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拉扯
绥景又在归梦楼待了两日,名单上的人有一大半都被按照门规处理,彻底震慑了其余众人。
看着盒子里收回的代表身份的这些令牌,宋绥景仿佛还能闻到上面沾染的血腥气,可她就是如此,一次不忠百次不用,关上盒子交给锦娘:“有家人的给上抚恤金,其他的好好料理后事。”
等锦娘答是,抬头,人早已出门离去。
再次靠着令牌走进宫城,侍卫不是上次那批人,但好在已经把去容齐寝殿的路记得七七八八,路过小花园见上次的位置已经没有了毒草,但没想到上次那名小宫女还在同样的位置遇见。
小宫女见自己果然等到了人,双眼瞬间有了欣喜之色,上前问礼:“先生好,奴婢还是为您领路。”
宋绥景本想拒绝,见到小宫女热心如此,话到嘴边又懒得解释,便点头:“劳驾。”
一路上两人的状态与上次截然不同,小宫女一路上都在找话题并偷瞥旁边的人,宋绥景除了时不时嗯一声并不多话。
还是沿着那条路到了素心若雪的门口,宋绥景在门口等人通报,那小宫女大着胆子轻声询问:“请问先生下次请脉是什么时候?”
“不知。”
小宫女闻言有些失望,里面已经出来人接宋绥景,小宫女的身份在此不能多待只能退下。
“参见陛下。”
容齐挥退殿里的其他人只剩下小荀子和门口的萧覆,“郡主免礼,请坐。”
宋绥景掏出令牌还给容齐:“西启没有郡主,陛下直接喊我名字就可。”
容齐一直以来都以郡主称之,如今这个称呼不方便但一时之间也想不出什么合适的称呼,唤绥景太亲密,唤全名又显得太生硬,干脆绕过这话题,直接说:“这令牌你拿着吧,以后有事出宫也方便。”
宋绥景也不推辞就又收起来,照例给他把脉。
听得容齐道:“方才又是花园那宫女领你来的?”
“有什么不妥吗?”
却听见容齐似乎是笑了一声:“那宫女自上次见过你后每日都会在固定的时辰到花园处当值,还时不时会到朕的寝宫外张望,似乎在等人。”
宋绥景回想起刚刚那人的眼神:“陛下是想说她在等我。”
容齐收回手整理袖口,看着宋绥景的一身男装:“宋姑娘天生丽质,即便男装也是芝兰玉树的少年郎。”
“那我还是换回女装。”宋绥景也不愿多生事端,“只是我以后以什么身份示人,陛下可想好?”
容齐收回手整理袖口,缓缓说道:“朕想了想,对外就说你是朕从边地带回来的医女,在宫中担任宫令一职,这也不算辱没郡主的身份。”
宋绥景没什么意见,又见他顿一顿接着说:“只是,这宫令原本是皇后身边的女官,朕尚未立后,既然宋姑娘以前说过要作朕的谋士,那就得劳烦你作朕的近身女官了。”
几句话下来,宋绥景也挑不出毛病,只追问道:“那我住哪儿?”
“这个不急,”容齐冲着门口的方向唤了一声:“萧覆,带人进来。”
萧覆带进来一名宫女打扮的人,宋绥景习惯性的默默打量,这人看着年纪略长几岁,虽着宫女服但看着腰带袖口等细节处又不一样,给人的感觉也不似寻常宫女。
果然,听见容齐道:“她是萧粟,在宫中已有年头了,以后就在你身边做帮手,宫中之事你皆可问她。”
“奴婢萧粟见过宋宫令。”
“后宫人员统领之事就交给宋宫令了,朕相信宫令不会令朕失望。”容齐此刻以一个君王的口吻说着客套话,做着他一贯喝茶的动作,言语客气却丝毫没有真客气的样子。
宋绥景只觉得有些无语,这不仅当谋士还买一送一要帮他管理后宫,果然是多管闲事没好处,但好在宋绥景面子功夫到位,没有丝毫不愉:“那臣先告退。”
小荀子见众人都退下,小心翼翼的问上一句:“陛下,您身边从来没有宫女伺候,这一下子多了一个管理后宫的近身女官会不会”
小荀子瞅着容齐的神色没继续往下说,容齐没多想:“会不会什么,不过一个女官罢了,不然你替朕给她找个位置?”
“奴不敢。”小荀子迅速低头收回想要说的话,只是在想陛下是不是不清楚近身女官要做些什么?
这边萧粟带着宋绥景出了殿往后走去,同时介绍着:“其实陛下后宫并无嫔妃,如今只有太后住着但也未归朝,太后威严自有宫人侍奉,宫令平时只需负责各司宫人之事,”两人穿过一道拱门,“虽说只有宫人之事但也足够繁杂,奴婢知道宫令平日还要照料陛下身体,有些事务奴婢会看着办然后回禀宫令,若宫令有其他事情也尽可找奴婢。”
宋绥景看着这个容齐放在自己身边谦逊敦厚的眼睛,莞尔一笑:“多谢,我以后唤你粟娘可好?”
“自是可以的。”萧粟惊讶这人这么和善。
“粟娘与萧覆是什么关系啊?”
萧粟一愣:“宫令何意?”
见她还不直言,宋绥景干脆挑破:“你腰带上的纹绣我在萧覆的剑带上也见过,也没什么特别意思,只是你既受命在我身边,我总得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吧。”
萧粟感叹宋绥景的心细,又见她已收起刚刚的笑脸仿佛只是自己的错觉,这才体会到陛下当初说这女子不好应付的深意,也不便再隐瞒:“萧覆是奴婢的弟弟。”
“所以你也是纸鸢?”
“是。”
宋绥景又是一笑:“挺好的,以后有些事直接交给你也方便。”
萧粟这时是不信她的话的,既看出是安放在身边的细作眼线,又怎么会信任呢。
没几步路,就到了一个院子的门口,几日不见的兰泱已经等在门口。
萧粟领着人进去,还在院子里洒扫的小宫女们便齐刷刷行礼:“见过宋宫令。”
宋绥景看着这排场,料想是容齐早就安排好的,念着匾额上的名字:“和光同尘。”
“这原是素心若雪的后殿,长久无人居住近两日方打扫出来,以后宫令就住在此处离陛下也方便。”
院子里的小宫女们也好奇这位新任的陛下近臣,都好奇的偷偷打量还是男装的宋宫令,只觉衣着朴素但气质不凡。
宋绥景一一环视,见众人的目光与之相触一瞬便又低下去,觉着萧粟的话有些不对但又找不出错来,言:“这院子以后就交给兰泱和粟娘一起打理。”
“喏。”
宋绥景对于这个院子还是很满意的,因为院中种了一棵梨花,应该是西启比北临暖和些,梨花已经开了大半,一树雪白。
春风起,有铜铃声响。
宋绥景瞧见屋檐两侧挂上了铜铃,风起便响,略略皱了眉头:“把铃铛摘了吧。”
“这”在宋绥景的目光询问下,萧粟解释道:“因为陛下喜爱这风铃,因此宫人布置的时候特意挂上的。”
但宋绥景却不同意,容齐喜好与她有什么关系:“但我喜静,摘下来换成灯笼。”
见萧粟还是有些犹豫,似笑非笑的看着她说道:“不如你去问问陛下再摘?”
萧粟见她眼神里哪有半分真的要去问的意思,连忙道:“不必,奴婢自然是听宫令的。”说完便吩咐人拿灯笼来换上。
屋里陈设古朴素雅,宋绥景对于住这方面没什么要求,毕竟是在他人地盘能住就行。
兰泱从内室衣柜里拿了新衣到宋绥景跟前:“请宫令先更衣。”
“让粟娘替我梳妆,你去研磨,我要写方子。”
换了宫装,宋绥景拿着几张纸又出了门,院子里的人这才看清宋宫令到底长什么模样,女官服饰在身没有沉闷反而显得端庄清雅,走动间通身有一股飘逸之姿,只是眉眼沉着,毫无笑意的面容虽不似雪山寒冰但也如林下清风、天边皓月,微凉,纵使令人心旷神怡也只能望而却步。
待人彻底消失在门栏上,便纷纷议论起来。
“宋宫令可真好看,怪不得陛下看重呢。”
“咱们还不知道她名字呢。”
“她看着冷冰冰的,怕是不好相处。”
一堆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突然被一声喝令吓止,原来是萧粟站在台阶上:“手里都没事做了吗!还不散开!”
一群人吓得立刻散去,萧粟摇摇头转身却恰好撞上兰泱,想来兰泱也是听见了这边的响动:“兰姑娘,这些宫女都是新来的,好奇心重了些。”
兰泱却是很和善的笑着:“你叫我兰泱就是了,我叫你粟娘。”
“好。”
看着散开的宫女,兰泱继续道:“新来的不懂事,也没事,我与粟娘好好调教就是了。”
另一边的宋绥景并不知身后情况,在殿里只有他们二人加上小荀子,递上方子:“这是臣仔细斟酌的方子,这上面注明了陛下今后的饮食起居各方面的调整,为着圣躬安危臣会每日亲自负责养心汤,听闻陛下是三日一朝,所以除去上朝那日外的每个早晨,臣都会陪着陛下练剑以调理内息,另外,”说着又拿出一张,“这是每晚沐浴时需要加的草药,臣是想以这些方法减少陛下对于那个药丸的依赖。”
容齐看着这几张纸上详细的内容,问道:“那药有什么不妥之处?”
“不是,臣已经辨析出几种药材并无不妥,只是终究治标不治本,说是解药不如说是压制,陛下若想脱离掌控首先就要从脱离那个解药开始,只不过这方子温和也要逐次递进,现下还是要定期服用解药。”
容齐点头表示理解:“朕明白,不急慢慢来。”
方子总归解决了,两人都轻松了些,容齐看着一身宫服的宋绥景,还是有些不适应她这副臣子的样子,“看来宋宫令适应得很快,朕还担心宋宫令初来乍到,想着你先歇息两天。”
“多谢陛下体恤,臣一切都好不用休息。”
宋绥景在刚刚的谈话中就注意到容齐眼下淡淡的乌青,纵使他表现得再精神也没藏住,也是,他又不扑粉。
想了想还是说:“陛下近日还是休息不好吗?”
容齐承认,不过不太在乎:“不过老样子罢了。”
“从今日起臣会去掉薄荷,只是会苦些,陛下让荀先生准备些蜜饯之类的吧。”
容齐明白她的用意是想让自己睡得好些,不过这些与他而言并无多大区别:“无碍。”
宋绥景突然又想起一事,问道:“请问陛下一般沐浴是什么时候?臣会送汤药来,浴后还要施针刺穴。”
此时的容齐将针灸想得过于简单,于是顺口答:“若无要事一般是亥初。”
“那明日起就按照这方子行事,”又向小荀子说道,“请荀先生去太医院让人按照这个方子上的剂量一份份的包好,以后陛下沐浴时便加上一包。”
“臣告退。”宋绥景说完行礼告退。
很快入夜,院子里的人都被宋绥景撤下去休息,这里真的很安静,宋绥景一个人坐在阶下看着梨树出神,头顶上两盏白日里换的灯笼闪着暖黄色的光。
肩上突然多了一件披风,原来是兰泱寻着人出来。
“主子还不休息?”此刻没有其他人,兰泱还是作旧时称呼。
“下午还在担心容齐睡不好,没想到入夜睡不着的人就成了我。”
看着宋绥景这般自嘲,兰泱是明白她的:“主子是想小王爷,想回家了。”
宋绥景不说话,兰泱劝着:“如今小王爷已经成事,我们也摆脱了北临那群人,其实咱们也不必非要待在这西启皇宫的,答应启皇的解药按时送来就是。”
“不,不仅仅是因为承诺,”宋绥景看着兰泱说着理由,“容齐的病是胎里带来的,远比后天中毒要复杂得多。”
谈起病情,宋绥景又有些思虑:“况且他也没吃我给的辟毒丹,就他如今这副毫不爱惜自己、没有半点求生的样子,就算有南溪的解药却不知道他还能不能撑到那个时候。”
“我也不光是因为他,还有牧章,牧章起事的理由里有一部分是我的‘枉死’,如今宗政无忧虽被傅筹控制但他南境的势力还在,瞧着不定什么时候就会逃回去,而傅筹没有玉玺始终不是名正言顺,朝中那些人想必也有不服牧章他们的,若这个时候我出现只会让朝中原本就偏向宗政无忧的人对牧章口诛笔伐,那些墙头草也会动摇立场,而牧章顷刻就会变为谋逆,那么之后的每一步都会异常艰难,所以我最好像是‘死’了一样。”
兰泱听完叹息,有些不忍心:“可如此归期不定,小王爷心中肯定也是无比牵挂您的,咱们还骗了他,若有一日小王爷知道真相,唉。”
宋绥景看着那已经绽放的朵朵梨花,随风而散的花瓣落入地下便再看不见:“这是他必须走的路,飞羽军和宋家迟早要靠他撑下去,我若在他就不能真正长大,我只能是他的铠甲不能是软肋,他是我弟弟,会明白的。”
“兰泱,我恐怕是陪不了他很久的,这样也好。”这一句散在了风里。
第二日晨起
宋绥景提着两把剑推开房门就看见站在院子里的容齐,有些惊讶,心道也好免得自己找他再走一趟。
“见过陛下,陛下这么早。”
“免礼,昨日宋宫令说晨起练剑,朕自然不能怠慢。”容齐看见一把剑向自己抛来便眼疾手快的接住,看见宋绥景手中还有一把木剑,疑惑道:“这是何意?”
“臣陪陛下练剑,陛下请。”说着便做出防御的姿势。
容齐以为她说的练剑只是为了让自己强身健体,而她在一旁看着而已,却没想到是与自己对招且是一把木剑。
容齐也不扭捏便率先运剑进攻,但始终怕这开了刃的利剑伤了人并不用全力,但一会儿后便不这样想了。
原本院子里是有晨值的宫人的,见两人来了有比剑的意图便早已躲在了一旁看着,兰泱与萧粟站在廊下,萧粟有些不解:“宫令若怕伤着陛下就都用木剑便好,为何陛下的是一把真剑呢,若被伤了就不好了。”
兰泱看着萧粟不知道该怎么说,憋着笑:“粟娘待会儿就明白了。”
因为兰泱想起家中那位小王爷以前和主子练剑,哪次不是吱哇乱叫,虽说是故意夸张了但实打实的是隔着衣服都被打红了皮肉。
而院子中间的两人,宋绥景一直只是防守不出击,她不仅是为了锻炼容齐还想着让容齐的自保能力提高一些,即使随时有护卫随侍但靠人不如靠己,别人始终有疏忽的时候。
容齐十几招后便发现自己是真的小瞧了这个人,进攻的招数连她一片衣角都没碰到过便被躲开。
又是几十招后,宋绥景不只是防守,便也时而主动出剑,宋绥景的每一次主动进攻,容齐接不住几招便会被木剑勾到衣服,若是真剑恐怕衣服早就多了几道伤痕,但兰泱担忧的事也没有发生,每次要打到皮肉的程度前,宋绥景就会提前收手不至于真让容齐挨痛。
廊下的二人看得明白,与其说是对剑不如说是喂招,宋绥景一直都是不使全力而引导着容齐,自然容齐也明白自己伤不到她便凝神全力应对。
“宋宫令好功夫。”萧粟对着兰泱感慨,明白了刚才兰泱的神情是为何。
而一直待命的萧覆也放下心,若是宋绥景要伤人他自是要第一时间阻拦的。
比试的和观看的人都全神贯注,并未注意到躲在一旁的几个小宫女中,有人已经怀着羡艳和崇拜的目光一直盯着宋绥景,想必今日过后这个神秘的宋宫令会出现在各个宫人口中。
两人得打了有半个时辰,最后一招后容齐已经有些疲态,宋绥景收回剑扶着人坐下,小荀子连忙俸了茶递上手帕。宋绥景也有些累但相比起容齐要好得多,想是已经习惯了。
“陛下可能会有些手脚酸痛,可以让人为您按摩缓解。”在院里有宫人捧来水盆,宋绥景边净手边提醒。
容齐休息好,晨起动一动也还舒畅:“那朕便去处理政务了。”
“那臣去煎药,一会儿会送来陛下殿中。”宋绥景向容齐行礼。
“有劳。”容齐点点头,并不因输了剑而有不快,反而还挺高兴的带着小荀子出了门。
宋绥景将小炉子搬到廊下,熬药时身边只有兰泱和萧粟,其余人近不得身就连药罐也不许碰。
一日三遍汤药,待两服下去,已经过了晚膳时辰,细数这一日竟有一大半的时间是在容齐的素心若雪度过的,偶尔容齐也会就政务问过宋绥景的看法。
第三服汤药从炉子里缓缓倒出,宋绥景计算着容齐沐浴的时辰带上医针向素心若雪走去。萧粟和兰泱原想陪着去,却被拒绝:“就这几步路,我自己去就行。”
说罢披了件披风提着灯笼向外走去。
时间掐得刚好,宋绥景进殿刚取出药碗,就见容齐着一件寝衣从浴室出来。
“见过陛下。”
容齐一出来就撞上她,想着自己只是身着松垮的寝衣不成样子,便道:“宫令稍候,朕去换件外袍。”
说着就要让小荀子去内室拿衣服。
“不必。”宋绥景原想说穿多了反而不方便,又觉得这话有些轻浮,便转口道:“呃,陛下先服药吧,这样正好。”
容齐接过药一饮而尽,果然没了薄荷有些微的涩口,宋绥景见他也没有要吃个蜜饯漱口这类的举动,就直接道:“请陛下去内室躺下,臣要施针。”
接下来,容齐觉得自己很是被动,宋绥景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让他觉得有些面红心跳,但又说不出“不妥”二字,毕竟宋绥景只是在专心的治病。
宋绥景将他的袖子、裤腿都挽了起来露出肌肤,还一边解释:“臣需要在陛下的手掌、手腕还有腿部几处穴位施针,施针下去可能有会酸麻的感觉,陛下一定要保持不动。”
“好。”
“恩”宋绥景看着躺下的容齐有些欲言又止,沉吟后:“请陛下将胸口的衣服敞开些,臣还需在膻中和中脘两处施针。”
容齐一惊有些羞赫:“这”,原来这就是不让他换衣的缘由,一时之间没有动作。
内室的帘子并未拉下,小荀子就在哪儿守着,这话也是听得眼皮跳了跳,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转悠。
见容齐有些迟疑,宋绥景干脆直接上手拉开衣领。
“宋”容齐一句话还未出口便见一枚长针随着一道残影落在了胸口的膻中穴,这下也不敢乱动,只能任由宋绥景动作。
或许是人躺着无所动作时感官会格外灵敏,容齐甚至能感觉到每次施针时,宋绥景靠近后的气息和呼吸扫在肌肤上的感觉。
宋绥景看着他红了耳尖,知道他是有些羞赫,便开口安慰:“医者眼中不分男女老幼,陛下这是不好意思?”
容齐不说话只是抿嘴憋着,想着人家女子都不多想,自己何必矫情,但耳朵却越来越烫,干脆闭上眼不看人。
宋绥景见他闭眼,嘴角没忍住无声翘了起来。
随着针起效,容齐只觉得被扎的几寸地方都在发热,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然后感觉到脸上方有一片阴影,本能的警觉让容齐不再装睡,唰的睁眼却正好与宋绥景四目相对。
原来是宋绥景为他擦汗。
两个人都是一愣,容齐不能随意动作只好撇开眼神看向另一处,宋绥景也轻声道:“不必紧张,这是正常的反应,说明针灸对你有效。”
“嗯。”容齐用鼻子发音,过后两人都不说话。
也就一刻钟,宋绥景便开始收针。
“臣明日再来。”快速的说完便疾步走出去,留下容齐觉得自己真是还不如一个女子。
小荀子连忙上前:“陛下您感觉如何?”
容齐摆摆手:“都好。”
“陛下您耳朵”小荀子犹疑得看着容齐还在发烫发红的耳朵,咽下了后半句话。
“朕无事!”容齐有些尴尬又有些不服气,计上心来:“小荀子,明日朕要早朝,有事需要你去办。”
出了门的宋绥景却是长舒一口气,并没有表面上表现得那么淡定。
微凉的手抚上有些发烫的脸,还好刚刚容齐闭着眼没看见,否则岂不是要让他笑话。脸的热度慢慢降下,恰好一阵晚风拂来带着一点凉意,彻底吹醒了宋绥景,这下连略快的心跳都慢了下来。
只是不习惯罢了。宋绥景如是安慰着,然后如常提着灯笼往住处走去。
第二日晨间
宋绥景习惯早起,况且还身兼宫令之职,容齐今日早朝还是要去他哪儿候着的。
到的时候容齐应该是刚起,因为宫人才捧着脸盆出去。
原本是等在外间,小荀子却从里面出来:“宋宫令请您去内室侍候陛下更衣。”
“我?”宋绥景有些不相信,“荀先生你不是在吗?”
小荀子却道:“奴得去准备早膳。”
然后就剩下宋绥景一个人站在外间,容齐的声音又恰好响起:“来人,更衣。”
没办法,宋绥景只好打起帘子进去。里衣已经穿好的容齐看见她也不意外,只是道:“宫令这么早。”
“臣应该的。”
“那就有劳宋宫令了。”说罢便转过身去伸开双臂,等着给他加衣。
宋绥景从架上依次取过衣服,里面两层中衣都还只是简单的系带,但手中蓝色的朝服让宋绥景有些犯难,他也没给男子穿过这么复杂的朝服,就连腰带都与普通的不同。
好不容易朝服上身,但这腰带始终系不好,宋绥景只能更加认真的埋头研究这个腰带。这样一来便离得容齐更近,她觉得只要容齐稍微一动,自己的头一定会抵上去的,因为已经能够闻到容齐身上的味道,一股中药味加上不知什么品种的木质香气。
容齐含着笑看见身前的人有些微红的耳垂,好心情的调侃道:“宋宫令这是不好意思?”
听见这话宋绥景停下动作,抬头瞪了一眼又觉不妥,迅速低头,道:“没有。”
穿衣耗了些时间,容齐也没有不满,反而看着心情不错的样子:“接下来是梳发戴冠。”
宋绥景看着这个斤斤计较的男人,只能暂时忍下这口气,反正其他场合也能找回来。
梳发不难,毕竟以前在家中经常为牧章戴冠。
容齐看她手法十分娴熟,问道:“宋宫令更衣不怎么样,梳发倒是熟练?”
“臣会勤加练习。”宋绥景也不解释缘由。
见她如此,容齐也没了继续问的兴致。
容齐觉得宋绥景这人真是以牙还牙,更衣的事刚过,第二天的练剑便故意施压打得自己毫无还手之力,倒是让更多的宫人见识到这位宋宫令的厉害,有那么几个的眼睛都快黏到她身上了。
但又觉得她实则内心柔软、心细如发,自从第一日自己等过她,之后的每一日晨间刚到和光同尘的院子,就能看见她人已经准备好随时等着自己。
又比如每次亲力亲为端药过来,食盒底层都会多一小碟不同口味的蜜饯,凡是自己多吃了几个的,之后的日子里就会多出现几次。
每每这般,容齐都忍不住笑叹,真是个又可气又有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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