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空气凝滞, 如同沸水猛然之间被冻结成寒冰。
上一刻人声鼎沸,霎时便鸦雀无声。
叶令仪努力收敛气息,耳边连一丝袍袖摩擦的沙沙声都听不到, 数百人所在的大堂之内, 只余呼吸声。
不是不想动,而是动不得。
她听到极轻的脚步声。
呼吸间能嗅到浓稠的药味,隐隐含着一股若有似无的腥气。叶令仪如今能掌握的丹药已是不少,却一时闻不出什么所以然,只能辨别出药方势必极为珍贵,其中稗草籽的味道极重,是用以吊命的。
单看这一味草药,分明是只有命不久矣的修士才会服用。
越是烈性的灵植, 越是有一定的副作用。稗草籽主以毒攻毒, 寻常修士若是贸然入口, 当场便要魂归西天。
哪怕是元婴境以上的大能, 沾上一点的确可以续命,却也要忍受万蚁噬心之痛, 心境稍有不稳,极易导致灵力逆行,狂躁堕魔。
叶令仪心下难免叫苦不迭, 暗叹倒霉。
一个濒死却意志力强大、偏生正时刻遭受折磨的高阶修士,脾气显然不会太好。
威压持续了片刻, 待得收回之时, 大堂内也一时无人出声。
叶令仪缓了一缓,默默转回身来,往药味浓郁的源头看去。
境界高深的修士可以随心控制皮相,那人应是喜欢年少的长相, 单看外表跟叶令仪差不许多。
黑发如瀑披在肩头,行走间缓缓滑落下来,发丝如缎。他生的极俊俏,单看骨相其实偏寡淡,只是脸上毫无血色,偏生唇红如血,显得艳丽。
道袍穿得松垮,不似清虚上的道人皆正衣冠,更像是随意一批,带着一丝无所谓的阴郁。
黑袍上用银丝绣着张牙舞爪的巨兽纹路,难掩倦意的眉眼间含着一丝暴戾。此刻他面无表情垂下眼帘,细瘦修长的指尖在太阳穴的位置用力按了两下。
他缓缓重复:“吵死了。”
先前代表天海阁出来致歉的心动期修士闻言一颤,恭敬垂首,躬身解释:“无意惊动,请连先生见谅。实是有人一瞬盗走了今日成交的所有拍品,尚未查明,引得众怒。”
连谌冶启唇轻声道:“废物。”
他眼也不抬,看似虚弱无力的手轻抬,那心动期修士便徒然倒飞出去,眨眼间撞上背后的浮雕,连丝声音也没出,便失去了意识。
生死不知。
叶令仪一惊,这人竟是不分敌我,说出手就出手。
境界相差太大,叶令仪感知不到对方的修为。但她已接触过金丹境的莫无衣和纪子析,心知这名修士境界绝对远高于此。
许是见这姓连的修士只是对失职的下属动了手,又觉得这天海阁理亏在先,在场修士足有数百人,总不能全部灭口,有人鼓足勇气道:“不知关上这门究竟何意?难不成天海阁竟无视道义,要在这清虚脚下将我等全部困住,亦或者杀人灭口?众多修士都眼看着我等入了这天海阁,若是只进不出,怕是会传出对天海阁不利的传言,清虚派也定然不会坐视不管!”
不知道是不是方才留下了心理阴影,又或是到底心存忌惮,这人说话的声音并不像先前那般气势汹汹,甚至可以说刻意压低了声音,并不高声。
连谌冶撑着脑袋的手腕瘦的嶙峋,几乎只剩一层皮着包着骨头,看着惊心。他垂下眼冷冷盯着说话的散修,直至对方稍显畏缩地往后退了一步,才慢声道:“发下心魔誓,便能离开这里。”
言下之意很明确,只要发下心魔誓,不将今日之事散布出去,就可以平安离开。
心魔誓对修士极为重要,可以说是拿捏着修者的命门。
一旦发誓,便绝无可能反悔。
违背心魔誓者,必死无疑。
叶令仪心道,原来是打着这个算盘。若真是每个人都发了心魔誓才能全须全尾的踏出这扇门,今日之计便是彻底失算了。
只是心魔誓太重,但凡是修士都不愿轻易开口。连谌冶话音落下许久,都不见有人痛快答应。
所有人都在怀着侥幸心理犹豫,这里有这么多修士,全部消失不可能不被清虚派的人发觉有异。就算不答应这无理的要求,难不成这天海阁真敢冒着风险把所有人都杀了?
有人大着胆子问出声:“要是不发这誓呢?”
连谌冶阴郁抬眼,躁气笼在眉宇间,叶令仪一瞬竟捕捉到了一道熟悉的黑雾,快得仿佛错觉。
他的声音依然极轻,却带着掩饰不住的暴躁:“我本愿放你一条生路,你偏要找死。”
这话说得又柔又慢,叶令仪心道不好,就看到他抬起苍白细瘦的手,一片漆黑鸦羽自指尖疾射而出。
他方才眼都没眨,便将那心动期修士打致重伤。
现下满脸倦意撑着脑袋,却显是下了狠手,反应之平淡如同拍飞一只微不足道但烦人的苍蝇。
一瞬之间,所有人都清晰意识到:杀死几百个散修,天海阁当真没有办法遮掩吗?
倒也不是全无可能。
现在看来,似乎早有后路,有恃无恐。
叶令仪怎么也没想到,这天海阁竟嚣张至此。
本以为只会暗中处理,没成想白日就敢闭门杀人。
她闭了闭眼,一瞬之下已是做了决定。若是她自己倒是好说,但绝不能因为她的行为,平白牵连到其他修士的性命。
叶令仪心念一转,电光火石间,薄如蝉翼的纸片瞬间延展数里,凭空出现在被攻击的散修跟前——
脆弱纸张看上去轻轻一碰便要碎成齑粉,那凌厉鸦羽如一道黑色闪电,以点破面,眼看着便要穿破而出!
就在所有修士都摇头暗自叹息这位义士虽仁、却是螳臂当车之时,只见漂浮于虚空之中的纸张如同外表柔弱无害的食人花,一瞬暴起包裹住鸦羽,不到一息的功夫里,便消化了个干净。
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在境界低的修士看来,就仿佛是那鸦羽在将要穿过纸张时,莫名消失了。
挡下这一击后,叶令仪当即收回碎纸片,呼吸平稳躲在身旁人高马大的修士身后,仿佛一切都与她毫无干系。
这碎纸张连师父那般境界都查探不出,这连谌冶再厉害,想来也是无法立刻发现与她之间的关联。
这攻击被挡下后,原本凝重安静的大堂之内,顿时响起几声压低的呼声。
“这第一层,竟还有隐藏的高人在吗?”
“本想自认倒霉,既然有高人前辈庇护,或许不必遵从心魔誓这等无理要求了!”
叶令仪心道不不,她只是急着救人,并且考虑若是能起到震慑作用,对方不知对手隐匿在何处,或许会打消杀人的念头。
一旦看穿她修为仅仅只是筑基期,对对方造成不了任何伤害,就大事不妙了。
她正低头屏息间,就感觉到挡在身前的散修闷哼了一声,猝不及防重重跪了下去。
下一瞬,她感受到一股不容忽视的目光牢牢锁定住她,那中带着探究和兴味的杀意如附骨之疽,难以忽视。
……怎么可能会找到她?
叶令仪心下惊疑不定,竭力冷静思考,脑海中一瞬间闪过无数个念头。
她终于回想起一个漏洞。
现下大堂中虽有数百人,但她的化颜丹在连谌冶这般境界的高手眼中非但无用,反倒如同刻意将她有隐藏面目的事实摆在眼前一般,格外招眼。
不论她是不是暗中出手之人,都会引起对方注意,率先成为被怀疑的对象。
威压牢牢笼罩住她,叶令仪咬牙忍耐,垂眸快速思索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她尚未到开光境,这人不知高出她多少境界,即使是用城春草木深,胜算也寥寥无几。
许是退无可退,叶令仪加快的心跳,反倒一点点平静下来。
越是危急的时刻,越要冷静。
她灵光一闪,想起一物。
入门测试之时,在梦泽台幻境中见到施寄青时,他曾留给她一枚玉牌。
那玉牌显然不是凡物,说不定是象征某中身份的特殊信物。
死马当活马医,左右没有更好的办法,叶令仪抬头,哑声开口:“这位前辈,可认得此物。”
她手腕翻转,一枚通体莹白的玉牌便静静躺在手心。
那玉牌浑然天成,玉中两道血色丝线勾连,如在水面上氤氲开来的一钩残月的倒影。
满堂皆安静下来。
连谌冶袍袖轻轻摆荡,一步一步朝她走来。
对方离她越近,那周身笼罩的药味便越发浓郁。稗草籽药性烈,气息中也带着股霸道的清冽之气,闻得久了,竟有些晃神。
叶令仪面上镇定,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掩盖在袍袖中,却是紧攥成拳。
连谌冶单看模样,与少年无异。垂下眼睛时,纤长浓密的眼睫将光全数隔绝在外,一点光都透不进眼里去。
先前离得远没看清,这一看叶令仪倒注意到了,他衣服上用银丝绣着的巨兽纹路,竟有些神似在剑冢之中见到的兽骨。若是仅看轮廓,几乎是一模一样。
身旁的散修们早在连谌冶靠近之前,便畏惧地后退散开,生怕出什么事会无故遭受波及。
叶令仪安静等待,只见连谌冶视线在玉牌上停留片刻,竟当真停下了动作。
如果不是错觉,叶令仪甚至感觉到他周身气息一顿,垂落在身侧的指尖骤然紧绷。
他垂眸安静思索许久,将视线缓缓上移,落入叶令仪眼底。
她负在身后的手紧握,指尖深深陷入手心,冷静与连谌冶对视。
他瞳孔颜色极深,似有黑雾蔓延,夹杂着说不出的死气。
不知过了多久,连谌冶语气轻缓的勾唇道:“没料到道友会在这区区第一层停留。今日冒犯,实属无意,还望道友不要计较。”
他分明在笑,眼中却没有半点笑意。
方才叶令仪称他为前辈,他却慢悠悠将叶令仪称为道友,不知到底是真心道歉,还是话中有话。
她这伪装在绝对的境界差距间跟纸糊的一样,对方无需费神便能一眼看穿,她这筑基期绝对是货真价实,不可能是伪装。
叶令仪受了他这道歉,却没生出放松之意,口中只当听不出言外之意:“无妨。若是无事,可否让在下先行离开?”
连谌冶直勾勾地盯着她,淡淡道:“道友想走,自然可以。”
他轻描淡写道:“只是在场诸位,只怕还是须得发下这心魔誓,才能离开。”
亲眼见过连谌冶招呼都不打便信手杀人,在场修士都看出这事没有回旋的余地。叶令仪身份特殊可以直接离开,他们却不行。既然如此,比起把命留在这里,还是老老实实自认倒霉,赶紧发誓走人。
陆续有散修不再犹豫干脆起誓,而大门当真随着连谌冶挥手打开一道缝隙。眼见着有修士安全离开、转眼跳上飞剑消失在门外,本来还在踌躇的修士立刻果断跟着起誓。
出手救人的前辈没有再插手的意思,自然是要越快离开这吃人的地方越好。
没人敢当着连谌冶的眼皮子偷溜,都老实发誓走人,心道从此以后,再也不踏进这天海阁半步。
叶令仪见其余人无性命之忧,镇定朝连谌冶微微点头:“那在下便先告辞了。”
连谌冶脸色又苍白了一分,应是稗草籽疼痛发作,指尖几不可见地颤抖着,拿出一个玉瓶,生服了一颗丹药。
他脸上笼罩上一层倦意,似乎也没心思跟叶令仪纠缠了,垂眼道:“请便。”
叶令仪毫不迟疑,在连谌冶改变主意之前,快步踏出这天海阁,御剑飞快离开。
她一口气全速行出去数里,才暂缓下来,找了处人多繁杂的地方,寻机跳下飞剑,隐入人群。
料到这天海阁或许不会当真这样轻易放过她,因着一直心怀警惕,叶令仪自从出了天海阁,一直四下留意。隐隐察觉到有三道气息牢牢锁定住她,如怎么也甩不掉的尾巴般,跟在她身后。
没想到征个收而已,还能趟上这么深的浑水。
之所以放她离开,应是不清楚她背后之人身在何处,若是在附近,就会引来大患,牵扯出更麻烦的事。
万一对方察觉到她在天海阁当中气息彻底消失,会暴露更大的秘密。
因此既然有人跟踪,叶令仪此刻便不适合一个人待着,以防对方确定玉牌真正的主人不在,直接下杀手。
死在天海阁以外的地方,就没有直接性的证据,无从查起。
她修为不高,一对多并没有完全的把握能彻底脱身。对方要隐秘行事,就不能大张旗鼓的当街动手,留下隐患。
叶令仪利用这一点,一直在人堆里来回乱窜,装作兴致勃勃的样子,进入浮云街后,快速消去化颜丹的效用,换了身着装。
直接回清虚不行,路途中万一被追上,将无处可藏。
此地既是清虚脚下,修士与凡人共存。有凡人商铺,自然也有修士进行小型交易的地方。
浮云街没有凡人,是纯粹的修士摆摊私下买卖的地方。
修士来来往往,一眼看不见尽头,气息杂而乱。化颜丹本就有易容及改变气息的作用,撤去效果后,应是能顺利摆脱追踪之人。
这已是现下最好的办法,不过叶令仪成功隐匿进人群后才发现一个问题。气息杂乱,追踪之人难以查探到她的位置,相对应的,她也同样无法确认对方是否还坠在身后。
看来是要在这条街上多待上一阵了。
既然要躲过耳目,自然不能显得太紧张,或是形迹可疑。她装作饶有兴致地样子,在各个摊子前驻足,时不时还会悠闲聊上几句。
本来只是装样子,不过叶令仪逛来逛去,倒真在某个摊铺前,看见了一样感兴趣的东西。
准确的说,是耳后小痣所在的位置熟悉的隐隐发烫。
她蹲下’身来,仔细打量着这株不起眼的兰花。
没错,跟碎纸片多半有些什么联系的东西,是一株看上去平平无奇的兰花。
当然,只是长得像兰花,或许在修界有什么其他的效用和名字。
叶令仪干脆一指:“请问道友,这是什么花?”
守着这摊子的是个瘦高个,他见叶令仪露出好奇之色,热情回答:“山阴。这灵植可以入药,具有生骨肉,造血的功用。乃是炼制血气丹、生肌丹的必备主药。”
叶令仪闻言点头:“原来竟有这般效用,受教了。敢问这价格?”
本来见叶令仪连这花是什么都不清楚,那道人也没想着叶令仪真会买,没想到对方竟问了价格,说明的确对这山阴有意。
他挺爽快地实诚道:“这山阴也算是少见的珍稀灵植了,价格也不便宜的。算你便宜点,也得要五十块上品灵石。”
叶令仪本来都做好大出血的准备了,无论如何都得将这株山阴拿下,没成想才只要五十块上品灵石,竟一时反应不过来。
大概是刚从拍卖场出来,见识了上千块上品灵石的大买卖,如今对这正常价格竟也觉得像跳楼价,当即数了灵石出来。
道人应是从没见过这么痛快的交易方式,呆了半晌,眉开眼笑的赶紧将那山阴塞进了叶令仪怀里:“谢谢惠顾!”
叶令仪见那道人看她的样子像在看冤大头,笑容不变,哼着小曲儿走了。
这山阴势必不是普通的山阴,能引起碎纸片反应的灵植,必有大用。
到底谁是冤大头,可不一定。
叶令仪试了一下,果然发现这山阴同样可以收入耳后,更加断定这灵植非同一般。
普通的东西,即使是天阶法器,也无法跟碎纸片安稳处在同一个空间。
乍一得了意外之喜,叶令仪一时高兴,边想边走,放松了心神。
这一松懈,等她反应过来时,已经有人挡在了身前。
三道气息不知用什么特殊方式找到了她,许是担心有什么变故,境界皆是高深莫测,无法探知。
叶令仪被带入一处无人小巷,面上并不慌张,却心知这一回怕是要栽一个大跟头。
三人并没有立刻下手,将所有去路堵住后,静静等待许久。直到确认叶令仪周围没有人跟着,便毫不犹豫当即出手。
叶令仪早有准备,一直紧盯着对方动作,立刻召唤出碎纸片和羊毫笔,同时将一整瓶回灵丹直接服下,飞快执笔划过虚空:“城春草木深!”
这是叶令仪第一次真正用城春草木深进行攻击,藤蔓如利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分别直直刺向三人命门。
对方下手狠辣,丝毫没有留手,显是要取走叶令仪性命。性命攸关,叶令仪本就修为远低于对方,更是以少敌多,当下毫无保留,全力拼杀。
巨树根系与枝桠锋利如刀,万千叶片如数之不清的暗刃,铺天盖地朝四面八方飞射而出!
三人显然没有见过这么奇怪的招数,被打了一个措手不及。
城春草木深非寻常术法,攻击突破修为境界限制,即使是以筑基期攻之,依然可以对高阶修士造成伤害,只是效果会折半。
祭出杀招后,叶令仪边退边操控碎纸片挡下攻击,边攻边守,分身乏术。
术法虽强,但消耗过大,不止心神交瘁,吞噬灵力的速度也如鲸吞一般,一整瓶回灵丹也不足以支撑太久。叶令仪想从储物戒中再拿出一瓶回灵丹来灌下,却不由得暗自咬牙——
回灵丹耗尽了。
没有想到地阶任务会危及性命,叶令仪到底是第一次下山历练,大意了。外门大比消耗了不少,之后没有及时补充,方才便是最后一瓶。
灵力依然随着术法拼命消耗,她能感觉到经脉间传来熟悉的痛楚,开始随着灵力枯竭寸寸裂开。
难道今日,便要折在这里了吗?
叶令仪手持灵剑,浑身浴血,恍惚间低声喃喃:“不知我寄给爹娘的信,送到了没有。我还没有重新见到你呢,没想到就要死在这里了,施寄青……”
逼仄的巷子里充斥着血腥之气,叶令仪意识逐渐模糊,竟隐约看到一道剑光。
那剑光带着万里冰封的寒气,逼至眼前的刀光被寒冰一寸寸凝结,再难以伤及她分毫。
一道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你不会死。”
清冽的酒香在下一瞬飘然散开。
淡淡酒香萦绕在鼻尖,那张不知描摹过多少遍的脸出现在咫尺以内,冰凉寒意带着干净的冰雪味道。
他敛眉垂首看她,好看的眉间闪过一丝怔然:“原来是你,念了我的名字。”
她想起赤炎峰的师弟说,那位师兄曾布下一道禁制。
清虚地界内,只要有人念到他的名字,便会来见上一面。
这里依然是清虚地界所属,也在师兄布下的禁制范围以内。
只是没想到,那位师兄便是施寄青。
明知那师弟说,或许师兄是出于寂寞,才布下这道禁制。但叶令仪想自己或许是这一刻太痛了,痛得胡思乱想,才会觉得,他是想在她念到他的时候,第一时间出现在她面前。
她不知道什么是宿命。
只是她在濒死之时,总觉得无论如何,对她来说,这道禁制从此便有了别的意义。
冰凉的寒气笼罩了她。清淡的药香在口中散开,她感觉到带着丝凉意的灵力灌入体内,修补着受伤的经脉。
施寄青已不是少年时的模样,更贴近十多年前那模糊的惊鸿一面。
白衣无尘,但抬起手时,隐约可见袍袖下腕间的红绳。
应是施了法术,十多年过去,并未褪色变旧。
他一直都戴着,叶令仪送出去的红绳。
作者有话要说: 男主终于出现啦!重逢撒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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