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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六章 —傀儡的内蔚—幕前


温婉的乐曲时而低沉如吟,时而激动昂扬,飘荡着、环绕在被华丽灯光染成辉煌金色的大厅中,高高的天棚上挂着饰有七彩水晶薄片的大吊灯,配合着周围四壁垂下的厚重的红丝绒帏幔,形成一种恍惚的使人迷离的温暖的暧mei的氛围,如与世界隔绝后的暖房。富丽堂皇中,光亮光华如镜的大理石地面上倒映着酒会男女们神色迷醉的笑脸,他们在暗淡的温柔的光中亲密的交谈,或是随着优美的舞曲,飞扬着如花的裙摆,炫着珠光宝气的鞋子,扑面而来的空气中持久的荡着一阵阵暖流,还有,空气中浓浓的陈年红酒的香醇味道。

        此时,窗外景象早已陷入一片暗淡之中,远远的望过去笼罩着城市的天空显现出一种很诡异的色彩,接近于地平线的一层的天空是深深很沉重的暗蓝色,浮于中间那一层的天空是浅浅的灰蓝色,最上面的一层天空却又是浓重的散发着深邃忧郁的黑蓝色,这使它们在一起看上去就象是一只巨眼,大大的,微微的张开着,露出里边泛着青色的眸子。更象是立于黑夜幽深暗幕之后努力隐住身形的人,用他饱含心机的目光,一律深情的瞧着,揣测着,窥探着这些‘暖房’中正在纵情欢乐歌舞的人们。

        独自享受着一条红丝绒面金背雕花长软椅,西汀菲殿下斜靠在那,在她漂亮的已经泛红的脸蛋上保持着她特有的,一尘不变的,女王式的高贵的笑容。要知道这也是很难的事情,把那丝似笑非笑,似温柔还威严,似具有亲和力还充满排斥的笑容把握到最好的程度,这,需要很长时间的磨练。况且笑容在脸上是要保持很久的,看上去不能假,对一个漂亮的女人来讲微笑尤其是非常重要的。那丝笑挂在她的唇边,随着嘴角微微扬起,面前的人面对着她的微笑,她的微笑面对着一个个看向她的目光,这个只比冷笑多一些温柔的笑脸就象是一幅很好的面具,挂在那里,藏住所有的不该让别人去注意的东西,心情,想法,还有目地。硕大的纯色提丝花礼服将她紧紧的包围在其中,坐在那里就象陷身于一大块厚重的云彩中,夸张的裙摆将整个长软椅占去了大半,只有束得紧紧的腰身能显出她纤细的身材。不必担心,没有人会坐到她的身边的位置上,哪怕那里还有可以坐下的地方,因为她是西菲女王殿下,能坐到她身边的人只有那个在大厅中间的人,正抱紧着一个年青女孩共舞的艾撒王,格贡艾撒。

        一阵冷笑发自于西汀菲的心底,虽然她泛红的面孔上还带着保持着温婉的微笑。她的目光不会去注意那些所谓的贵宾们,他们与她是无关的,他们对她礼貌,对她微笑,冲她行欠身礼,这一切她早已习惯,习惯到麻木的不会对此抱以任何态度的地步。空气随着人们的呼吸的加速变得闷热,她感觉到紧紧的宽宽的夜礼服束腰勒得她有些呼吸困难。有段时间她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热舞中的艾撒王,青年男女间相互注意本来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尤其象艾撒王这样有着显贵身份的单身男子,更是舞会上倍受追捧的人物。当然他也不会随意的与人共舞,他会挑选他想共舞的舞伴,让她们的脸上带着倍受恩宠媚色的过来。坐在长椅上的西汀菲在这里已经看了有一会,难道和这个男人跳舞会是荣耀至尚的事情吗。

        又一个露着象刚出炉小面包似的前胸的妙龄女子,用深情的目光看着格贡艾撒王的脸,在王的怀抱中她笑的就象一朵开过的花一般的灿烂。

        男人,她想,为什么总是这样。在身后的涉水队长悄然离去时她就注意到了,谁让这么长时间以来她太习惯于他静立在她身后的感觉,她想冷笑,都说女人的直感是非常敏锐的,象她这样的女人更是从来如此。不打一声招呼就悄悄地离开,一定不会是什么好事,更何况象涉水这样性格深沉的人,除非他是想作背着自己的事情。男人,她想,能让他脱离开自己的职责,能让他悄然的离开自己,只会是有更重要的人或是更重要的事,可什么人什么事都重于自己那。她轻轻的摇动着手中小巧玲珑的白色羽扇,一个着漂亮的白色礼服个头高大的侍者礼貌的走过来,在保持着一定距离后以一个很大幅度的弯身将手中亮闪的托盘盛了过来,银色大托盘上面有几样颜色鲜艳的酒水和饮料。他的出现打断了西菲的路思,她仅微微动动了眼皮,久经事面的侍者立即一欠身在侧身退后一步然后离去。此时的西菲没心情去喝些饮料,任何汁液会破坏掉她艳丽的唇色,为了妆容她不能喝酒水,束紧的连呼吸都吃力的腰身也不会有更多的空间来装下它们,为了保持礼服的完美程度和精心装饰后的妆容,她什么也不能享用,为了美丽必须付出的代价。

        包裹在华服中西汀菲纤细的手指轻轻的在扇背底下划动着骨质的扇骨,这是一个很好的价值也非常昂贵的道具,据说仅它扇骨的价值可以顶一辆性能很好的车子,在它上面还坠有漂亮的价格同样不菲的熔岩水晶扇坠。她并不在意它,这只是她重多漂亮玩具中的一件,只把它当作廉价的可以藏住双手的道具,偶尔的也用来缓慢的给自己扇扇轻风。背后的涉水队长已经悄然的离开了一段时间,他去了哪里,他会去哪里,他能去哪里,一连几个疑问。

        闷热的气流中突然她感觉到自己的大脑渐渐有些发热发胀,可能漏掉了一个细节,但一时她却想不起是什么,能肯定的应该是与涉水有关。在眼前晃动的人们的身影中,她又看到了那个白色礼服的侍者,一身全白色是很显眼的颜色,艾撒的酒会中连端酒的侍者都穿得这样的考究体面,西汀菲的目光又一次停在他的身上,侍者的头发在定型后又精心的打上了一层油光的发蜡,远远的以这个角度看过去就象是被灯光渡了层金色,尤如一个圣者头顶的光环被放得位置偏低了些,怎样看都好似在头顶上顶着个金属色盘子一样好笑。如果不是他带着雪白的手套,端着盛有酒水的银色大盘子,穿行在人群中,很容易被误认为也是来参加酒会的宾客。看来,年青的艾撒王也是一个很注重细节的人,这个满怀野心极自信又自负的人,他的酒会自然不会太平凡,也是极尽奢华,以此来显示艾撒的国力的强大与财力的宏大。

        那个露着两个刚出炉的小白面包正在和艾撒王开始跳第二支曲子,王的怀中她昂着脸,丰满的脸上满面通红,不知道是因为与王共舞而激动的,还是舞跳的心跳的太热了,噢,她笑起来露出雪白的牙齿跟盛开的朵花一样的艳丽动人,一对呼之欲出的小白面包随着身体的运动,也轻轻的颤动着。她穿着淡绿色的镶绣着花边的礼服,胸口处的花边紧紧的挤着贴着她的前胸,超出礼服束缚范围的雪白肌肤被略硬的花边磨擦的有些发红,看起来,就象是淡淡的吻迹,白的,红的,格外的娇艳诱人。舞会上的等级与礼貌就象现实中的阶级一样分明,一般是不允许一个女子能与艾撒王连续跳两支舞的,能有这个特例的只有象西菲这样的女王或是公主,以对面这个年青的还显得很浮浅的小白面包来讲,从她的礼服首饰与气质来看不会是哪位高贵的骄傲的,只会让男人们主动献身去邀请的公主,更不会是尊贵的令人望而生畏女王殿下。真正的王,女王,只有一位,仅此一位,就是在这里倚在金色雕花红丝绒长软椅中,拿着羽绒扇子轻轻摆动处在休息中的西汀菲女王殿下,这里除了格贡艾撒外没有哪一位男士或是女士的身份会高过于她,或是与她能平等。

        要去嫉妒这个年青的还不知深浅的年青姑娘吗,象将开未开的还含在绿色花苞中青涩的花蕾,在时机还未完全成熟之时就努力的想尽展自己的姿容。她被这个王国最至高无尚的国王所抱拥,象此时就得到了王的万千宠爱,却不知王的世界宠爱有万千,此时就象是流光一刻罢了,那么让她在虚幻的浮华世中去享受这一刻虚荣的激情,享受这一刻的暧mei,享受这金色的可让她回忆一生的暗夜。温暖灯光闪烁下的西汀菲就象是红丝绒上捧着的绝世珍宝,端端正正的被放置在大厅最耀眼的位置上,没有人敢或者会走近她,哪怕只是从她的面前经过,好似只是走过去就会溅起一丝看不见的灰尘触犯到她,在小心与礼貌中,她所坐的长椅前后左右都被自然的留有一些空间。人真是势力的产物,尤其是在这样非常注重的身份地位规矩的地方,不过也好,不必担心会有什么人挡住自己观察的视线。

        小面包正在笑,笑得且柔美的低下了头,一头高高束起了的饰着珍珠花的头发近的快要触到艾撒王胸前的礼服,相信她身上撒过的香料的味道和着汗水的发热的气息,艾撒王也是可以深深的呼吸得到的。西汀菲想,她是故意这样做的。聪明的已经知道如何运用手段去献媚的年青女孩子,怎能放过这大好的机会,只是她低头的角度掌握的不是太好,如果此时抬头过大头发会触到艾撒王的下颚,这是不敬,弄不好会撞乱头发弄掉珍珠发饰。这样还不如直接的寻个良好时机装作不慎绊倒,将前胸撞向王的胸前来得快些,先就一下撞迷糊他,然后的事情再说别的。一旁,软椅中的西汀菲的微笑中已掺杂了淡淡讪笑的味道,虽然看上去还是温柔的温暖的微笑,只是它们的出发目地已是大大不同。两颗缀在艾撒王袖口上与灯光相互辉映的钻石袖扣,随着他们舞步的转动,在空中划出一道道闪亮的光弧线,成一个舞会中的核心,让人们在近距离还是远距离都会注意到它们与众不同的耀眼光彩,引得男宾客们的注目,引得女宾客的蠢蠢欲动。

        荣耀与妒忌是并存的,哪里有荣耀,哪里就充斥着妒忌,在什么时候,在什么时刻,在何阶级的等级中,在同性还是在异性中通用,有多少荣耀所要遭受的妒忌也就有多少,就象是不会改变的恒永的定律,那么当你在享受着荣耀的光辉的同时,你也要学会承受同等多的敌意与妒忌,哪怕对面、身边是一张张满是奉承看似友善的笑脸,温暖顺耳的话语,都只不过是人在生存环境中经过漫长时间与阅历后,磨练出的善于伪装自己的面具和道具而已。如果一味的你只想承受比别人多的荣耀自以已躲开了世俗的妒忌,那么在某一天,在你死去时,只有后人会评说,你是怎么样死的,如果你自己想要知道这是为什么,答案出来的时间已经太晚了。

        也许还深醉在国王温暖怀抱中的兴奋的小面包还不知道,就只在这一个晚上,她就得罪了社交界的众多出身名门、地位显赫名媛淑女们。恐怕在离开艾撒王温暖胸怀以后的相当长的一段时光中,她将忍受着孤独一人的没有朋友的只有周围妒忌的生活,嘲笑、非议、敌视会时时伴随她的左右。单身、年青、英俊、博学、智慧、知性的年青的艾撒国王,是众多名媛淑女贵妇们眼中红的发紫的至宝,她们怎么能容忍,怎可以让她这样的一个年青还不懂得规矩的女子来独享这份荣耀厚爱。发热的血液在她们的身上流淌,让她们的面颊发红,燃起的心火正熊熊燃烧,一双双发烫的眼睛含妒忌随着他们的身影窜动。于是,就在这么简短的时间里,她们产生了共鸣默契的不自觉中结成了一个同盟,她们先是相视而笑,随后她们开始窃窃私语,带着高傲不想失去自己贵族气质的嘲笑目光。难道只有她这样的女人才有那么大魄力吗,还是艾撒王仅是出于礼貌和好心被她缠着不好回绝她,只得与她再多共舞一曲,而她那象一个被宠坏了的女孩还不知道这仅仅是出于王怜悯的同情。女人复杂敏感的心那,让她们只寄希望于后者,凭空的将自己的位置处于高高的拿起姿态,将对方对手视为一个最平凡且可怜的女人,用她们嘲弄骄傲的目光去轻视她。掩饰着真正她们从心底泛起的莫名妒火与阵阵的失落,难道她们众多名媛的魄力与姿容还不如她一个人吗,还是仅仅只是王并没有注意到看到自己?理由、为自己找的借口,推测,设想,假如,一样样。明明是得不到的,却还是想,结果就越是得不到,结果就变成了她们自己都查觉不到的最真实最真诚的妒忌。

        她让她们燃烧,连金色大厅内空气,都被女人们燃起的妒火烤热。西汀菲直看得在心底冷笑。还要多久,还是就是现在,自己也会成为这样的人物,当艾撒王后的王冠被艾撒王亲手戴在自己的头上时,她们不能象现在,故意的躲开她以免去一个屈膝礼,这好似会降低她们的身份,为了保持那份高傲的自尊,她们宁愿远远的躲开她的视线,装作没有看到远远的注视她的同时并不出现在她的面前。可是,当这顶王冠戴在自己的头上时,她们不可避免的,应该说是无可避免的要出现在她的面前,行以屈膝礼,不是因为她是西汀的女王西汀菲,而是因为她的头顶戴的是艾撒的王冠,她们必须向它表示自己的敬畏,虽然它的光环之下是与她们无关的西汀来的年青女子,她的后冠代表了正坐在王位上的艾撒王,她们屈于

        艾撒王的权力与威严,朝着她头顶的后冠而礼。眼前的这一切转瞬即逝,就在这转瞬之间,这些都已不在重要,她已经渐渐成为此幕的主角,感叹,无论她是否愿意,是否愿意接受,她都将无可避免。

        她想出去,离开这里,去透透新鲜空气,背后的涉水应该站的位置,还是空荡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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