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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道歉


回到府上后,我爹一直闷闷不乐,估计是不知道用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二叔,也不知道现在的二叔,还是否是以前那个,和我爹骑马打猎、宠我疼我的二叔。

        “爹,二叔的事,你事先知道吗?”

        “我有预感,但没想到皇帝竟如此迅速。”

        “那二叔他……会不会……”

        “我不知道,我和他也许久未见了,我不相信他能做出伤害咱们家的事……”我爹没底气的说着。

        “好啦,爹,再怎么样,二叔和我们也算是一家人,你放心好了,那也是你的亲弟弟呀。”

        “唉,但愿吧。”我爹叹气的频率越来越高了,岁月不饶人啊。

        “咱不说这个了,爹,我有件事要拜托你。”

        “是那个小姑娘的事儿吧?锦衣卫那边已经写好了折子,你自己看吧,详细的都在里面了。呵,臭小子,我就知道,你是对人家动心了。”老爹从怀里取出折子,放在我面前。

        “嘿嘿,谢谢爹,不过还有一件事挺让我在意的,我思前想后总觉得没那么简单。”我接过折子。

        “什么事?”

        “我在想,为何我审讯的那天,明明快有结果了,为何那个小兵,出现的那么突然,打断了我的节奏?这真的只是巧合吗?”

        “哦?仔细说来听听?”

        我将那天的事讲给我爹听,他紧锁眉头,

        “虽然那天我确实叫人去问了问情况,但这个人的确有些可疑,我找找线索。看这京城表面风平浪静,实则暗流涌动,儿子,你做事一定要小心,务必不可莽撞。”

        “知道了爹。你放心好了。那我回房了。”

        “等下,话说回来,那个小姑娘,她又自己跑了回来,你想不想见见她?”

        “她?她怎么又回来了?”

        “这就得问你自己了,哼哼,你干的那些事儿我都从锦衣卫那知道了,自己把握住,年轻人,不能太心急,要懂得分寸!多了我也不说了,省的你觉得我这个老家伙聒噪。”

        “怎么会呢,爹你一点都不老。”

        “臭小子别贫了,滚蛋吧。”

        从老爹的院子里出来后,我回到了自己的宅院。

        我推开宅子大门,随即便发现一个无比熟悉的身形,是杨英莺,她竟在这里。

        她看着我,我也看着她,她身上还穿着昨晚逛街时买的衣裳,头发有些凌乱,妆容也有些花了。我心里闪过一丝慌乱,难道手下的人没有照顾好她么?这群吃干饭的东西!

        不对不对,我怎么又开始了?我可不能再这样,被她牵着鼻子走了!

        我俩互相对视了好久,我率先打破了沉默,

        “你怎么回来了,不是放你出城了么?”

        “杨氏的问题还没得到解决,我不能走。”

        “那你准备以什么身份和我讲话?杨氏残党么?”我揶揄着,张嘴闭嘴都是杨氏!

        “不,我现在是你的侍女——樱桃。”

        “我会缺一个侍女?”

        她没有讲话,又又摆出了招牌动作,梗梗个脖子,固执地看着我,我终于明白为何会栽在她的手上了,那股眼神,仿佛能直击灵魂深处,我在她面前根本不堪一击。

        “昨晚的事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对不起,请你原谅我。”她诚恳地说着。

        听到这话时,我心里又软了下来,想要原谅她,可话到了嘴边,竟变成:

        “我不接受你的道歉。”

        “那要怎样才肯原谅我,我什么都可以做!”她几乎恳求着。

        该死,我才不会……我才不会让你成为我的软肋!

        “你误会了,不原谅就是不原谅,无论你做什么事弥补,发生的都已经发生了。”我望着她,这样是不是太绝情了?

        “你如果实在缺个去处,可以留在高家。”

        “我……“她欲言又止。

        不行了不行了!再这么对话下去,我可就真的要输了!不能再这样下去,得赶紧结束掉!于是我便随便找了个借口,

        “好了,我要休息了,你的那间房没动,钥匙在喜鹊那,你也早点休息吧,有什么话,明天再说也不迟。”

        ……

        我躺在床上,思绪很乱,现在该如何处理我们间的关系,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忽然想起,老爹给的折子我还没看,反正也是睡不着,倒不如先看看折子上写的是什么。

        夜已经深了,我点燃书桌旁的灯,借着烛光,我阅读着折子:

        “杨英莺,天授元年生人,出生于永昌府,开明四年,永昌府蝗灾,饿殍无数,杨英莺父母相继去世,至此成为孤儿。”

        原来那些不是梦话,她是真的当过乞丐!该死,锦衣卫这群饭桶,之前怎么没审出来?

        我继续往下读,

        “开明六年,被周耱收养,文治二年,二人来到京城,开了一家裁缝铺。文治五年,周耱事迹败露,二人相继被抓至诏狱。”

        “经考察,发现有以下几个存疑点:

        一,杨英莺是否为杨氏直系存疑,供词均出于犯人周耱之口,又无其他杨氏直系确认,无从考证;

        二,犯人周耱曾说杨英莺有渴睡之症存疑,待太医检查后方得定论;

        三,犯人周耱曾为杨义贞马夫存疑,无从考证。”

        我皱了皱眉头,怎么会有这么多疑点?小小的杨氏残党,还准备把京城搅个天翻地覆不成?

        这杨氏残党的事,着实是扑朔迷离,这上面最大的疑点,便是渴睡之症,这是什么症状?喜欢……睡觉?周耱为什么要说杨英莺有渴睡之症?他是想隐瞒什么?那杨英莺……

        我有点担心她,那个渴睡之症究竟是真是假?

        不行,我得去找她问个清楚!还是不行,我现在去找她,那不就被她拿捏住了嘛,我才不会先低头!

        有了!让喜鹊去,让喜鹊先去看看!于是我喊着喜鹊,

        “喜鹊,你去看看樱桃睡了没有。”

        房外传来熟悉的声音,不是喜鹊的,而是杨英莺的,

        “我还没睡,你……你是不是准备原谅我了?”

        怎么是她,难道她起夜恰好听见了?

        “你怎么在外面?”

        “我……我在等你原谅我。”

        她一直都在外面等着嘛?天气可是很冷的,她这是在做什么?卖可怜博同情?我有些愤怒:

        “你大半夜的不睡觉,到底有什么诡计?”

        “我……我没有诡计!我只是想和你道歉!”

        该死该死,哪有这样的?这是在逼我吗?唉,算了,当我上辈子真的欠她的好了。

        “你先进来吧,正好我有事和你说。”

        杨英莺推开门走进我的房间,她有些哆嗦,不住地用手搓着胳膊,不知是外面冷的,还是面对我而产生的紧张。

        我扔给她我的衣裳,

        “先穿上吧。”

        她麻利地披上衣裳,宽大的衣裳配合她娇小的身材,让人倍感滑稽。这一幕似曾相识,她是不是穿过我的衣裳?对!我想起了,她第一天到我家时,的确穿过我的衣服!

        我咳咳两声,想让气氛严肃起来,我叫她进来,才不是心疼她呢!是要办正事!至少,我要让她认为是这样!

        “听说,你有渴睡之症,不知是真是假?”

        “有,从三年前开始就有。”

        三年前?这不是她与周耱来到京城的时间么?怎会如此巧合?

        “你为什么不和我说?”

        “我……这,这也不是什么疑难杂症,只是睡得沉而已……”

        “睡得沉?”我持怀疑态度,如果这病症如此简单,那为何周耱要招此事?

        “嗯。”

        “我再问你,你是什么时候得知,自己是杨氏直系的?”

        “这……我从小便知道。”

        “多小的时候?”

        “从我记事起,大概三四岁,四五岁?”

        这个时间线,刚好是永昌府饥荒之时,难道这也是巧合?

        “那你可还记得父母姓甚名谁?他们是做什么的?”

        “我不记得他们的名字,他们……应该是农民,对!农民,我记得那年闹蝗灾,还有……还有什么来着?让我想想……”

        她捂住额头,重心不稳,眼看着就要摔倒,我来不及思考,快速起身,一个箭步到她面前,眼疾手快地扶住了她。

        我心里发慌,怎么刚才还好好的,现在就要晕倒了?

        “樱桃!樱桃!你怎么了?你别吓我!”此刻我真的是慌极了,我把她头靠在我胸前,一只手把住她的肩膀,空出一只手来,摸了摸她的额头,又摸了摸我额头,温度正常,也不是风寒啊,这到底是怎么了?

        “我……不知道,刚才……刚才头疼的很。”樱桃又气无力的说着,

        我紧张坏了,非常小心地把她抱起,放平躺在我的床上,这几步路,好像是在如履薄冰,生怕一个大意,再磕到她哪儿。

        我揉着她的太阳穴,嘴里不断地叫着她的名字,怕她一闭上眼睛就……我不敢继续往下想了。

        “樱桃!好点没?”

        “不是那么疼了,但还是很晕。”

        我呼出一口长气,还好没事。

        等等,我是不是紧张过度了?为了防止被拿捏住,我是不是不应该这么做!卧槽,怎么我就……

        但又转念一想,她没事就好,万一她真的出了什么事……我苦笑一声,罢了罢了,软肋也好,拿捏住也好,若是不能按自己心意,这人生又有什么快乐可言?或许我上辈子欠她的吧!

        我这一幅窘相,也不知她看没看见,如果看见了,也不知她作何想法。

        “这种状况是头一次?还是经常发生?”

        “应……应该是……头一次。”

        不妙,渴睡之症会出现这种情况么?看来真得请个大夫,好好的诊断一下了。

        “我去给你请大夫!”我转身便想出门,但她伸出一只手,抓住了我的胳膊。

        “别走,明顺,我怕。”

        我愣住了,看她楚楚可怜的样子,我也只好安慰着她,

        “别怕,我就在这,哪儿也不去。”我转过头向窗户喊道,“喜鹊!喜鹊!你去找个大夫来!”

        这个臭丫头哪儿去了?要是误了大事,我定要治她的罪!

        “明顺,我想……我想就咱们两个,你陪我静静的待一会儿,好吗?”

        “好好,你想待多久都行。”我再次顺着她。

        等等,她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只要不是杨氏残党,一切都好说,只是……

        我一直等她开口,做好了搪塞的准备,可她真的只是静静的待着。

        是不是再想怎么开口?

        过了好久,屋子里的灯燃尽了,月光透过窗打了进来,微微弱弱地洒在床前,俨然一番富有诗意的景象。此刻我真想忘记身份,就这么陪着她好像也不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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