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月色倾泻的银辉恍惚了风汐的睡眼朦胧，柔软的枕头还在召唤她睡个回笼觉，心中却总觉得有什么地方怪怪的。
木窗大开，那抹皓月还挂在原来的位置，风汐坐起身子，窗外的凉风袭来，吹着理智缓慢回归。
她洗完澡后就休息了，一觉醒来怎么还是晚上？
难道她睡了一天一夜？
风汐打个哈欠，臂弯里感到异常沉重，往下瞧去，她惊得连忙松手，残余的睡意顿时飞出九霄云外。
终于自由的肥猫奄奄一息瘫倒在地，亮出爪子恶狠狠的声讨：“区区弱小异族，本喵当时就应该将你剥皮削骨！”
气若游丝的恐吓听起来只剩虚弱，锋利的爪子藏在过于丰腴肉垫，露出短短一小截。
“真的对不起！”顶着他毫无威慑力的怒视，风汐暗自捏了把汗，双手合十真诚的道歉。
天地良心，她明明只是想安静的睡个好觉。
难得睡在正常床铺，回到家的美梦还没做完，朝宴突然出现拿着剪刀就要把她剪成秃头。
她大喊救命泪流满面，一直跑到悬崖边，在坠落之时抱住了颗救命歪脖子树，发现这树上竟长满了猫咪。
衷爱毛绒绒的风汐难抑心中冲动，抱紧这份有点实心的毛球。
从荒唐的梦中清醒，猫掌管已经口吐白沫命在旦夕。
怪不得那么真实，风汐回味了下毛茸茸的美妙触感。
肥猫甩过去不屑眼神没有回话，跳上离她一丈距离的木桌，心底生出一丝庆幸，若是正常妖兽被勒着那么久早就窒息而亡了，还好他是个魔。
感到恢复了些许后，他气鼓鼓的扬起双下巴：“喂，你叫什么？”
风汐不想同收留她的猫掌柜置气，友好回应道：“风汐，还不知道猫掌柜怎么称呼？”
肥猫了然点头，爪子在空中画出一道符咒，嘴里念念有词：“就凭你也配叫本喵？从此这个结界叫狗与风汐不可入内。”
“”莫名被黑店拉黑的风汐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
“你，柜里有衣服，穿戴好后跟本喵去见大人。”猫掌管丢下这句话后扭着肥肉，手脚并用飞快溜出屋内，迅速的不愿意再多呆一秒。
她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风汐纳闷地打开衣柜，扑面而来的刺眼光芒让她差点以为误入了梦幻芭比豪宅。
朝宴贴心的塞满了许多衣物，款式齐全，种类多样。
风汐很是感动。
可是这些无一例外都是粉色，玫粉、艳粉、紫粉！
她原是青衫白衣，不食人间烟火的仙气飘飘。
到底哪一步出了差错让朝宴误以为自己是粉色系？
风汐没有什么喜恶偏好，只是一路走来街道上的行人多暗色粗布麻衣，她可不想穿着这么亮眼的色泽扎入人海。
无奈在粉色堆里挑挑拣拣，风汐选出了条看起来最素的。
抬手整理她凌乱长发时，桌案铜镜折射出自己光洁的手臂，那道伤痕消失的无影无踪，全身也没有感到任何不舒服的地方。
看来就算不会使用神力，神明的自我恢复能力也挺给力的，风汐没有太过在意。
目光扫到枕头边摆着黑金色羽毛，她忖量片刻，还是将它贴身收起。
风汐整理好仪容推开门时，肥猫已经瘫在屋外百无聊赖的打起算盘核对着账目。
见她走近，连忙跳远几步将算盘扔给身旁的小厮，全身进入警戒状态道：“离本喵远点！”
“猫掌柜，我睡了一天吗？怎么窗外还是黑夜？”乖乖走慢半步拉开距离跟着肥猫，风汐问出了她心存许久的疑惑。
“愚昧的蠢货，你当这是哪里？这里可是日不升月不落的城池，月辉。”猫掌柜走在前面带路，对她的问题嗤之以鼻。
月辉城？
对这名场面地点，风汐双眼一亮难抑激动，终于有了一个她知道的剧情点。
人界有熙来攘往的日辉，通行各族奇珍异宝，行着光明磊落的生意，而见不得光的交易区，自然会在人魔交界这种灰暗地带应声而起。
《半神缘》的开篇便是流浪的潮汐在月辉城的拍卖会上沦为商品，被来自仙门天道盟的女主青漪一掷千金救下。
容貌出众的小青漪本以为只是随手行善，却不料成为了反派心中无暇纯洁的光，百年来念念不忘。
直至潮汐掌管魔界后覆灭了月辉，肮脏与繁华并存的城池轻而易举的被血腥杀戮踏破。
月辉城从没有提过归谁管，风汐万万没想到这座城池属于朝宴。
难道那个时候，他就这么眼睁睁的看着捏好的泥人儿子被贩卖？
“本喵也想问问你，你到底是什么种族？”肥猫轻咳一声，装作不在意开口。
风汐下意识想说是人，及时截住话头嗫嚅道：“神吧。”
“怪不得，本喵还在想到底是哪里养出来你这样缺心眼的，在完全陌生的地方都能睡得着，原来是高高在上不问世事的神界。”肥猫的话语间尽是讽刺。
也不算完全陌生，朝宴不是还在这里吗？
风汐沉默不语，心中暗想。
“传闻神明在涿鹿战役中死伤无数，千年来未见过神临于世，像你这种神识微弱，剩下点没用的蛮力和恢复能力，确实只能依附大人。”
见她似在难过自卑，肥猫洋洋得意的用尾巴尖端点点风汐光洁如初的手臂。
她心中多了份了然，难怪被朝宴掠过来这么多天都无人问津，原来是世上已无那么多神明了。
这三界里包括人、神、魔，即使多次描述拥有强大实力，可是原文里压根没有神的出场，正因如此，半神血脉的潮汐才能仅凭一战声名鹊起。
风汐还想再捞取些有用情报，随口乱谄：“我是第一次来到尘世，路上出了意外，很多往事都不记得了。”
猫掌柜一顿，口吻涌起惺惺相惜之意：“听说月辉是魔界与人界乱流促成的通道，通过结界时失忆倒也正常，本喵也是，只记得来自魔域，从有记忆开始便在这里骨瘦如柴的流浪了。”
这体型和骨瘦如柴不搭边，也不像是流浪猫啊？
风汐难以置信的打量他。
“还好因为大人帮助，本喵在月辉生意红火。”提到朝宴，猫掌柜语气一扫先前的阴郁。
默认灵族寄居，收留尸鬼，投资开店，向着ooc快进的朝宴似乎是个隐藏的土豪，风汐感受到了大鬼畜的深藏不漏。
沿路那么多商铺，包租公朝宴收钱该是收到手软。
“不过来这里最主要的原因还是这里没有税收喵，你知道日辉的房租多贵吗？本喵倾家荡产也买不到半个茅房，简直令人发指！”猫掌柜义愤填膺的谴责。
“？”
其实风汐心里已经不是很惊讶了。
这个大鬼畜不仅不跟着剧情走，还经常做出她无法理解的行径。
一切的不对劲，如果对象是朝宴，都变得合理起来。
“既然来自魔域，难道不想回去嘛？”风汐问道。
她正经的问题却惹得猫掌柜哄然大笑：“许多厉害的大妖魔各自盘踞在不同区域，魔域本是力量至上的地狱，只有强者才配被追随，本喵在这里赚着钱享着乐，可不比不知死亡和明天哪个先来有意思多了？”
确认过眼神，是只想苟命的同类。
风汐深表称赞：“猫掌柜和城主熟络，留在月辉也挺好的。”
她刚说完，肥猫的目光瞬间变得犀利阴狠，透露着毫不掩饰的鄙夷道：“喂，区区蝼蚁，不会真的对大人别有用心吧？”
还没开口辩解，猫掌柜冷哼一声自顾自道：“不过相处了近千年本喵都没有见过大人身边有过活人，你更不可能被大人瞧上了。”
风汐语塞。
“待会见到了大人可别乱说话，”自觉是戳破了她的心思，肥猫居高临下的警告，“那只在路上被大人杀了的可怜虫还记得吗？不要冲撞大人的领域，不要在城里惹是生非引起骚乱，这两条便是留在月辉的规矩。”
“上路吧。”走到黑店后墙处，猫掌柜停下脚步，示意已经到达了目的地。
风汐心情复杂的盯着墙角狗洞，这个入口实在是穷酸了点，虽然她已经习惯了鬼畜拥有的自己一套独特的审美。
只是实在想象不到朝宴该怎么保持优雅的通过狭小洞口。
“傻站在那里干什么？真想爬狗洞？快滚进去。”恨铁不成钢的猫掌柜咬着风汐的衣摆，拖拽她走近狗洞旁边的墙壁结界。
原来别有洞天是在此处。
一个恍惚她再次回到蒙上尘埃的忘川河畔，厚积的烟雾密布，似随时都会降临场雷暴雨，乌色卷云将天幕压得很低，如她此刻的心情。
风汐怀念了一瞬可能再也睡不到的正常床榻，茫然的望了圈毫无生机的四周，朝着不远处及其显眼的红叶古树走去。
花旋木绕扰人视线，待走得近些，她模模糊糊瞧见树上一袭黑衣。
风汐轻咳了声，那黑影毫无反应一动不动，好像还在沉睡。
万一鬼畜有起床气怎么办？
风汐不敢叫醒朝宴，放轻了步调，脚底应声响起枯叶清脆的破裂声，黑色混在枯黄中极为显眼，她悄悄捡起了掉落在脚边的黑金色羽毛。
风汐心底忽然有了关于朝宴原型的猜测，这种色泽，这种猎人气场，还爱钓鱼。
是你，秃鹫。
树上传来木枝摇晃的声响，风汐慌不择路将羽毛收起，抬眼对上了朝宴的异色瞳，淡漠冷静，看来清醒已久。
“你来了，”与她炙热直白的目光对视，朝宴转过头，闭上了眼睛躺回原处，淡淡道，“想好怎么捏泥人了吗？”
风汐保持着仰脖子感到略酸，她早有对策狡黠反问：“帝君大人，你看我这一不会用神力，二不会捏泥人的，要不先回神界学习学习？”
朝宴没有异议：“好，给你三天时间。”
用三天学会神力？真当她一目十行，天纵奇才？
风汐忍不住抗议：“不分昼夜我都做不到啊，一个月如何？有了契约我也不会跑。”
“一周。”
眼见有希望，她又央求：“半个月？半个月吧，保证质量，出货即巅峰。”
朝宴坚定不松口：“一周。”
风汐还想再争取些时间，朝宴直接甩下一句：“再吵就给一天。”
她当即闭嘴，只敢在心里对朝宴拳打脚踢，咬牙切齿道：“一周就一周！”
气氛再度降温，无言间朝宴久久没有下一个动作。
风汐又不好意思直接开口，决定通过唠嗑来试探着提醒：“那个，帝君，您在上面做什么呢？”
您有没有觉得忘了点什么？比如告诉她怎么回神界。
“我在晒太阳。”
朝宴吐息轻微，恍若呓语，风汐还是听到了。
又在耍她。
压低的阴沉天气招来大块灰色浊云，在这一丝光亮都无法渗透的苍凉里，哪有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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