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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第二十六章变化


乌斯托尔是在伊斯维尔十五岁时去世的。

        他走得毫无征兆,前些日子塞尔卡还写信笑称父亲的病似乎好些了,他可以扶着老人到院子的躺椅上晒晒太阳。而他再推开乌斯托尔房门的时候,却见他双手交叉在腹前,十指握着那条从未离身的项链,胸膛已经停止了起伏。

        长老面容安详,生前的病痛在他身上消失无踪,只余皮肤间的皱纹诉说着他至死都未摆脱的战争带来的永世孤独。他已逐渐接受阳光,长眠之前甚至记得将窗帘拉开,好让阳光洒满整个房间。

        辞世之前老人不再叨念“伯恩”,也逐渐能够记得一些事情。塞尔卡和伊斯维尔原以为这是长老在逐渐康复,现在看来,却是他回光返照的证明。

        乌斯托尔长老的棺椁在精灵的默哀中被送往深山的墓地。

        原本,当精灵一族还拥有数个王国的时候,不同的民族采用不同的葬礼。有的偏向水葬,有的使用火葬,而现在唯一存在于世间的雾兰部精灵,则习惯将死者送入深山,与他们深爱的土地和森林永远相伴。

        王族也参加了这场葬礼。

        伊斯维尔是第一次经历葬礼。他站在阿特亚里斯与吉尔薇拉身后,看着马匹拉着乌斯托尔洒满鲜花的棺椁从身前的道路缓缓经过,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情绪。

        乌斯托尔没有几个朋友,他的老友早在十年战争后就所剩无几,不稳定的状态也让他无法结交新的友人,仅有几位王族和安卫长老了解他的过去。精灵们会因生命的逝去而哀戚,但对于这位抱病多年的长老,并没有多少精灵真正懂得这个悲苦的灵魂应该拥有的尊敬。

        乐师用细长的手指拨动琴弦,成为安魂曲的序章。歌声从四面八方升起,与百鸟的高歌与走兽的长鸣相和,山崖似乎应和这歌声,回音成了绵绵不绝的副旋律,在山谷间回荡。

        “老友,因何而泣?

        宁静不朽,孤眠难宁。

        你我相伴至此,白花代我送行。

        女神庇佑你,莫于尘世长停!

        初啼将至,唤汝旧灵。

        ……”

        伊斯维尔随着歌声哼唱。他看见阿特亚里斯颤抖的手指,吉尔薇拉掩面而泣。他看不见身后几位长老的神情,却能听见歌声中夹杂的泣音。

        他长长呼出一口气,再也和不上那歌声。

        小路上的队伍逐渐远去,最终没入山脚下的尽头,正如乌斯托尔从此长眠于任何一个精灵都望不见的深林。歌声逐渐减轻,精灵们也四散而去,维护着歌声后的静默。

        伊斯维尔在散去的人潮后望见了紧紧攥着乌斯托尔遗留的项链泣不成声的塞尔卡,担忧他出事,便陪着他一路回了住所。

        院子里的常春藤依然如初,是点亮四季的翠绿色。因为忙于照顾乌斯托尔,塞尔卡没有闲心照料花圃,与迪兰裘长老的花园相比,乌斯托尔的小院称得上寒酸。但唯有常春藤长势良好,花架上、窗台边,甚至是屋顶,都能见到常春藤轻灵的风姿,如永无止尽的绿色的瀑布,赞美着生命。

        “父亲与您说过吗?常春藤是他最喜欢的植物。它们生命力旺盛,一年四季都长得很好,坚毅,执着,有父亲最欣赏的品格,”塞尔卡抬手托起一簇绿叶,阳光的碎影洒在他脸上,摇摇晃晃,“为了让他能多出来转转,我把常春藤种满了整个小院。

        “我是战争的遗孤,父亲在我还是婴孩时就收养了我。我是听着亚希伯恩大人的名字长大的。我……永远成不了父亲希望的样子。我资质平庸,对父亲来说,我可能是他这一生最大的败笔,我连让他多看我一眼也没有勇气。

        “可是,父亲写下了一份遗嘱,将一切都赠予我,”塞尔卡不受控制地抽噎一声,抬手握住那条镶嵌着淡青色宝石的项链,“他什么都没有带走,包括这条项链,亚希伯恩大人的项链。”

        “就像长老在遗嘱上写的,您是他唯一的孩子了,”伊斯维尔温声道,“常春藤也象征着未来,长老也会希望您摆脱过去的阴霾,投入新生活。您会有更多时间找寻自我,塞尔卡先生。长老放不下的东西,他会希望您放下的。”

        塞尔卡捂住脸,肩膀不止地颤抖。半晌,他做了一次深呼吸,眼眶红着,勉强微笑一下。他对伊斯维尔深深鞠躬,道:“谢谢您,殿下。”

        伊斯维尔下马时突然意识到他忘了带妮文娅新育的花种。

        这几日伊斯维尔走神的次数明显增多。尽管表面上难以察觉,他依然是那个冷静克制、温和有礼的王子殿下,但乌斯托尔的去世确实让他的心发生了某些难以言喻的变化。他不由自主地去思考那种变化是什么,这让他偶尔会忘记一些事情。

        伊斯维尔和尤卢撒解释原因的时候少年表示谅解,他早已在信中得知精灵族最近的坏消息。而精灵此时的状态虽不算哀哀欲绝,但也称得上是精神恍惚了。伊斯维尔自己或许没有察觉,尤卢撒却机敏地发现精灵见到他时骤然垮下的肩膀。

        “你这些日子都没有睡好吗?”尤卢撒问。

        “没有……可能是因为想的东西多了,更快疲惫。”伊斯维尔说,躲进寒夏树的阴凉里。寒夏树是他们在夏天最喜欢的魔植,其根茎的冷意让周围都异常凉爽,可以很好地缓解夏季户外的酷热。

        尤卢撒跟着坐下,没有再说什么。对于伊斯维尔,相比于言语,沉默是更好的安慰。

        伊斯维尔盯着因为风与邻居起了不小摩擦的树叶,再度陷入沉思。他喜欢的温度,他喜欢的地点,他喜欢的景色,他喜欢的陪伴。不用担心被打搅,因为伊斯维尔知道尤卢撒会帮他赶走任何干扰。

        他其实也不明白自己在思考些什么,但是如果什么都不做,心里头又感觉空空荡荡的,思考让他觉得自己不是止步不前。

        尤卢撒听着身旁的呼吸声逐渐平稳,忽的左肩一沉,靠上了伊斯维尔的脑袋。即便有寒夏树的阴凉,在这种天气靠在一起也不是什么舒适的事,尤其是对于习惯了暗夜之森偏低气温的尤卢撒。其实他大可以一把推开伊斯维尔,让他好好利用四周平坦草地的优势,但尤卢撒没有。他只是抬起胳膊,轻轻搂住了伊斯维尔的肩。

        伊斯维尔醒来时觉得全身上下暖烘烘的,脑袋底下好像垫着什么东西,有些硌人,但除此之外没有别的不适。

        他睁开眼睛,看见眼前挡着一只生着细茧的苍白手掌,所有刺眼的光都被拦在了后面。伊斯维尔握住那只手,捏了两下。

        “醒了就给我起来。”尤卢撒的声音从上方传来。他正处在变声期,清脆的童音逐渐向低沉的男声过渡,带着这个阶段独有的哑。

        “不要,”伊斯维尔赖着不愿从命,一觉醒来那些杂乱的思绪倒是都不见了,知道自己没有睡多久,甚至还能抽出闲心抱怨,“你该多吃点,腿上躺着头疼,太硬了。”

        “……要脸吗你。”少年翻了个白眼,一巴掌按在伊斯维尔脸上。

        伊斯维尔哼哼唧唧地从尤卢撒腰上把尾巴扒拉出来,但没有像一直以来那样把玩。前段时间尤卢撒突然就拒绝了精灵对他尾巴的过度接触——虽然对于赛拿来说,这一接触早已过分得不能再多了——,并且像是免疫了伊斯维尔的撒娇一般,不论如何都不肯让步。精灵也只好接受这一突如其来的安排,但他还是喜欢看那条灵活的尾巴在空中甩来甩去。

        伊斯维尔又托住尤卢撒的手掌翻来覆去,不确定道:“你好像黑了些。”

        “真的?”尤卢撒有些欣喜。

        在暗夜之森长大的尤卢撒生着一身苍白的皮肉,比伊斯维尔还要白上几分。这个年纪的少年总有那么多东西需要比较,肤色也被排入了这个行列。而在这点上,由于缺少光照,尤卢撒从未赢过。

        伊斯维尔却少见地不太在乎这场输赢。在他看来,条件不同,胜之不武。他倒是希望尤卢撒能脱离那病态的苍白皮肤,早日让它成为健康的、与少年体质相符的小麦色。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这个,尤卢撒特别喜欢晒太阳,晒舒服了还会蜷缩起来,闭上眼睛睡一觉。

        “今天不把种子带回去,捷琳夫人会失望吧?她那么喜欢花。”伊斯维尔又开始担心花种的事。

        “她又不是没花好种了,回去的时候给她挖一株。”

        “还是我来吧,你那样的挖法,会伤到根的。”

        因为诺德最近要处理的事很多,伊斯维尔很快起身,礼尚往来地帮尤卢撒按摩一会儿僵硬的肌肉,就准备回去了。他选了一株健康的植物,连带着土小心地挖出来,又看了一眼因为黑雾而悬空的花株,不放心道:“回去路上一定要小心。”

        “知道啦。”尤卢撒挥手,像要把伊斯维尔赶走一样道别。

        目送尤卢撒离开,伊斯维尔吹了一声轻灵的口哨,就听见不远处白流的应答。他正要跨过低矮的杂草丛,猝不及防与树丛后的少女撞了个正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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