皇上叫得急，他也没时间换衣服，进殿少不得极其狼狈，每一步都会留下一个湿漉漉的泥脚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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