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伪装
齐明靖怎么也没想到，平时鲜少交谈的父皇居然要给他说媒，偏偏说的还是展清羽。
“咳咳。”齐明靖抬手掩了下咳声，“父皇知道的，儿臣的身体……一直不太好……谁家姑娘嫁给儿臣，怕是都在耽误对方。”
崇武帝小声问道：“你可试过？”
他说的，自然是那方面的事。齐明靖脸却不经意地红了，有些局促地摇了摇头。
“哈哈哈哈哈哈哈！”
崇武帝突然仰天长笑：“没试过怎么能说不行！这么多年只让太医院诊治你，却从没实际看看诊治效果，也怪朕这个做父亲的失责。”
齐明靖跪地道：“儿臣不敢。”
崇武帝恢复如常神色，轻声道：“你那肺病积年累月，朕会叮嘱太医继续温补着治。但如今你已是亲王，府里不能没人，若是因为不钟意展家姑娘，也可告知朕你的心上人。若还是担心不适，也可以先娶个丫鬟，看情况继续调理着身体，合适的时机再纳正妃。”
话说到这份上，齐明靖不好再驳陛下的心意，只淡淡道：“儿臣遵旨，只是此事来得突然，是否可容儿臣想想再回禀父皇。”
“依你所言。”崇武帝回到坐坛，合上双眸，手里的佛珠继续转动起来，“朕还要清修，退下吧。”
“是，儿臣告退。”
兰妃居所，福宁宫。
“儿臣给母妃请安。”齐明靖边说着，边给兰妃行了个大礼。
兰妃，本名叫凌兰儿，也是出身凌氏，但并不是凌家的小姐，而是他母亲的贴身丫鬟，跟着贤妃陪嫁到宫中，贤妃是个善良体贴的人，念及兰儿跟随她多年，想给兰儿一个富贵的半生，便讨着皇上封了贵人，好在兰妃还是比较大方体贴，也在陛下身边服侍了十余年，一步步位及如今的妃位。
兰妃赶忙上前扶起：“你身体不佳，说了多少次了，以后再进宫，不用行礼了，你有心意，我都知道。”言罢，摒退了丫鬟，单独留下齐明靖。
“母妃，我刚从神仙宫出来，父皇今日召儿臣进宫，是有意将明镜门展重山的二女儿，也就是父皇亲封的女捕快嫁与儿臣。”
齐明靖一五一十将飞来的婚事告知了兰妃。
“我见过此女，相貌颇佳，也有能力，你怎么想呢？”兰妃打趣道。
“母妃说笑了，儿臣这么多年的处境，您是知道的，无论是与哪家权臣走得近了，贵妃都不会放过他们，儿臣不想牵连旁人。”齐明靖说完，确认了下旁侧无人，变得严肃起来。
“有一事儿臣还未来得及禀报，母亲的遗物揽心玉找到了，就在昨日一早，展清羽突然出现在我王府后院，而玉佩就在她手里死死拽着。”
齐明靖把玉佩如何找到，以及玉佩又如何消失之事告知了兰妃，只见兰妃的脸色一点点变得凝重。
她轻轻地站起身，在房间内踱了几步，揣摩道：“看来赐婚之事没那么简单。莫非陛下在查探当年之事？”
“儿臣也这么想过，玉佩昨日刚从她身上找回，今日父皇就要给我们赐婚。一切都太巧了。”齐明靖进一步说出自己的疑惑，“但儿臣与明镜门素无往来，若想查案直接查就好了，为何一定要赐婚呢。”
二人越聊越觉得奇怪，回府后齐明靖当即安排阿令派人跟踪展清羽，有任何动态都第一时间禀报。
椒房宫内。
太子听闻陛下要赐婚齐明靖和展清羽，在淑贤贵妃的宫里闹了起来。
“真是岂有此理！”一个茶杯被齐明德摔出去好几丈远，吓得两侧的宫婢当即跪了下来。
“好他个老七，平时柔柔弱弱不声不响，居然暗中在父皇跟前吹耳旁风，敢和我抢女人！”齐明德脸色涨得通红。
淑贤贵妃在旁边安静喝着茶，既不上前阻拦，也不出言劝慰。她本也对展家父女无感，展清羽嫁给谁都行，别给齐明德当太子妃就可以。
“哎呀，我的祖宗哎！可别把手伤到了。”齐明德的跟随太监阿三一脸苦相，“今儿只是听说陛下有意，这事也还没板上钉钉，您莫伤了身子。”
齐明德整个人更暴躁了：“钉钉了可还了得，他齐明靖敢娶了羽儿，我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德儿，慎言！”淑贤贵妃终于忍不住出了声，她从席上走到齐明德一侧，“你是储君，别忘了自己的身份。”
齐明德听到“储君”二字，稍微有所收敛，转头道：“娘，儿臣想娶清羽。”
淑贤贵妃摒退了众人，轻声道：“前线战事已到了攻坚阶段，只待你舅舅凯旋归来，就可进行你的太子妃册封大典了。母妃劝你还是尽早断了对展清羽的念想，多想想朱学士家的嫡女朱芊月。”
齐明德有些不耐烦：“哎呀，儿臣不喜欢她，儿臣就想要清羽当太子妃。”
“胡闹。”淑贤贵妃提高了声量，“儿啊，你不能光看眼前，以后若想顺利登上皇位，必须获得文臣的支持，朱学士人品贵重，亦有心扶持你，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舅舅是护国大将军，扛着齐王朝一半的安危，就算不和朱学士联姻，有舅舅在，他们又能奈我何？”齐明德一脸不屑。
淑贤贵妃顿时变得厉色起来：“他们是不能奈你何，但你要明白，你父皇是武人出身，治国上非常看重文人的贤能，朱学士现在虽未入内阁，却是迟早的事，朱家小姐更是书香门第的大家闺秀。
展家父女不过是陛下的爪牙，对你未来没什么助益。你若得不到文臣的支持，他们可能会去扶持别的皇子，别说皇位，太子之位都可能失去。”
淑贤贵妃别的本事不多，察言观色最是一流，更懂得如何戳中别人的软肋。
听到事关太子之位和皇位，齐明德气势淡了许多。
但还是不死心道：“母妃，儿臣可以娶朱芊月为太子妃，那能不能以后也让清羽过门，封个侧妃也行啊。”
淑贤贵妃看齐明德松了口，转脸慈眉善目道：“我是你娘，怎会不知你的心意呢，我一早就跟你父皇商量好了。等你太子妃册封大典过了，展姑娘若也应允，再择个良辰吉日另行册封就是。”
靖王府内，齐明靖正在研究两块玉佩有何不同之处。突听管家来报，明镜门的掌镜主展重山前来拜访。
奇了怪了，走了个小的，又来个老的。
二人端坐在正厢房，谁都未发一言，颇有一丝尴尬，直到上茶声才打破了平静。
齐明靖率先发问：“不知展镜主今日特地光临我王府，有何指教？”
若他没记错，除了平时宫中偶遇，若论私交，还是宣王在世时，有次在府内督办猜谜会，曾邀请过彼时还是捕头的展重山。那时，齐明靖只有五岁。
展重山干笑一声，道：“王爷言重了，臣不敢。展某平时除了给陛下办案，鲜少与旁人打交道。今日特地拜访，是为了小女清羽。”
齐明靖心下了然，随手端起茶杯抿了一口，笑道：“那想必展大人是为了本王和贵女的婚事来的。”
展重山当即起身，双手抱拳道：“正是。”
齐明靖猜想若陛下有意为之，定会通过各种手段力促婚事，展重山想必是来劝服他的。
于是面无表情道：“怎么？展大人这么心急做本王的岳丈？本王的身体展大人想必是听说过的，跟了我，爱女恐要受委屈。”
谁料展重山“扑通”一声跪下了，力声道：“臣不敢攀附王爷，更不敢妄自揣测王爷贵体，只是小女唐突请婚，臣恐惊扰了王爷，今日特地上门请罪，还望王爷见谅。”
“请婚？”
听到这两个字，齐明靖更觉得一头雾水了，居然不是父皇要赐婚，而是展清羽要请婚，她到底要干什么？
展重山强顶着尴尬道：“不错，陛下召王爷入宫，实为小女在陛下面前出言不逊，想要嫁与王爷，皇恩浩荡，陛下念小女办案得力，才有意准允。不知……王爷是何想法？”
齐明靖是越发看不明白了，遂道：“那展大人是希望本王娶还是不娶呢？”
“王爷，实不相瞒。”展重山站起身来道，“臣今日特地拜访，是希望王爷不要答应，本就是小女的唐突之举。但也希望王爷不要误会，臣绝无揣测王爷贵体之心。”
齐明靖摇了摇头，反倒和善地笑道：“我的身体，不是什么秘密，展大人不必诚惶诚恐。”复又开口：“你的来意，我已明白。本王也暂无意婚娶。”
展重山听闻，发自内心一句：“多谢王爷。”
展重山走后，齐明靖在房间内慢悠悠地踱来踱去，看来要下功夫会一会这个女神捕了。
“黑衣人”一事，展清羽和展重山将目标锁定在江湖中会“瞬移之术”的高人，企图找到一丝线索，事关皇家隐私，二人秘密办案。
展重山除了查案，日常还要与三法司衙门协同处理案件，调查“黑衣人”的大头就落在了展清羽身上。
这夜子时，展清羽遵展重山之命来到了“有缘客栈”。
有缘客栈，又叫“江湖客栈”，此客栈除了日常供食饭茶酒，还设有几个专供交易信息的单元间。凡想打听江湖上的二三事，只要在子时一刻去单元房等候，自有小憩在此处的“江湖人”交换消息。
消息保真，但不免费。
展清羽选了“天”字号房间，走进去看到布置不禁笑出了声：“好家伙，这不是监狱会见室么。”
只见单元房布置简单，虽为一房却有两个门口，这边为“天”字号，对面便是“地”字号。中间放有一个圆桌，桌中心垂有一扇帘子，将桌子一分为二，用以遮掩对面的人。
江湖上有些“百事通”，专靠变卖消息营生，这样布置就是为了多促进交易的达成。
展清羽正好奇一会儿会得到什么样的消息，突然听到对面传来了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
“有缘客栈极少见官家人，不知展捕头有何事想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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