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七章 —西汀菲灯语—暗场

夜，渐渐的，令一切在迷茫的彷徨中，仿佛已随着艾撒金色大厅中美妙的乐曲、嘈杂的人声，晃动着的身影，飞得遥远，只剩下不知疲惫的颓废几度。沉迷沦陷于歌舞中的人们，在如痴如醉之中。

        步入沉睡中的城市带着一天中所有的倦意，低迷小惬。喧器过后的街道变得沉默寂静，只有肆意在街道上盲目流窜的夜风开始渐露轻狂，扭着变幻着身躯打着旋，卷起发沉的垃圾或是抛起几片刚刚落下还未站稳的树叶，狂舞着，发出焦躁低吼，毫无目标的一路飞奔而去，刹时，就已消失的没有了踪迹，象暗夜中的刺客悄无声息的伏击目标，又悄无声息的撤退。路灯光亮的大道边彼邻着正沐浴在黑暗中的小街暗巷，它们张着口，象一条条漆黑的复杂交织的暗道，充满了未知还有玉望还有引诱，谁会知道它将会通向哪里，在经过它们黑暗通道的过程走向尽头时，又有着怎样的沉浮坠落与无望在等着目标。炫幻的桔色的路灯将金色的光芒落在街道两边的树枝上，透过它们繁茂的枝叶，将光摇曳在地面上投射出细碎的斑驳的晃动着的影子。

        ‘暗夜中，红酒是最好的刹那间就可以给自己温暖、安慰、兴奋的东西’西菲包裹在她厚重的华服中，暖暖的，手中从侍者那里拿了只细高脚玻璃杯，她并不想喝杯中的红酒，虽然它充满了红艳妖娇的韵味，酒液轻轻荡起波纹优美的紧紧‘吻’着杯壁。她还保持着与世无争般的温暖微笑，脸上带着没有表情的表情目光迷离的看着嘈杂躁动的人们，象个至身于世外与之无关痛痒的人，看着眼前这一幕幕堂皇如幻的繁华。

        她不想过激的表现自己，这不适合她的性格，这往往会剌激到其他人的情绪，尤其以她的身份在现在她还不想过早的成为艾撒社交圈中内蔚的焦点。她没有再殷勤主动的和王贡格·艾撒接触或是共舞一曲，而是把艾撒王身边的宝贵位置让给了那些妒火疯狂干烧的贵妇淑女们，她不需要也没有必要与她们此时为敌，她的未来与位置几乎是无可动摇的，她并不需要妒忌、努力就将和这个优秀伟大的男人携手一生，在这短暂或是漫长起伏的一生中，她并不会拥有面前的这个男人艾撒的王，她冷静清楚的明白。现在、将来，以后，艾撒王就是艾撒的王，但永远这个人不会是属于自己的，这个在开始就是已经决定的，她不需要去妒忌任何一个渴望成为后宫的女人，除非她真的在意面前的这个男子，或是谁要去胆敢挑战逼宫她艾撒王后的位置，艾撒王，对她来讲只是一个普通的男子，一个自己以前、现在、恐怕是在以后都不会去在意并倾之于感情的男子，她的理智与情感不允许她对这个人动任何的感情，在她的背后是一直令他玉望燃烧的西汀。此时，自己从这一切帷幕展开的开始，就去习惯适应这个复杂的，压力令人窒息的艰难环境，它是一条早已满是荆棘的，甚至会淌满鲜血的，别人预先为自己铺好的路，西菲不想按着顺着别人设好的路前进，逆境中的西菲又无法去按自己的意愿犹豫后退。

        在那些在人群中成为交际内中焦点的人们，除了寻找社交场上新鲜猎物的名媛淑女贵妇们，政客、幕僚、辅臣、内阁大臣、特使，在他们的恭敬和谦卑面孔下面隐藏着顶顶阴险的恶毒，这是一个礼貌的不会血流遍地的屠场，空气中没有任何血腥四溢的死亡味道，也不会有什么充斥火yao的味道，有的更多的就是虚假，虚伪中暗藏杀机的笑脸与礼貌的绅士风度。

        还有那么一些人，就是名利场上几进几出的专职投机分子，身经百战，理想目标纯粹到不放过任何一机会，为自己寻求最大的利益与仕途上的捷径。嘴里说着虚伪谦虚的假话，心里想着盘算着心事，面容上带着和谐具有亲和力的微笑，礼貌谦逊的为人处事。虽然内心里会带着一大堆的不情愿、不甘，但最后在想了半天后，在一大堆自己定的华丽的原则与价码标准中，他们会不失时机的、放低下身价，找到合适自己的主子，并时时考虑一下要付出多大的代价与成本，与之进行平等或是不平等的等价交换。

        西汀，最年青的女王殿下西汀·菲，早已见惯了这些利益场上的精美绝伦的华丽戏子们，她喜欢看着他们戴着最忠诚面具的演绎，她喜欢看着他们纯粹的个人主义英雄主义的血泪表演，听着他们讲述进忠进义的光辉历程。此间，她在心底不动声色的纵情的冷笑，面带温柔微笑，为她隐藏住真实的目光及想法，在她的血液中天生就流淌着，时刻会令她热血沸腾狂热叛逆因子。

        一个熟悉的身影不合时宜的出现在她的眼前，挡住了她的视线，也挡住了繁华与热闹。他穿着银灰色的制服，胸前挂着的闪亮着金色的勋章不和谐的剌痛了她的眼睛，不用再多看什么，是她最不想见到的西汀大臣尚阁大人。“殿下”他礼节十分周道的身材笔直的站在了拿着红酒的西菲面前，挡住了她眼前光明视线。“您好，我的尚阁大人，没想到你的到来是这么快，能在这里见到您真是高兴。”西菲几乎是一动没动的坐在长软椅中悠悠的带着女王气质的说。金色大厅中几个在他们身边经过的武官大臣，停住脚与尚阁大人打起招呼，尚阁一面礼貌的回应着，可身体却一直没有动地方，“我的大人真是不会随岁月而褪色，依然风采依旧，走到哪里都会令人肃然起敬。”西菲打着趣的说，用温柔的话语调笑着站在身边尚阁大人。“殿下，我们可以到休息室去吗，我有重要的事情要现在告诉您。”看着刚刚赶来面色凝重的尚阁大人西汀菲沉默迟疑了一下，不远处近卫军的涉水卫队长应该站的位置还是空荡荡的，一丝不安悄然掠过她的心头。

        让她莫名的产生一种微妙起伏的情绪，她并不想让面前的尚阁发现她的心情上的细微变化。这种时候，她不想独自一人来面对这个老头子的敏锐目光，原本很好的低迷心情又被他的到来破坏掉，血液中流淌着的沸腾的叛逆因子，总令她对尚阁大人有着一种情绪上的抵触。她怪他多事，太多事，不该在这个时候来她与艾撒的酒会，更不该在这个时候跟她讲什么重要的大事，她并不想听他要说什么，多重要的事情明天去讲好了，有什么事非要在今晚破坏掉自己的心情还有周围温暖的气氛。很多事情她并不想现在知道，他自己可以处理好的事情为什么要来打搅到自己。西汀·菲显得不耐烦，很不耐烦，却又不得不装作很礼貌倾耳恭听的样子出来……

        休息室在金色大厅一侧比较安静的地方，需要走过饰着重重丝绒帏幔的走廊通道，那是一个清幽适合畅谈的场所，不会被任何人所打扰到。西菲拖着服礼的裙摆，走起路来有些的象是一只仪态敏捷优美的猫，在雨后轻轻迈过地面积雨的水洼，优雅、轻巧、谨慎、矜持。身后，沉默中的尚阁大人一直紧随在她身边，在她未到达休息室木质门前时他已抢先一步，为西菲将休息室的大门拉开，直到她径直的走进去，他才将跟着走进休息室，并随手将房门关好。“我的大人，有什么事情让您在刚到艾撒就立即赶到这里，不辞一路风尘辛劳，您的忧患意识时时深深令我感到惶恐与感动。”拖着长裙快速转过身来，西汀·菲的不满在房门关闭后的一瞬间很礼貌的暴发了，在艾撒的金色大厅中她无法表达她的不快和不满，但这里，关上房门面对尚阁时她全部的怨气会很到位的发泄出来，他是西汀的臣，是她的大臣，她可以对他做一切，不需要顾及他人的想法，以她无所顾及的西汀女王的性格。

        在只有他们俩个人的休息室中，西菲审视着尚阁，漂亮的发饰与华丽的珠宝令她俊美的脸格外严肃。不大的装饰精美挂着壁画的休息室里有红色的地毯、饰花纹的长软椅、丝绒厚靠背垫，还摆设着喝的东西，可西菲停在房间中间站住，并没有打算坐下来细谈的意思，她是想很快的结束这次谈话，所以她也没有给尚阁坐下来讲话的机会。尚阁看着对面的这个小姑娘，她的脸上今天擦了很浓重的粉挡住了她原本有些肤色暗淡的皮肤，腮红很好的调出红润的色彩在她的脸上绘出健康的血色，可怎么看上去她的装束与妆容都大出了她的实际年龄，以致有些过分的掩饰住她原有的那种女孩特有的青春，变成一种介与青春与成熟之间，界线不清的混沌中。

        他不想让他们的谈话从开始就变得生硬起来，虽然尚阁知道西汀对自己是有无法直言说清的怨言，她并不是心甘情愿的听从自己的建议与安排来到艾撒，她也并不想成为身兼西汀王与艾撒王后的身份。所以她压抑的不快，她的不满，她难以捉摸的易变的心性，尚阁大人都会用最大的宽容与耐心来忍让她、纵容她。西汀·菲个人是无法选择自己的人生与所想要走的道路，自她登上她西汀王位的那刻起，她是西汀最年轻女王殿下。只要她是西汀女王，就要承担起一个女王对自己对自己的王国所要承担的负责。带有个人的色彩的事物与个人要想追寻的东西，已与西汀女王殿下这个人无关，她会慢慢成长起来，并在成长的过程中逐渐知道、明白，如何成为一个王国的女王，学会去收敛张扬浮华，学会在失去的怨恨与思念中反复纠缠。

        夜色漫长，暗夜据说可以抚慰伤痕，尤其是那些看不见的伤痕，印在脑海中，划在心底，细微的，深深的，没有血痕伤口的伤痕。喜欢在暗夜中疗伤的人，多半是孤独的，或是倍感孤独的人，你可以不欣赏一个喜欢用暗夜，这种暧mei的阴暗的东西来疗去伤痕的人，但你不能否定这个人是否会有别人不会拥有的坚强与坚韧。

        尚阁大人的身影离去，房门关闭的声音其实并不大，却震得她耳膜有些发鼓、发胀，头脑中嗡嗡的响声回声。不空荡窄小，布置风格瑰丽的房间，被暗淡的灯光很好的营造出一种温暖暧mei的低调氛围，在长软椅中西汀·菲颓然坐了下来，莫然间，好似刚才大厅内的盛大繁华如同隔世，已转瞬逝去。空落落中，她发现在何时，整个世界中，自己只剩下孤家寡人的孤零零一个人，除了虚华显赫的身份地位、美丽昂贵的礼服、打扮漂亮的发饰、贵重的价格值不菲珠宝闪着华贵的光泽，她所真正能拥有的，只有自己小小的随着心脏跳动的脆弱的身体，还有不知躲藏在何处的看不见的心灵及灵魂。他刚毅的面孔、强硬的措辞还在自己的面前清晰强而有力，象一个杀场上饱经血雨腥风一路勇往直前的英雄斗士，在历经岁月的坚苦磨练中成熟到，散发着摄人的威严冷峻，光芒四射。

        骤然，她觉得自己依旧是很弱小，象一个抱着、怀着内心深藏着微小希冀羞怯的女孩，在他的面前对自己的渴望，对自己的追求卑微得几乎不敢提及。她觉得冷，好冷，冷到心绪中有一种冲动的想哭的玉望，周围温暖色调的帏幔挡住房间冰冷的四壁，她被所有温暖的色调包容其中，在看似温柔的背后是现实坚实冷冰的墙。

        突然，她很怨恨起一个人，莫名的，毫无理由的，快速的闪念，是的，她此时此刻是这样的从心底在怨恨他。为什么在这样的时候他会消失不见，为什么，他们所有的人就象是窜通好了的同谋一样，该到来的到来，该消失的消失。‘我不能忘却现实……’许久，西汀·菲努力敛住气息不让自己一直想落下的泪水，充满眼睑。有多少难过，或是充斥的猜疑，现在都不是解决的时候，‘我不能’长软椅中她轻声的说，象只是说给自己听的微弱轻声。

        休息室的房门再次被打开时，出现在门口的却是艾撒的王格贡艾撒，也是一个优美的男子，但不是她所想等待的那个希望中的身影。他的目光先是与西汀·菲的目光接触到，他看她的目光温柔且明亮，是个礼貌的绅士，不知道是因为红酒的力量，还是她刚刚哭过的原故，他看到她的眼睛里微微有些潮湿发红的颜色。他很礼貌的先示意了下，随后才稳步走过去坐在了西汀·菲侧对面的软椅中，顺手拿起一个厚软垫放在背后。西菲的面孔从艾撒进来前一直是阴暗着的，布满阴云，在艾撒王到来后很快就缓和了过来，不过这都是无谓的，因为脸上厚重的粉妆可以挡住一些细微的情绪，面孔上的心情是可以用一个或真或假的微笑来装饰住。

        “怎么，你不开心吗，西菲殿下，这是我特意为你的到来准备的酒会，很希望你能在远离西汀后，在艾撒的土地上玩的开心，并享受到这里欢乐友爱的气氛。在不远的未来，这扇门之外的人们，他们都将会是你最忠实可靠的臣民，同样做为艾撒令人敬仰的王后陛下，你也将深受他们最诚恳的拥护与深深爱戴。”艾撒王的开场白很简单直白，带着绝对优越感的优越性，一颗硕大闪亮的钻石袖扣在他的袖口眩着夺目的雪亮光芒，有些象暗室女巫的七彩水晶球，让人看久了能种眩目头昏的错觉。在这种绝对强大霸道的夺去一切风头光彩的炫耀中，周围的一切，什么都失去了可以能与它争辉的光茫与地位，在黯然中，早已失色。

        西汀菲在格贡艾撒走进休息室的时候，就开始努力的调整着自己的心态，还有一度起伏中波动的情绪。理智与现实，这不是她统治着的西汀，所有的个人的情绪化，都要为西汀与艾撒间的交往让路，收敛起不成熟的浮躁与任性，她需要清楚的知道这些的重要性。这里的繁华的社交表演，没有令她觉得开心轻松，而是处处散发着一种潜在的忧虑焦躁，匆忙赶来的尚阁大人的谈话，又一次无情的、现实的打击着、夺取着她的自信心，让她无法暂时回避自己对西汀的责任。她微侧身靠在厚重的丝绒垫子上，用它撑托住后背的力量好让身体挺直端坐，保持住那份女王的端庄自尊，哪怕是故作强大的骄傲，她都要良好的别无选择的保持下去。

        ‘请让我离开，请让我离开，我想回到我的西汀，回到我的，西汀。’在暗淡的灯光中她努力的在心底，拼命喊着自己的希冀，无法发出声音的呼喊着，直到泪水茫茫，依然渺茫的希望啊，象默然的夜色，朦胧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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