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把风汐踹入魔域后，他终于送走了朝宴带上门的麻烦。
回到生意火热的黑店，猫掌柜翻开账本心情颇好，正哼着小曲拨得算盘噼啪作响，细细听闻屋外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右眼角止不住的跳了跳。
“大肥~”荡漾的语调在向他靠近，下一瞬间店口木门再次被粗暴推开。
熟悉的囚字褴褛衣衫飞奔而来，浓浓黑眼圈在惨白面色下更为瞩目。
猫掌柜猜测他一定又没日没夜的追话本了。
挂着谜之笑容的脸不断挤压而来，见到他那裂开的嘴，猫掌柜头开始隐隐泛疼。
要么过来分享话本追更心得，要么过来谈论刚扫出门的麻烦。
无论哪一种他都不想听。
猫掌柜扭过身子缩成团，身体力行的表达了自己的不欢迎。
根本没接收到暗示，闭嘴穿过觥筹交错大摇大摆地跨入店内，直奔柜台热情招呼道：“大肥大肥，有没有看到神女大人？是不是个和主人天作之合的大美人？”
准备装死的猫掌柜听到这称呼顿时火冒三丈，本想装聋现在只想创死对方，恶狠狠的哈气：“闭嘴！”
“哎！”
“我让你闭嘴不是在叫你的名字！真是肤浅的物种，谁叫大肥了？”还没说上几句话，猫掌柜毛已经全炸开了。
闭嘴眨眨眼无辜道：“你也知道我们成魔后丢失了记忆，你又不给自己取名字，当然是随我叫了。”
“本喵取名字岂能随便？那必须要气势磅礴，配得上我叱咤风云的身份！”他不屑的抬高双下巴。
“你名字又不重要，重要的是主人的终身大事。”闭嘴显然对猫掌柜并不关心，心里更系着两人发展到了哪一步。
“呵，且不提神魔对立，那个怪力丫头哪有实力与大人并肩作战？”猫掌柜尾巴一甩，“最近大人巡逻的次数明显增多了，建议你少看话本，多花的力气在加强结界上。”
“瞎说，神女大人当然有实力了，话本上明明说过爱是最伟大的力量，大肥，你说爱到底是什么？心又是什么？我和说话都没有这些。”反驳了肥猫的闭嘴很是苦恼。
“你一个没有心的尸鬼天天在模仿什么感情？”耐着性子应付的猫掌柜沉吟半晌，对上闭嘴瞳孔内死气沉沉的空洞，“没有最好，拥有了心，你就有了弱点，会永生痛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闭嘴倒吸一口气，拍案叫绝：“……大肥，你这句话好话本哦，你是不是偷偷投过稿？”
算了，还是把他创死吧。
猫掌柜抬爪就要画咒：“……看到门外咒令了吗？现在我就改成风汐、闭嘴与狗不得入内，以后你们最好别出现在我面前。”
“哎呀呀，长的体胖，心倒是一点也不宽。”闭嘴作咬手帕垂泪状。
埋在闭嘴的鬼哭狼嚎下，店外又传来轻微的敲门声。
耳听八方的猫掌柜讨喜的圆脸上堆满阿谀奉承，没有犹豫，瞬间扔下闭嘴去招呼生意了。
“猫掌柜，好久不见。”门外，被拉黑的风汐心虚的探出一个脑袋。
猫掌柜的红光满面的笑脸肉眼可见的速度变黑，他拔高了音调不敢置信道：“怎么又是你？！你是怎么进来的！”
难道他的结界对这个怪神女也不管用了？
“她过几日就走。”清雅的声音突兀的插入剑拔弩张的对峙。
风汐身侧的一团黑雾中露出戴着皮质手套的左手，还捏着撕下来的咒令。
“哇！本喵最喜欢回头客啦！欢迎欢迎热烈欢迎！大人也快坐。”猫掌柜哈哈一笑，迈开短小四肢蹭过去。
这变脸速度，风汐自愧不如。
“你想去休息，还是去逛逛？”即使化作了一簇烟雾，朝宴的视线似乎越过了阻隔，轻柔地落在风汐身上，将选择权力交给了她。
“继续逛？”风汐不安的搅动衣裙，毕竟猫掌柜不是很欢迎她。
“好。”
听到肯定的回答，风汐的心情更沉重了。
这不对，这很不对，哪有鬼畜是这么听话温柔的？
朝宴滴水不漏恰到好处的和顺疏离可让她怎么刷好感？
更让她忐忑不安的是心底那份被压制的隐秘依赖感，虽然风汐无数次告诉自己对方是大鬼畜，是原本想杀她的蛇精病。
来到在这个陌生真实的世界，对她怀有善意的只有朝宴一人。
风汐清楚明白也许这点好心都是逢场作戏，但朝宴的话语与维护依旧如荆棘攀附心神，不受控制的肆意生长，一点一点瓦解了风汐内心的防线。
风汐不喜欢这种感觉。
她捉摸不透朝宴，朝宴身边却成了最安心的地点。
“那走吧。”没有注意到闭嘴无声的欢呼和猫掌柜惊吓过度的炸毛，风汐有些心不在焉。
月辉永不眠，夜灯的烛火永远无法燃尽，风汐顺着川流不息穿行在叫卖声中。
这次有了朝宴陪伴，她不再像上次那般茫然害怕。
至于为什么突然发展到和朝宴悠哉闲逛，风汐自己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
半炷香前，朝宴告诉她神界通路每一次都在不同的地方，需要些时间定位寻找再打开，这几日还是要暂时待在魔域。
听到还要再留下了几日时，尝到了点甜头的风汐忍不住眉间微蹙，石室里不好的记忆蜂拥而至，甚至隐约感到腰酸背痛。
发现朝宴的目光一直锁定自己，怕惹得朝宴不悦，她硬是挤出笑脸去冲淡自己的小心思。
她拥有带笑的清澈双眼，即使只微微弯起唇角，也是笑颜如花，明亮柔和。
任由她尬笑朝宴并不语，两人一时相顾无言。
风汐正纠结怎么不失礼貌的暗示朝宴她不想再回石室休息，朝宴似知道她心中顾虑从古树上一跃而下，出了魔域化作黑雾带着她又来到黑店。
“怎么？”在黑店门口注意到风汐的欲言又止，朝宴问。
想象了一下猫掌柜再见到她可能又会变得张牙舞爪，风汐支支吾吾：“我好像被下了不得入内的禁制。”。
取下门前贴着的咒令后，黑雾里传来朝宴的轻笑。
他只是在笑却一点也不好奇缘由。
这个发现让风汐心里不是个滋味，或许自己真的是被当作宠物随意对待了，有空时来逗耍，没空时便将她视如敝屣。
她要给自己刷好感的计划表上定一个小目标，比如把当前映像进阶一下，从宠物升级成个有趣的人。
这次独处便是难得的刷好感机会，也不知道面前的鬼畜喜欢哪一款性格，不如都来试试。
茶香四溢款的风汐主动出击，挑起话头：“帝君，您这个月辉城建的这么宏伟真是太厉害了，不像我，什么事都做不好。”
朝宴情绪没有任何波澜起伏：“这块地原本只是片荒地，我在魔域从不外出，其它魔域被欺压逃跑过来的魔物在这里安家，才渐渐有了名气。”，
言外之意月辉怎么发达都于他没有关系。
风汐哽住，萌妹款接力，她想学软妹女主一样牵牵衣角，慢下脚步后发现化成黑雾的朝宴没有一点可以触碰到的东西。
于是她跺脚硬核撒娇：“帝君帝君，你看那个在笼子里的兔兔好可爱啊~可惜他们没了自由，太可怜了。”
“那不是兔子，是尸虫死在土里较长时间后长了白毛，成为可以入药的虫草。”朝宴认真科普。
？
风汐已经不会尴尬了，她的脸皮不知不觉练的比城墙还厚。
没关系，她自我勉励，攻略鬼畜本就是个不要脸的过程，要脸的都失败了。
风汐锲而不舍继续尝试温柔文艺版：“原来这样，是我孤陋寡闻了，以后还望帝君不吝赐教。”
“嗯，有自知之明是好事。”对各式风格油盐不进的朝宴淡淡回应。
和这个人聊天真的好心累，风汐绷不住了。
“姐姐，姐姐。”衣裙被轻轻向后拉扯，声若蚊蝇的叫唤传来。
风汐回头一看，竟然是那个她救下来的独眼小孩。
“是你啊，有什么事吗？”她半蹲下身子与孩子平视。
这般距离下，能清晰看到小男孩没有被遮挡住的大眼睛里盛满羞涩的笑意，如玛瑙般晶莹的瞳色漂亮得让风汐恍惚一瞬，刹那间神志犹如被吸入了海底漩涡，无法摆脱的沉沦感。
“他是魅魔，不要一直盯着眼睛。”朝宴的声音在心底响起，冷不丁的拉回她的神游。
！
闻言风汐忙不迭地错开视线，小男孩并没有察觉到她的异样，只是将手里的袋子往前递了递，里面装满了烧饼？
“我是来谢谢姐姐救命之恩的，没想到还能在月辉遇到姐姐。”小男孩不好意思的笑笑，“一点小心意，还希望能收下。”
见风汐半晌没反应，他又憋红着脸瑟缩着强调：“是，是干净的，很干净。”
看上去确实很好吃，穿书来这么久只靠水果过日子的风汐相当心动。
她接过袋子，心里还有些奇怪：“谢谢你，不过，你怎么这么快找到我的？”
她跑出来时间也不长，这个孩子未免找来的也太快了。
“因为我就在街口卖烧饼，人来人往正好看到了您，您相当显眼呢。”小魅魔笑得心无城府。
确实，混杂在一群黑白灰中，风汐这身粉色可谓是别树一帜。
“谢礼既然送到，姐姐我就继续去忙了。”小魅魔干练的将外衫别在腰上，挽起衣袖后露出了沾满面粉的双臂，唯独为她递上烧饼的双手干干净净。
“哎！”风汐提步刚要追上去，个子小巧的他已一溜烟消失在了喧闹中。
“我还没问名字呢”她望着陌生的人流喃喃自语。
“在这里安家的魔都没有名字。”朝宴的语气太过平淡，似乎在说一件习以为常的事情，“他们舍弃一切堕魔，又因为太过弱小在不同的魔域里被凌虐追赶，最后流浪到这里。”
月辉不是光鲜亮丽辉煌的城，只是失败者们自欺欺人的堡垒罢了。
那你呢？你的名字又是从何而来？你又为什么在此处徘徊不去？
风汐张了张口，还是没有逾越问出。
“这个烧饼我能吃吗？”风汐转移了话题，她还记得朝宴曾用有毒的魔物肉坑过自己，不放心的问身边的向导。
“可以。”朝宴想风汐早已入定，应当不会再有世俗食欲。
话音刚落，风汐张口塞入烧饼，随着咀嚼鼓起的腮帮子一动一动。
多日没有吃到的正常食物的风汐两眼一亮，不知道魅魔做的烧饼是不是有魅力加成，这个香味实在是令人食指大动。
熟悉的口味似乎越过了时空，这一刻她真的好想念烧饼、煎饼果子、肉夹馍、火锅、奶茶
注意到身边彻底无言的朝宴，风汐擦去嘴边残渣，矜持的停住了风暴吸入。
指着最后一个完好的烧饼，嘴里含着烧饼嘟囔不清，挽救气氛般笑问道：“帝君，您吃吗？”
“”
风汐咽下那口饼后安慰自己，尊贵身份的人怎么能接受地摊小吃呢？是自己傻了。
于是她非常自觉的给自己找了个台阶：“是我没注意到，帝君可能不太方”
“吃。”
风汐话还没说完，朝宴的手从黑雾里伸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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