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31
符减是有意晾着姜周，于是在那半个小时里，姜周的情绪从被戏耍的愤怒，被掌控的厌恶中，慢慢地转化回了理智，开始担忧霍承。
符减能出现在这儿，说明最开始他们就没有骗过他，可姜周也想不明白，她和霍承都没有近距离地接触，符减究竟是怎么看穿的。
他对于她的报复是残忍地在看到希望后将其扼杀，那霍承呢？
姜周开始焦躁的时候，符减终于从监控室里走了出来，那工作人员热情洋溢地要送符减出去，符减自然应了。他像是没有看到姜周般，与她擦肩而过，姜周落了后，但也不得自由，被三个保镖团团包围，逼着跟上。
姜周在码头路口看到了同样被控制起来的顾翩，顾翩的状态比她更绝望，哭得妆都花了，看到符减便想过来，但见着那么多的外人，又矜持地止住步子。
姜周叹气。
他们所有人又重新回到了符减的掌控中，从此这个棋局该怎么走，就由不得他们了。
符减坐进了车内，保镖提醒姜周也上车，她下意识想坐前车厢，要离符减远些，可是保镖瞬间就拦住了她的去路。
姜周无奈之下，只好进了后车厢，正在符减的旁边。
他西装革履，眉眼精致，手搭在膝盖上看一艘飞船离港，见她上来，便熟稔亲昵地抬手搭在她的肩头，将她揽在怀里，漫不经心地道：“晚上想去哪儿吃饭？”
竟然对她的出逃只字不提。可姜周早就不是天真的人了，不认为这件事真能轻易揭过，符减越按兵不动，越是攻心，让她忐忑不安。
下一刻，顾翩也进来了，她看到符减亲昵不避讳的动作，又掉起了泪珠。是觉得不甘，屈辱还是边担心自己，边有被人耍了的感觉，不得而知。
但符减像是没有看到，他下巴抵在姜周的发上，轻声道：“你来申卡那么久，还没有带你看过申卡的夜景，我们去旋转餐厅吃饭怎么样？他们家的烤羊排做得不错。”
姜周终于找到机会衔上了她的问题：“我记得你今晚要参加宴会。”
符减的嗓音温柔：“什么晚宴？从来都没有晚宴啊。”
姜周虽然早有预料，可听到这话还是觉得震惊无比：“可是你明明和我说过，你要参加晚宴。”
符减的手指张开，慢条斯理地插进姜周的指间，将她的手包进自己的手掌中，完全覆盖住。
“可是我也和你说过，要等我回来，你答应了的。”他低头，嘴唇从姜周的眉间掠过，激起遍体战栗的寒意，“你看，我们都撒谎了。”
姜周不可思议道：“你在下饵诈我们，为什么？我们究竟是哪里被你看穿了？”
符减眉间蕴着沉沉阴色，他并不喜欢姜周所说的“我们”，她和顾翩都能是“我们”，偏偏只有他是别人。
他道：“姜小姐在说什么，这世上还有人比我更了解你的吗？就算不了解，被捅了一刀后，也就了解了。”
除了追踪器那事上有些猫腻之外，符减怀疑姜周完全没有证据，全靠直觉。
霍承来拜访那天，霍承来之前，姜周在餐厅给自己立的人设是花蝴蝶，可等他来了后，姜周却又为二人的关系做了澄清。这中间的转变太突兀了。
先前的事，霍承不确定姜周是在撒谎还是实情，就算是实情，她已经完全是债多不愁的状态，多一个霍承还是少一个霍承，对于符减来说根本没区别。
而对于姜周来说，她自小就知道符减是有洁癖的，她把住霍承完全可以进一步气他，把他推得更远，因此不澄清对她来说其实是好事。可她还是澄清了，这之中的缘由，符减也想过是不是为了保护霍承，但这念头再一转就知道更没有必要了。
符减又不是个傻子，霍承注定要回到联邦去，他有什么必要对一个还没有入局就被逐出去的对手下手。
而在之后的十四天里，姜周的沉默根本是进一步的佐证。即使符减再不想承认，也知道霍承是姜周能找到的可能帮助她的人，她又从来都不是坐以待毙的性格，怎么可能会真的这么乖巧认命。
而霍承那十四天里，一心扑在抓人身上，对姜周的一切都显得过于冷淡，符减挑逗了几回，他都没有接招。符减只觉得依照之前两人表现的情谊不该如此，反而更像是一种默契。
于是他就让人查了一下一些走私的渠道，现在还在运转的基本都是当年他为了接收其他国家的赞助留下的，霍承自以为做的有多隐蔽，殊不知其实是自投罗网。符减从赖三那里得知了后，只思索了几秒，就让赖三将计就计。
让一个人彻底绝望的最后办法就是在她眼前，亲手把希望捏碎给她看。
符减捏着姜周的手道：“何况姜小姐昨晚的表现，让我很满意。”
姜周脸色煞白，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厌恶符减的靠近，挣扎着想要起身离开他，可举动之间更是便宜了符减，他手握住姜周的后脖颈，低头咬着亲吻她，另只手探进她的衣服下摆。
姜周慌乱间看到了顾翩震惊的目光，谁都没有想到符减竟然会如此胡作非为，姜周发狠般咬他，咬出血来，符减也不介意，将血喂进她的嘴里，这样不计生死地缠绵。
姜周能从他紧得如要刻入骨髓的怀抱力度中，感受到符减的愤怒，可她早就不在乎了，要是在乎的话她也不会选择出逃，可她又不能不在意的符减的疯劲。
他衣冠楚楚，眉眼温润，像是端方的君子，可行事却这般放纵浪荡，好似他身体里藏着另一个人，替他发疯，替他做混蛋。姜周不由想起从前林司聊起符减时说他，符减若是真的动怒生气，是不会让人察觉的。
他就是个西装暴徒，前一刻还在温雅闲适地与人闲聊，下一秒就可以解开两个扣子，挥拳把人打的鼻梁骨断掉。温柔与残暴自由切换，界限比晨昏线还有暧昧难以分明。
这一刻，姜周是真正的见识到了，对她好的符减，被她激得生气的符减，陌生又熟悉，他从来都不是喜形于色的本性，只是在她面前放松，愿意释放自己的情绪而已。
姜周在他的怀里终于莹出了点泪珠，挂在眼角，脆弱又破碎。符减瞧着，情绪被微微牵动，他将湿了的沾着姜周气息的手指塞进她的嘴里，沉着眉色让她舔干净。又用其余的手指捏着姜周的颌骨，不动声色地威胁着，直到姜周低了头，他才奖赏似地替她吻去泪珠，道：“好孩子，真乖。”
顾翩已经小声地抽泣起来，真奇怪，姜周都没有哭成这样，她却这般难以抑制，好像受委屈的是她。
符减却连一眼都懒得扫给她看，他拎起身侧的纸袋给姜周看：“我给你买了新衣裳，换上给我看，好不好？”
是商量的口吻，但到这地步，姜周没有和他讨价还价的余地。她看着身上皱乱的衣裳，这前不久才刚换上，象征着希望与自由的衣衫，现在每个衣褶上都是符减作乱的痕迹，她也不想再穿，可如今就算换身新衣，也不过是从一个牢笼换到另一个去。
但符减已经替她剥去衣衫，像从前般，当她还是一点自理能力都没有的孩子，帮她换上新裙。
红色的长裙，鲜艳的，热烈的，衬着她的肤色，像是开在雪地的玫瑰。
他吻她的颈窝，满意地喟叹：“真美。”
又从另一个礼袋里取出一个小三层的首饰盒，取出一把折叠梳，替姜周挽发。
这在从前也是稀松平常的事，符减多少个早上都是从焦头烂额的发型开始，他永远不明白为什么女孩可以有这么多稀奇古怪的发型，也很难学会编发，每一次都要在这上面花费大半天。
可他又总是愿意，因为虽然过程痛苦艰难，但编完发的姜周确实很漂亮。
少年总觉得他身边的一切都该是漂漂亮亮的，何况他承诺要照顾姜周，就更该把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
可现在，姜周坐在符减的膝盖上，总觉得从前还算温馨的场景也变了味，她现在在符减手里，只是个任由他摆弄高兴的洋娃娃。
当符减替姜周别好珍珠发卡时，顾家终于到了。顾翩在满车的凝滞中呼吸不过来，可眼下的解脱对她来说更痛苦，符减从头到尾就没理会过她，显然是早已给她定罪，不屑也不想给她辩解的机会。
而现在他终于施舍了她一眼，道：“替我问问顾叔，顾家这次并没有信守诺言，他当如何。”
顾翩明知毫无期望，但她还是向姜周投去了一眼，符减把礼袋拎过来，正好挡住了她的视线。
他道：“你拿来的衣服，拿回去。”
姜周终于有了反应，扯了把符减的袖子，才要开口，符减温柔地笑道：“有这心情为别人求情，还是先想着怎么样讨好我吧。”他的眉骨深沉，所以显得目光格外深邃悠长，“旁的人我又不在意，乖周周，只有你的背叛才会叫我发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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