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 金丝雀

廖大人被打发回去了，闻惊鹊独自一人去偏殿换了衣裳，又被刚才的小公公带去静宜殿。

        也不知是被提前打过招呼还是如何，这一路他们没碰上任何人，到了静宜殿内，连曹宁都不在。

        裴骞早等在里面，他并不能确保闻惊鹊一定会来，托腮沉思着，又想对方过来，又不愿他出现，正在这时，殿外的脚步声扰乱他的神思。

        一抬头，闻惊鹊走进来了。

        他褪下了庄重繁琐的朝服，简单的内侍服勉强合身，腰间系带勾勒出他的腰肢，喉结被衣领挡住，仅露出颈上的一点白。

        他大概是有几日没休息好了，眼睛下晕着一团阴影，精神也不比刚来的时候。

        可闻惊鹊的神色与往常无二，本是故意欺负人的衣服，他却毫不在意，面色浅淡，一双发光的眸子一眨不眨地盯着桌案后的人。

        等把心里那点遐思抛之脑后，裴骞开门见山：“昨晚你跟朕说的话可还作数？”

        “……”这个问题显然在闻惊鹊意料之外，他愣了好一会，方才回答，“作数。”

        闻惊鹊不知如何形容心中的感情，有难为情，亦有不知所措，最后是一点点得偿所愿的宽慰，一低头，他的鼻头酸酸的，眼前一片模糊，就像历经千山，终于抵达彼岸。

        裴骞喜欢他。

        早在上一世，闻惊鹊就知道。

        虽然听起来挺惊世骇俗，可闻惊鹊就是有幸捡回新的一世。

        不知道是哪个意外改变了发展，但好歹……他来到了裴骞身边。

        闻惊鹊抗住了那个称作系统的东西的威胁控制，压住了最没用的清高自傲，做了他两辈子最出格的事。

        做一只不求上进的金丝雀，甚至说是帝王娈|宠……

        他也不知道对裴骞的感情是什么，可他知道，裴骞想要他。

        既然想要，那他便给。

        在欠下了上一世的血债后，自尊、自爱乃至自我，闻惊鹊已经没有什么是不能丢掉的了。

        一切因他而起，自要由他终结。

        哪怕那个率兵破齐，屠城造下无数罪孽的人……根本不是他。

        正想着，闻惊鹊被挑起下巴，他眼睛里的泪光已经干掉了，只剩下眼尾的一点红色。

        裴骞笑了，他本就俊朗，这一笑，仿若冰山消融，万物逢春：“朕不可能冒天下之大不韪收一个男子入后宫，便委屈一下太子殿下，装作小太监随侍吧？”

        这已经是极其羞辱的话了，裴骞甚至能想象到闻惊鹊如何羞愤恼怒，但实际上，那人只是愣了愣，等回过神来展颜轻笑。

        “是，臣遵旨。”

        “皇上还有其他吩咐吗？臣什么都可以做。”

        “……”裴骞无话可说，反问一句，“朕在折辱你，你能看出来吗？”

        哪成想，闻惊鹊眨了眨眼，面上露出一抹羞涩：“臣愚钝……”

        你确是愚不可及！

        裴骞半天说不出话来，郁气被堵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便是想看眼前人羞愧难当都看不到。

        半晌，他轻笑：“滚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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