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二章 给我站起来
他微笑着看了一眼顾箐虹，象一个回忆往事的老人一样缓声道：“只看眼下这绮丽风光就已经令人迷醉，更不用说那些艳名远播名媛的窈窕身姿和迷人眼神了，古往今来，不知道有多少英雄人物在这秦淮河畔坠入温柔之乡。充满梦想的年轻人到了这里，雄心壮志怕也要消磨殆尽。”声音低沉，浑厚，带着一丝沙哑，完全是一个老者苍老的声音。说着，他还扭头看了一眼闷声坐在身旁的胡昶义。
顾箐虹心中暗笑，没想到一向持重的少帮主竟然有着令人难以置信的表演天赋，上次在利州装扮杨夫人的家丁就是惟妙惟肖，甚至还骗过了杨越的试探。此时装扮起这老者来，不但将老者的沧桑神态表现的淋漓尽致，还展现除了对年轻一辈的关爱，时不时的借机说教几句，像极了絮絮叨叨的老人。
她忍不住打趣道：“看来你到是非常羡慕那些能够青楼买醉的才子，也想追求一下多才多艺的秦淮佳人，共同畅游河上。只可惜现在身边却是我这又老又丑的老婆子。”语气中隐含不满之意，到真像是一个年华老去却心有未甘的老妇，对老者谈论秦淮韵事也暗生醋意。
看到顾箐虹也能如此投入，楚云舒哈哈一笑道：“你要也算得又老又丑，天下不知道还有哪个女子称得上貌美了。”明面上在回答装作老妇的顾箐虹的话，实际上，他却是道出了自己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
顾箐虹美丽的像是天山的雪莲，香飘雪域，纯洁无暇，却又远离尘嚣，傲然于世外，有着完全不同于楚云舒所见过的其他女子的气质。
听出楚云舒话中的真意，隐藏在化妆之下的俏脸泛起红霞，顾箐虹顿时不知道该如何应对，被楚云舒的一句话打回原形。
看破了顾箐虹的羞意，楚云舒笑着摇了摇头，眼神无意中再次转向窗外，却突然被远处的河畔正迎面缓缓走来的一道倩影牢牢吸引住，身体顿时僵直，再也无法恢复到刚刚悠然自得的状态。
察觉到楚云舒突然发生的变化，顾箐虹也扭头看向窗外，顺着楚云舒的目光望去，看到那个有着倾城国色之名的女子，心道：果然是她！
一阵复杂难名的情绪顿时弥漫在顾箐虹的心头。看到林雨瑶那有如天仙般的醉人姿容，楚云舒潜藏在心头的刻骨铭心的情感如同潮水般涌出，几乎将他心头的冷静、沉着、谨慎等各种心性和所有的顾虑全部淹没，剩下的就只有对心中恋人的锥心思念。
看着他眼中从没见过的炽热眼神，顾箐虹突然感觉到一种令自己几乎窒息的悲伤。
这一刻，她才深深的触及到自己心中对楚云舒的爱恋，也同时明白了他对林雨瑶的情感到了何种地步。
在某种程度上，他和自己是同类人。
顾箐虹完全能感受到楚云舒对那份爱情的执着。她相信，不论有多大的困难摆在他的面前，他都会去克服，去战胜，一切的目的都是要同林雨瑶在一起，要让林雨瑶也同样沉浸在他的成功带来的喜悦中，让林雨瑶因为他的相伴而开心快乐，让她的脸上永远挂着动人的笑容。
看着林雨瑶不断走近醉仙居的身影，楚云舒的心中竟然产生了一阵阵慌乱：“是她，没错，真的是她。她会不会是刚刚从城外回来，再一次因为没有等到我而失望？她似乎皱着眉头，难道是因为帮中的事？”种种猜测闪过心头，却没有一种令他满意。
顾箐虹看出了楚云舒心中的慌乱，强作笑颜道：“真不知道曾经有多少少女被你这可以迷死人的话弄得神魂颠倒。你看你，刚刚嘴里还在恭维我，这时怕是魂儿都被那绝色女子勾引了去。”
楚云舒却真像掉了魂魄一样，竟然对顾箐虹的话毫无反应，看着林雨瑶消失在酒楼门口的身影，竟然如坐针毡，生恐被上楼来的林雨瑶识破身份。
蹬蹬蹬，楼梯声响，伙计李俊端着托盘走了上来，轻快地来到楚云舒的桌旁，一边放下菜碟，一边介绍着：“红烧刀鱼、酒香鸭舌、醉仙狮子头、素鸡香菇，四道简简单单的菜品，配上我们醉仙居的乳白鲜鱼汤，非常适合老先生这样旅途劳顿的外地客人食用，保证能让你们胃口大开，吃了这次还想下次。”
楚云舒一个劲地点着头道：“好，好，好。”心神却丝毫没有放在李俊端摆在桌子上的菜肴上，眼神飘向了楼梯口处。
林雨瑶每次来醉仙居都是坐在固定的位置，很多年来都没有变过，这一点楚云舒非常清楚。
而今天，楚云舒所占的位置正是林雨瑶每次来必选的位置。
林雨瑶的身影出现在楼梯口处，绝世容颜映入楚云舒的眼帘。
楚云舒浑身一颤，手扶桌面猛地站了起来，双目紧紧盯着林雨瑶，“雨瑶”两字险些脱口而出。
林雨瑶蛾眉凤目，鼻梁挺直，红红的双唇紧紧抿着，白皙的脸颊上有一层淡淡的红润，不施脂粉却依然容光照人，一身淡紫色的长裙，样式简单，却极为合体，将窈窕的身材展露无遗。
她一出现在楼梯口，全部客人的目光都被她吸引过去，整个二楼顿时陷入沉寂。
虽然早已经见惯了这种场面，但被这么多人如此盯着看，总不是一件令人舒服的事情，林雨瑶微微皱了皱眉头，却丝毫不减她绝世的容色。
看到自己惯常的位置已经被人占了，而那个面容清矍的老者看到自己时的反应竟然如此强烈，尤其是看到对方那双清亮的完全不像老人的眼睛，林雨瑶心中感觉非常奇异，对那老者竟然丝毫没有反感，似乎还很渴望对方能多看自己几眼。
林雨瑶心中禁不住感到几分羞涩，自己怎么能在陌生男子看到自己的时候感觉到欢喜？而且竟然还是一个如此年老的男人。她心中强烈地鄙视了自己一下，转身走向同楚云舒等人隔了一个桌子的位置，靠窗背对楚云舒坐了下来。
楚云舒心头涌起强烈的失落，内心深处竟然非常希望林雨瑶能够在看到自己眼神的瞬间就认出自己，即使那样将会令自己彻底陷入危险之中。
看到楼上众宾客的反映，李俊早已司空见惯，躬身向林雨瑶施了一礼后，自行下楼去了。
楚云舒知道，林雨瑶喜欢清淡口味，每次到醉仙居都是只吃几样简单的菜蔬，醉仙居的所有伙计也都知道这一点，不用她自己点，伙计们就会自动送上来。
楚云舒缓缓坐下了身形，听到不远处一桌的一位衣着鲜亮、傲气凌人的公子哥模样的青年低声说道：“这老家伙真是色胆包天，竟然敢如此放肆的盯着乾兴帮的林雨瑶看，怕是嫌命长了。”
而坐在他对面的另一位一身劲装的青年嘘了一声，示意同伴噤声，并压低了声音道：“事不关己，不要乱说话。”听语气竟然非常小心谨慎，生恐惹上是非。
楚云舒忍不住心中自嘲，想不到现在看两眼雨瑶都要被人非议，摸了摸满是皱纹的脸颊，却又释然了。若是有人象自己刚刚这样看着雨瑶，自己看到也会心生怒意。不过也不至于要取人性命吧，难道自己和雨瑶在外人眼里竟然是如此不讲道理的？
两个青年的窃窃私语似乎也传到了林雨瑶的耳中，她幽幽一声轻叹却牵动了楚云舒的整个心神。
“什么事情令她如此愁苦？难道林伯父真的要同楚家决裂？”感觉到林雨瑶的忧思，楚云舒心痛欲裂，却突然醒觉她的忧愁极可能来自林萧山的立场和家族施加在她身上的压力。
顾箐虹看到楚云舒失魂落魄的样子，心中痛惜，柔声道：“这些菜品只是看色泽已经令人食指大动，味道也一定不差，快尝尝吧。”丝毫不提刚刚楚云舒的失态，也装作没有听见两个青年人的私语，神态淡然。
楚云舒点头道：“好，大家都尝尝。”说罢胡乱吃了几口，却没有吃出任何滋味，满脑子都是林雨瑶的影子，甚至连跟在林雨瑶身后上楼来的三名样子精干的灰衣大汉走向自己都没有察觉。
看到三人神色不善，顾箐虹却当作没有看见，夹了两口菜，轻声赞道：“味道果然不错。”
啪的一声巨响，三名大汉中身材稍高、面相凶恶的为首之人，快步走到楚云舒的桌前，一掌拍在了桌子上，一个掌纹清晰可见的手掌印印在了桌子上。
“你，”指着楚云舒的鼻子，瘦高灰衣大汉冷着脸孔道：“给我站起来！”声音极为阴沉、冷峻，隐隐透露出阵阵的杀意。
被对方无端搅扰了饭局，打断思路，楚云舒心中惊怒，完全想不通如何招惹了这三个人，对方竟然如此蛮横，却又不想在此时生出事端，无奈之下只好站起身来抱拳道：“这位壮士，不知因何掌击餐桌，莫非老朽有什么得罪之处？尽请直言。”神态不卑不亢，颇像是有身份的士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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