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23章
大殿里，皇帝将手串扔到书案上，几颗宝珠瞬间出现裂纹。
萧沐泽笔直的脊背忽然弯了下去，青松不再伟岸，似瞬间被什么力量抽走了精魄，变得死气沉沉。
两人有些坐立不安，但想起昨晚国师之言，又在期待着最后的结果。
国师夜观天象，发现萧云曦的星位越来越明，实乃福星，且星辰稳居东南，并无北移之象。
正当他想仔细琢磨时，一层薄云飘来，借着皎洁的月光，星尘悄然隐去了光芒。
虽百思不得其解，但国师肯定，这福星定是有天道助之，北燕太子若以天意要求娶她，怕是要竹篮打水，一场空。
虽说一切都在掌握之内，但二人还是分外着急，只因国师最后一言：星尘气运也会瞬息万变，一切只看天意如何。
此时荣亲王妃正在寿安宫，同太后跪在佛像前，安神定心的檀香袅袅升起，可两人却心事重重。
王妃忍不住流泪，太后轻声道：“这就是皇家女子的命，她们出身高贵，万千宠爱，可自古以来，却要承担起家国安定的重则，这些年，哀家最疼爱曦儿，就怕有朝一日她会踏上和亲的路，故而才早早的为她订下婚事，如今只能看她自己的命，唉”
王妃擦拭了眼泪，对着神佛祈求：“佛祖在上，信女一生未做伤天害理之事，今后也会广积善缘，救济百姓，只为保佑我曦儿留在大周。”
与寿安宫的担忧相比，凤栖宫内，皇后端着青釉茶盏，正一口一口悠闲惬意的品着茶水，雍容的脸上笑意融融，似乎得了天大的好处。
一刻钟后，有侍女脚步匆忙而来，听完回禀，那张涂满脂粉的脸上变得狰狞不堪，她狠狠摔了手中茶盏，尖叫：“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伺候的宫人吓得瑟瑟发抖，好在四皇子萧云瑜到来，斥退众人，稳住了皇后情绪。
皇后扶额靠在塌上，合着双眼，唯有不断煽动的睫毛昭示着她在假寐。
萧云瑜率先打破了沉寂，道：“母后，不到最后，输赢难测。”
皇后重重叹息，道：“好，皇儿有志气，我们母子且行且看。”
原来祁年殿里，天窗打开时，金色的阳光从上而下，恰好被水晶球吸收，半柱香的时间，水晶球蓄积了源源不断的力量，开始万丈光芒涌动，殿内殿外鸦雀无声，只等着它们从水晶球里迸射而出，闪耀世间。
康王笑道：“看来公主与百里太子真乃天定之缘。”
李宰辅瞅了他一眼，垂在袖里的手隐隐发抖，若真是她，这天怕是要变了。
国师淡淡笑道：“是与不是，还未可知”，此前从未有过金光现世，这公主的命格，他是越来越看不清了。
萧云曦看着一缕一缕绽放出的光芒，脑海中竟出现顾昀的脸，心道：“顾昀，你瞧，原来上苍让我回来，是有使命的。”
紫色的光芒将殿内照亮，屋里的人和物都渡上一层神秘面纱。
百里玄昭心中大喜，行至她身前，温笑道：“我的公主殿下，你我的缘分乃上苍注定。”
萧云曦盯着水晶球，云淡风轻回道：“我若嫁与你，你能保证北燕百年内不南下侵犯大周。”
百里玄昭迟疑片刻，在女子清澈的眸眼中看到坚定和不屈，这才缓缓点头。
萧云曦见他目光有过片刻闪躲，便大声道：“若能换两国百年和平，就算去死，我也愿意，还望殿下遵守承诺，莫要欺骗上苍。”
百里玄昭没想到她会在神圣的水晶球前说出此话，原本兴奋的内心竟然浮起一抹惊慌，若他点头，便是对天发愿，若他不应，那岂不是打自己的脸。
他张了张口，还未来得及说出违心的话，那金色光芒瞬间成了黑色，带着摧古拉朽的力量冲出殿门。
当听到是金光的时候，萧沐泽苦笑：“难道我的意难平，又要在我女儿身上上演。”
皇帝面无表情，身为大周之主，有时候，他必须无情。
此时殿门再度打开，刘忠连滚带爬的进来，甚至忘记请安，连声说道：“陛下，陛下，是黑色的，黑色的。”
萧沐泽上前将他从地上拉起，急道：“什么黑色，说清楚。”
刘忠笑道：“那光又变成黑色了，公主不用嫁了。”
一切仿若是一场梦，梦里有人愁，有人笑，唯独她自己，心静如水。
今日的王府格外喜庆，大红的绸缎，红色的窗花，喜气洋洋的家人，本该高兴的日子，可萧云曦却莫名的担忧，事情真的结束了吗？
傍晚时刻，暮色霭霭，萧云哲偷偷溜了进来，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匣子，惋惜道：“子玉兄刚走，这是他送你的新婚之礼。”
“他送的礼？”，萧云曦接过匣子，轻轻晃动了一下。
“妹妹，虽说我更看好你和他，但如今只希望你快快完婚，绝了那些人的心思，三哥无能，上对国家无效劳之心，下无守护家人之力，唉，唉，惭愧啊”，昨晚开始，萧云哲生出悔恨之心，年幼时为何不好好读书习武，如今的他，差点就眼睁睁看着自己妹妹远去和亲。
见怪了他痞里痞气不修边幅的模样，如今深沉起来，萧云曦很不适应，于是她假装生气道：“三哥，你是不是很闲，父亲罚抄的书写完了吗，哦，莫不是你又让人带笔……”
萧云哲忙道：“你差点就要去北燕受苦了，为兄哪有心思抄书，得了，你明日就大婚，我去看看可有什么遗漏的。”
见他离去，萧云曦打开匣子，里面躺着一串红珊瑚手串，还有一封信，只八字：平安顺遂，举案齐眉。
“也祝你觅得佳妻”，萧云曦轻轻叹口气，心中却说不出何种滋味。
夜幕落下，漆黑的书房里并未点灯，透过窗户迸进的月光照亮了书案，也照亮了桌上的字迹铿锵的书法：掌上珊瑚怜不得，却叫移做上阳花(注1)。
窗外树影交错，地上的人影孤单单的入画，顾昀从颈前拿出一根红绳，月光下那刻珊瑚珠格外美丽。
百里玄昭回到别苑，一张脸阴鸷的可怕，多年伺候的心腹忐忑极了，若是在北燕，这位主子可会杀人的。
脱下繁重的服侍，百里玄昭冷声道：“去把那个贱婢唤来。”
没一会，媚儿便到了，见一地碎片，吓得花容失色。
“去告诉你的主子，本殿知道他是谁，也愿意助他坐到那个位置，前提是必须阻止明日的婚礼，萧云曦本殿要定了，否则，明日便会有流言传入大周皇帝耳中。”
媚儿跪在地上，颤抖着身子道：“是，奴婢立刻就传话。”
十月十五丑时初，一声惊叫响彻安国公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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