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一一章 真正的答案

楚云舒苦笑道：“哪里会有万全的准备，只要见机行事就好了。能争取到这几天的时间，至少可以先暗中了解一些情况。”

        他拍了拍文君的肩头，郑重道：“文舵主，我走之后若是有事发生，你可以直接去找荣诗晴。有了这次的传功之谊，她不会见死不救的。易从云和杨越也都留下来帮你。你多保重！等我回来，就是咱们大展拳脚之时。”

        文君心头一热，怔怔地看着楚云舒，一向风趣的他竟然不知道说什么好。江南，南唐，江宁府。

        纵马昼夜赶路的楚云舒三人已经重返江宁。

        站在江宁醉仙居酒楼的门前，凝神看了一眼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金字招牌，化身易容为长髯老者的楚云舒心中感慨万千。

        自己从小生长在江宁，自从自己记事起，这驰名天下的醉仙居就是这个样子，每日里宾朋满座，生意兴隆。自己熟知在这间酒楼中干活的上上下下的每一个人，因为当初自己开始学习乾兴帮帮务就是从这间醉仙居酒楼开始的。

        为了了解酒楼经营的各个环节，除了没有尝试做小二端茶送水之外自己在一个月的时间内做遍了所有的工作，对每一样工作都有着深刻的认识，也是从此真正了解了普通平民百姓的生活。

        每次到这里来，就跟在自己的家里一样，看着老老少少的真挚笑脸，总能感觉到一种家庭的温馨。这里的人不论是掌管酒楼掌柜，还是最底层的杂役，对自己有的不只是尊敬，还有朋友一样的纯真感情。

        没想现在到自己竟要以一个外来客人的身份回到这醉仙居。

        看到楚云舒三人风尘仆仆，知道是远道来的外地客商，站在门口处迎来送往的一名伙计走了上来，热情地迎接道：“三位客官，里面请吧。醉仙居是我们乾兴帮的老字号了，保证让您尝到正宗的江宁菜，童叟无欺。”伙计衣着整洁，举止大方，态度平易，令人感觉很舒服。

        看着这名年轻伙计的笑脸，楚云舒心中一热。他清楚地记得这名伙计的名字。

        这伙计名叫李俊，祖籍霸州，北方战乱，幼年随家迁往江南，沿途又遭盗匪劫去了身上仅存的路资，父母带着他一家三口人饥寒交迫，险些饿死街头。后来被乾兴帮行走在外的商队救了过来，跟着商队来到了江宁。醉仙居掌柜见三人可怜，就让李俊的父亲李元留在醉仙居帮忙。李俊自立的早，为了在江宁安家立户，也跟着父亲帮忙。从此，父子两人就都在醉仙居帮忙打杂，以为生计。

        李俊比楚云舒稍长两岁，在楚云舒来做学徒时，总是跑前跑后的告诉他酒楼的各种门道，跟他颇为熟谙。

        看到楚云舒稍稍有些走神，李俊爽朗一笑道：“这位客官以前莫非曾来过我们醉仙居，看您似乎有种旧地重游的感怀。”

        楚云舒微微一笑道：“是啊，十多年前曾来过。这里还是老样子，没怎么变。只是不知道菜肴的味道是否还是那么正宗。”他藏起了心事，随口回了一句。

        李俊笑呵呵道：“醉仙居老字号，上百年都没变过了，这点您尽管放心。既然是故地重游，怎么也要在醉仙居的楼上再坐坐，看着秦淮河的美景，尝尝我们这里闻名天下的江鲜，该有多惬意。”

        楚云舒哈哈一笑道：“你这伙计有意思，说起话来竟然文绉绉的。好，就听你的。给我在二楼大堂里找一个靠窗边的位置。”

        李俊笑道：“好嘞，三位客官里面请。”他躬身请进了楚云舒三人，领着三人走上二楼，为他们选了一处靠南的临窗位置。

        待三人坐下后，伙计李俊为三人到上了茶水，随即问道：“老先生，既然是故地重游，不知道您比较怀念我们醉仙居的哪道菜？”

        楚云舒低头沉吟道：“也没有什么特别想吃的，伙计，你就看着上几道你们这儿的特色菜就好了。”

        李俊点头道：“好，您稍等，先喝着茶，观赏一下风景，一会儿就给三位上菜。”说罢转身快步下楼去了。

        看着窗外早已深深刻入心头的秦淮河绮丽风光，楚云舒心神有些恍惚。

        在进城门后，楚云舒已经发现了三十六卫留下的暗记。暗记是定期更新的，显然方雷他们严格遵守着楚云舒定下的规矩，让自己进城后就能及时了解到一些状况。

        三十六卫应该是按照自己的嘱咐投靠在邝峙渊的门下，看来目前没有受到任何伤害。乾兴帮内部反对楚家的人对羽辉阁一样是深怀戒心，在现在羽辉阁大肆侵吞乾兴帮地盘、杀害乾兴帮弟子的情况，怎么也不能公然除掉在巴蜀对抗羽辉阁的三十六卫。

        何况，唐靖轩等人打着反对楚家不思进取的旗号，若想笼络人心，无论如何也不敢公然在江宁对付三十六卫。那样的话必然导致人心背离，乾兴帮内的弟子势必将纷纷站到自己的一方。

        这些人也未必没有野心，乾兴帮内的弟子将是他们今后用来谋取私利的宝贵财富，又怎么会甘心让羽辉阁屠戮。在楚家这个他们同羽辉阁的共同敌人消失后，他们同羽辉阁之间矛盾也会逐渐暴露出来。

        三十六卫怎么看也还会是一把可以利用的利剑，至少还会对羽辉阁造成一定的伤害，此时总有保留的价值，反对楚家的人再愚笨也不会在这个时候去动他们。

        除非自己站出来带着三十六卫同他们正面抗衡，严重影响到他们的切身利益，否则，他们一时半会儿也不会对三十六卫下狠手。

        这一点楚云舒早已经考虑清楚。否则也不会在巴蜀境内就毅然决然地让方雷他们孤身撤离。

        当初这个决策唯一的遗憾就是岳尚涛夫妇在撤离过程中落入了飞虎堂的手中，并最终被迫自尽。只能好好养育他们的孩子，补偿一下他们了。

        楚云舒清楚地意识到现在绝对不能同方雷联系。

        虽然邝峙渊收留了三十六卫，但肯定有很多人会心怀猜忌，绝对不会放松对方雷他们的监视，希望能够找到铲除他们的把柄，也希望能在他们的身上发现父亲和自己的踪迹。

        对三十六卫的监控力度可以想象，方雷他们承受的压力相当巨大。能够通过几位隐秘的手段定期更新城门附近的暗号，已经是非常不易的事情了。

        如何才能了解到隐藏在背后的真相呢？

        究竟有多少人真正反对楚家，支持唐靖轩的到底是哪些长老，父亲究竟去了哪里，妹妹云舞是否真的落入了对方的手中，这些事情都是楚云舒迫切想要知道的，却苦于不知道该信任谁。

        一旦暴露了自己在江宁的行踪，自己将马上陷入极为被动的处境之中。

        自己大张旗鼓的在烟雨楼击败孟煊，也是想让包括羽辉阁在内的所有敌手都认为自己要在长安巩固自己的势力。又高调地让荣广升通过风灵会发布同圣门合作的消息，一方面确实要寻求圣门的帮助，更重要的是顺势制造出自己要在大周滞留月余的烟雾，麻痹羽辉阁和乾兴帮内反对楚家的势力，为自己暗暗潜回江宁创造有利条件。

        趁着现在还没有人知道自己已经回了江宁，若是能将事情了解清楚，暗暗搭救出自己的妹妹，主动权将重新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再也不用怕对方利用妹妹要挟自己。

        这时候到醉仙居来不单单是要回味一下久违的家乡菜肴，更重要的是碰碰运起，看在这里能否听到一些对自己有用的消息。

        装扮成神态雍容的老妇，顾箐虹也做出沉醉于秦淮风光的模样，静静地坐在那里，时不时地看着楚云舒陷入沉思的样子，竟有些希望自己真的就是陪伴夫君旧地重游地老妇人。

        在顾箐虹的帮助下，胡昶义则扮作两人的子侄，在旅途中陪伴两人。

        虽然已经在脸上弄出了刻画了岁月风霜的皱纹，显得有些老态龙钟，楚云舒的脸上仍然能显露出一番风流潇洒的气度，令人想象出若是时光倒转，年轻上二十岁的老人该是如何的俊朗。

        看着楚云舒略有些迷茫的眼神，隐隐透露出心中的感伤，顾箐虹心中竟是没来由的紧了紧。

        他是否正想起曾无数次陪他一次次走过秦淮河畔的林雨瑶吧，此时若是见到那美绝尘寰的林堂主，他还能冷静如昔吗？

        顾箐虹忍不住摇头轻叹。

        注意到顾箐虹的神色变幻，楚云舒收回了徘徊在秦淮河两岸的目光。

        他的心中的确有一种期待，脑海中满是林雨瑶的倩影。

        每次自己出门返回江宁之时，雨瑶总是要静候在城门外小桥旁，凉亭内，翘首企盼。她那清澈的犹如碧潭秋水般的眼神似乎能令人彻底融化掉。

        自己这次出门这么久，如果知道自己回来了，她还会出门相侯吗？

        楚云舒的心中没有答案，也有些不敢面对真正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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